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中，闪烁着彩灯一样光芒的生物实在很吸眼。
温迢迢往前走了几步，想去细看。
然后被附衍叫住，连带着团子和皮皮，一起闪回空间。
温迢迢：“怎么了？”
“真菌类生物会散发大量孢子，可能致幻，可能腐蚀，也可能寄生。”
“啊？！”
温迢迢蓦然想起以前，偶有一两次赶夜路，遇见路边发光的蘑菇，因为觉得其长相美貌，还上手摸过。
啧，那时候的命挺大呀。
“那，再换一条路？”
附衍又摇头，似乎已经有了应对之策：“先吃饭吧，吃完饭再说。”
团子和皮皮一路上已经吃饱了，嚷着让附衍将它们放去池塘玩。
吃完饭，附衍去活动板房属于他那间里，翻出来两套黑色连体防护服。
他把其中一套递给温迢迢，“防护服可以隔绝孢子，穿上再出去。”
温迢迢接过来，研究着往身上套。
防护服是附衍的尺码，她勉强套上之后，感觉自己胸口以下全是胳膊和腿。
小孩偷穿大人衣服具象化。
温迢迢：“……”
反观附衍，身高腿长的衣架子，感觉穿身抹布，也能让人觉得是刚从国际t台上下来的。
就，很不平衡。
附衍给她戴上防护服的全封闭透明头盔，看她不是跟防护服的胳膊较劲，就是跟防护服的裤腿较劲。
一会儿提提裤腰，一会儿抻一抻手臂。
他忍住没笑，但是狭长的凤眸里冰雪消融，全是和暖的笑意。
透明头盔内，温迢迢浅色的唇几次开合，说了什么。
但是隔着头盔，只能听到一片静默。
不过不用语言，从她的表情和口吻，附衍大概也能猜到她说的是什么。
【要不你自己出去吧。】
附衍给自己也戴上头盔，打开两人防护服上的通讯设备。
“可是我怕黑，姐姐。”
真的假的？
温迢迢不信。
一应穿戴妥当之后，两人闪身出了空间。
而保险起见，没有任何防护措施的团子和皮皮则留在空间里。
温迢迢睁开因为光线切换有点闪到的眼睛，看向眼前那片闪烁着霓虹彩光的梦幻国度。
蘑菇们对灾变后的世界适应良好，甚至因为头顶巨木的遮挡，繁衍更加便利。
它们生长在腐朽的树干旁，或是湿润的苔藓上，形成一片绚丽的光海，使得周围一小片空间都清晰可见。
最靠近他们的左一，是一簇巨大得像小房子的蘑菇，一片挨挨挤挤的“小房子”连在一起，蓝色荧光如同脉络，从菌伞经过菌柄，流淌进软糯的土壤。
仿佛在呼吸。
温迢迢莫名觉得，这些“小房子”里，下一秒就会走出来一群蹦蹦跳跳的蓝精灵。
左二的蘑菇非常优雅，整体泛着粉紫，大概一米高，细长的菌柄微微泛白，菌伞向上扬起，菌柄上还带着一层漂亮的镂空裙边。
还有像巨大水母的，漏斗状的，透明的，带着流苏，缀着长飘带的，挂在树上的……
一般真菌类生物的领地内，不会出现其他大型掠食生物，环境相较安全。
附衍抬脚往前走了几步，站到一簇漏斗状蘑菇跟前。
视线往下，仔细观察就能发现，这一大簇蘑菇都是从一具骸骨上生长出来的。
真菌类的生命核心是菌丝体，一般具有排他性，这种大型共生群落倒不多见。
附衍掏出采样器具，蹲下来。
采完左一的菌伞和底部菌丝，正在朝左二下手。
“阿衍，需要——”帮忙吗？
不合身的防护服左脚踩右脚，几乎耷拉到温迢迢膝盖的连体衣袖在空中无力地挥舞了两下。
“啪叽。”
温迢迢五体投地。
地面松软，她还带着头盔，倒是也不疼。
就是这个大马趴摔得不太优雅。
温迢迢：“……”
不过从这个角度看去，眼前这些瑰丽的发光物体更加梦幻美丽。
“抱歉。”
腰间一紧，她被附衍扶起来。
穿着这身衣服，别说帮忙，不帮倒忙就不错了。
她叹口气：“要不我还是回空间去？”
小孩的声音听起来挺可怜：“我真的怕黑，需要你壮胆。”
温迢迢犹豫。
“你看我这身衣服，连路都走不了，太——”麻烦了。
“我来解决。”
附衍俯身，拿工具那只手的手臂抵住温迢迢背部，再单手穿过温迢迢腿弯。
“？”
干什么？
轻松将她抬起后，走两步，到他采样的地方，放下来。
“求求你了，姐姐。”
略带点撒娇意味的清冽嗓音从头盔内响起，温迢迢感觉耳朵有点麻麻的。
真这么怕黑？
温迢迢大概想起这孩子小时候那些遭遇，又觉得窒息。
怕黑也是人之常情。
“好吧，我来监工。”
行动不便的温迢迢蹲下来，看附衍拿特制的一次性取土器采集菌丝。
附衍问：“刚才是想说什么？”
她摔倒前没说完的那句么？
本想两手托腮，试了试，发现不行，遂作罢。
“没什么，就是问你需不需要帮忙。”
凑近了看，这带着镂空裙摆的蘑菇更加漂亮。
“阿衍，这些样品蘑菇需要取名字吗？”
取土器被抽出来装入密封袋，跟着采集到的孢子一起放入一个更大的密封袋。
“一般以采样者的名字缩写字母加年月日时间作为编号。”
温迢迢看一眼时间：“那这个蘑菇的编号就该是fy-2x-20-05？”
附衍颔首。
顿了顿，他抬眼，“如果要取名字，你觉得应该叫什么？”
包裹在黑色防护服里的手指修长，将最外层密封袋的密封条合拢。
看起来非常赏心悦目。
盯着修长手指目不转睛的温迢迢下意识回答：“女神的裙摆。”
附衍眉头微动，指尖在手环投屏上跳动两下，他身边那个巴掌大的特种打印机吐出一张银白色贴纸来。
【编号：无
命名：女神的裙摆
采集坐标：无
样本图片：（一张照片）】
这张贴纸被端正贴到密封袋上。
温迢迢注意到贴纸上没有坐标和编号：“每个都要采样吗？”
粗略看去，这里大概有几百，甚至上千种大小和形态各异的蘑菇。
不过有点可惜。
因为温迢迢感知到，这些她能看见的蘑菇，全都不能吃。
从蘑菇内部渗出的光芒微微闪烁，如同呼吸一般，有节奏地明灭着。
“这样多菌种共生的大型菌落非常罕见。”
“是很好的研究材料。”
柔和而梦幻的光芒照在两只头盔上，像是稚童的涂鸦。
多看几遍采样，温迢迢觉得还挺有意思的。
很解压。
要是防护服合身，她也想试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