薇琳离开后，林拍了拍奥瑟的肩膀，一脸不屑地说：别听那小丫头的鬼话，偷东西迟早要遭报应。
奥瑟点点头，金色的睫毛在阳光下泛着微光：那我们接下来怎么办？
老样子，林晃了晃钱袋，里面可怜的几个铜币发出轻微的碰撞声，先卖艺挣点钱。
夕阳将贸易镇的屋顶染成橘红色时，林正坐在中央广场的石阶上，机械地抛接着今天卖艺挣来的五个铜板。铜板相撞的清脆声响在暮色中格外刺耳——这点钱连最廉价的旅馆都住不起，更别说攒够前往圣罗德尔的马车费了。
五个铜板......林喃喃自语，银发下的眉头拧成一个结。他转头看向蹲在一旁的奥瑟，金发少年正用树枝在地上画着无意义的图案，肚子突然发出一声响亮的抗议。
林挑眉问道。
奥瑟耳尖微红，不好意思地点点头：有、有点......
林叹了口气，从掌心分出三个铜板塞进奥瑟手里：去买个面包。
那你呢？
我不饿。话音刚落，林的腹部就发出一声更响亮的抗议。
奥瑟抿了抿嘴，将铜板推了回去：我也......
少废话！林粗暴地打断他，却把五个铜板全塞进奥瑟口袋，去买两个面包，我在这等你。
看着奥瑟匆匆跑向面包铺的背影，林烦躁地抓了抓头发。今天下午的卖艺简直是一场灾难——往常能吸引二三十个观众的表演，今天只稀稀拉拉站了五六个看客。即便他使出浑身解数，让火焰在空中画圈，让火苗在指尖跳舞，甚至让奥瑟表演从精灵部落学来的舞步，最终收获的也只有这五个可怜的铜板。
（这样下去不行......）
林站起身，拍掉裤子上的灰尘。当奥瑟捧着两个黑面包回来时，他已经在脑海中规划好了接下来的求职路线。
林咬了一大口酸涩的黑面包，我们去碰碰运气。
他们首先来到集市边缘的杂货铺。店主是个满脸皱纹的老妇人，正在整理货架上的陶罐。
需要帮手吗？林露出最乖巧的笑容，我们什么都能干！
老妇人眯起昏花的眼睛，目光在两个孩子瘦小的身躯上扫过：搬得动面粉袋吗？
当然！林挺起胸膛。
那就试试。老妇人指向角落里五十斤重的面粉袋。
林使尽吃奶的力气才勉强拖动袋子，而奥瑟更是连袋子都没能提离地面。老妇人挥着扫帚把他们赶了出去：小骗子！别耽误我做生意！
铁匠铺是第二个希望。赤膊的铁匠正抡着锤子敲打烧红的铁块，汗珠在他古铜色的皮肤上闪闪发亮。
我们......
铁匠头也不抬地吼道，我这儿不要连锤子都拿不动的小鬼！
酒馆老板娘倒是和颜悦色。她涂着艳红指甲的手指挑起奥瑟的下巴：长得倒是俊俏，可惜是个男孩......目光转向林时突然亮了起来，你这银发倒是稀罕，要是女娃就好了。
我们能端盘子！林急忙说。
老板娘的笑脸立刻垮下来：去去去，打碎一个盘子你们赔得起吗？
太阳渐渐西沉，两人的求职之旅一无所获。就在林几乎要放弃时，他们撞见了采购归来的罗恩。老人背着装满蔬菜的箩筐，看到两个垂头丧气的少年时叹了口气。
还没找到活干？
林摇摇头，银发上沾满了街头的灰尘。
我那酒馆缺个打杂的，罗恩搓着粗糙的手指说，包吃住，但工钱不多......一周三个铜板。
三个铜板？！林瞪大眼睛，掰着手指计算，那要攒到......
明年春天？奥瑟小声补充。
罗恩耸耸肩：总比饿死强。
林最终婉拒了这个提议。三个铜板一周的工钱，还不如他们卖艺挣得多。
---
马车驿站是林最后的希望。
求求您了，大叔，林眨巴着眼睛，硬是挤出两滴眼泪，我和弟弟已经三天没吃饭了......他拽了拽奥瑟的袖子，后者立刻配合地做出虚弱状——这倒不用演，奥瑟确实饿得脚步虚浮。
驿站管理员是个满脸麻子的中年男人，他冷漠地扫视着两个脏兮兮的少年：滚开，小乞丐。要搭车？十个银币一个人。
可是我们......
卫兵！这里有小偷！
林被粗暴地推出门外，踉跄着差点摔倒。奥瑟赶紧扶住他，却被一把甩开。
这群混蛋！林踢飞一块石子，气得浑身发抖，一点同情心都没有！早晚死的早 ！
奥瑟轻轻拉了拉他的袖子：要不再去别处看看......
他低头看着自己破旧的黑色礼服——曾经在卡伦王国当教师时的体面着装，如今袖口磨出了毛边，下摆沾满泥点，活像个可笑的讽刺。
穷啊！穷啊！林突然抓住奥瑟的肩膀疯狂摇晃，难道真要听那小贼的提议？她绝对会把我们卖了的 ......
奥瑟被晃得头晕目眩，还没来得及回答，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从身后传来。
闪开！
一辆装载着货物的马车疾驰而过，差点撞到两人。
呜……
林踉跄着后退几步，突然皱起眉头——在马车经过的瞬间，他隐约听到货箱里传来一声微弱的......哭泣？
找死啊！林冲着马车背影怒吼，却突然皱起眉头。
奥瑟，林压低声音，你听到什么声音了吗？
奥瑟茫然地摇摇头：什么声音？只有马蹄声啊。
林盯着远去的马车，但在擦肩而过的瞬间，林似乎听到了微弱的哭泣声——像是小孩子被捂住嘴发出的呜咽。
没...没什么，林摇摇头，揉了揉太阳穴，可能是太累了。
林盯着渐行渐远的马车。那辆车正朝着镇中央——镇长宅邸的方向驶去。他眯起眼睛，试图看清货箱里装的是什么，但厚重的帆布遮盖得严严实实。
（幻听？）
他揉了揉太阳穴。饥饿和疲惫确实会影响判断......现在最重要的是解决温饱问题。
算了，林摇摇头，可能是我听错了。
他在心里对自己说，暂时把这件事抛到脑后。
---
当夜幕完全降临，旅馆老板毫不留情地将他们的行李扔到街上。
没钱就睡马厩去！老板的唾沫星子喷了林一脸。
奥瑟抱着两人的行囊，蓝眼睛里盛满无助：我们......
林仰头望着满天繁星，长长地呼出一口气。
只有一个办法了。他抓起奥瑟的手腕，大步走向贫民窟的方向。
老橡木酒馆的灯光在夜色中显得格外温暖。林站在斑驳的木门前，喉结滚动了几下，终于抬手敲响了门。
罗恩举着油灯的身影出现在门口，昏黄的灯光将他脸上的皱纹勾勒得愈发深邃。
想通了？老人问道。
林低下头，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求收养......我们什么都能干……
奥瑟惊讶地看向林——这是骄傲的林第一次说出这个字。
罗恩沉默地让开一条路：进来吧，孩子们。
温暖的灯光包裹住两个疲惫不堪的少年，木门在他们身后缓缓关闭，将寒冷的夜色隔绝在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