脑袋里像是塞了一团被水泡过又风干了的棉花，沉甸甸，又嗡嗡作响。
周舟费力地掀开眼皮，视线模糊了好一阵，才勉强聚焦。
入眼的不再是他那乱糟糟的、堆满了考研资料和外卖盒的大学宿舍床铺，而是一片白茫茫、蓬松柔软的……雪？
冷意透过单薄的睡衣侵袭而来，让他猛地打了个哆嗦，彻底清醒。
“我靠……什么情况？” 他试图坐起来，却发现浑身酸软无力，像是被大卡车来回碾轧了十八遍。
而且，视角好像有点不对劲？ 周围的一切都显得无比巨大。
原本应该只是及膝的雪层，此刻看上去像是连绵的雪山；旁边一株枯草的茎秆，粗壮得如同参天古木；就连天空，也辽阔得让人心慌。
他下意识地低头看向自己—— “啊啊啊啊——！”
一声短促尖细的惊叫脱口而出，又被他死死捂住嘴。
他的手……他的身体……世界巨大化了还是他缩水了？！ 幻觉？做梦？还是毕业论文压力太大，终于逼疯了他这条咸鱼？ 记忆潮水般涌来：截止日期逼近的论文、半个月没出门的糜烂生活、看不下去死活把他拖出去滑雪的朋友、那个陡峭得让他心慌的雪坡、失控的滑雪板、天旋地转的翻滚、最后狠狠撞进雪堆深处的剧痛……
所以，他是摔晕了？
现在这是……在医院的婴儿房？不对，哪家医院用真雪装修啊！
【叮——检测到适配灵魂，修仙系统绑定中……】 一个冰冷的机械音突兀地在他脑海中响起。
周舟：“？？？”
系统？是他知道的那个系统吗？穿越者标配金手指？！
峰回路转？柳暗花明？他这条咸鱼终于要迎来人生巅峰了？修仙？御剑飞行？长生不老？
【绑定成功！开始扫描世界法则……错误！错误！世界法则严重不符！能量体系冲突！】
【警告：绑定程序发生未知错误！强制解除绑定！】
【申请更换备用系统……申请通过！】
【新系统‘签到打卡系统520’为您服务，请查收补偿礼包。】
一连串的提示音快得让周舟脑子发懵，还没等他消化完“修仙系统”秒没的悲剧，一个新的、听起来稍微活泼一点的声音响起。
【嗨喽~宿主你好呀！我是你的新系统，代号520！恭喜你中大奖了，现在是宇宙限量版·南派三叔独家授权·盗墓笔记世界沉浸式体验之旅！附赠贴心小贴士：当前时间线，老九门时期，张起灵小哥已经当上张家族长了哦！】
周舟：“……” 他是不是摔坏的不是身体，是脑子？
盗墓笔记？张起灵？他还吴邪呢！
【亲，别怀疑，就是你知道的那个盗笔世界。顺便说，你现在位于张家东北族地附近的长白山区。以及，因为穿越时空裂缝时出了点小意外，你的身体暂时性缩水了，目前稳定在成年男子手掌大小。以后有可能恢复，也可能恢复不了，或者开发出自由变换大小的技能，看运气咯！】
周舟麻木地抬起自己迷你版的小手，捏了捏眉心——如果他现在还有清晰的眉心的话。
“所以……我变成了一个手办？还是限定版盗墓世界主题手办？”
【差不多就是这个意思啦！还有两个消息，一好一坏。好消息是，你可以自由控制是否被人看见，想让谁看见就让谁看见，指定目标，精准投放！坏消息是，你现在暂时不能离开本世界核心人物张起灵太远，大概五公里以内吧，离远了会有空间撕裂的风险，变成真的手办碎片哦！】
周舟：“……”这算什么好消息坏消息，这分明是两个坏消息！
他一个巴掌大的小不点，在这冰天雪地的长白山，怎么去找那个神出鬼没的张起灵？
找到了人家凭什么收留他？凭他长得小？凭他吃得多？
【补偿礼包已发放至您的意识中，请查收哦！是一款可种植灵泉空间呢，内含多个功能区，算是前头那个不靠谱系统的赔礼！加油活下去吧宿主，我看好你！系统能量不足，进入休眠签到模式……有事没事都可以打卡哦，有惊喜！】
声音戛然而止，任凭周舟在脑子里怎么呼喊，那个代号520的系统再也没了回应。 淦！
周舟欲哭无泪。但冰冷的雪地无时无刻不在提醒他现实的残酷。
他尝试集中精神，感应了一下那个所谓的补偿。
下一刻，他的意识仿佛被吸入了一个奇妙的地方。 他发现自己站在一片极其肥沃、闪烁着黑色微光的广袤土地边上，土地边缘弥漫着薄雾，望不到尽头。不远处，是一口如同碧玉镶嵌般的泉眼，形成一个小小的池子，泉水清澈见底，氤氲着淡淡的、令人心旷神怡的白雾，仅仅是意识感知，就让人觉得通体舒坦。
泉眼旁，一座看起来十分温馨、带着田园风格的原木小屋矗立着，烟囱甚至仿佛冒着炊烟（错觉？）。
小屋旁边，还有一个看起来非常现代化、银白色的金属仓体，门口写着“无限静止储物仓库”。
他的意识扫过小屋内部，里面竟是现代化的简约装修，一张舒适的小床，干净的厨房，甚至还有一个小书架和懒人沙发！与外界冰冷的雪原形成天壤之别。
更让他惊喜的是，黑土地靠近小屋的地方，整整齐齐地放着几小袋种子（西红柿、小白菜、速生牧草？），旁边还有一个看起来像控制台的屏幕，上面显示着【一键种植】、【一键收获】的灰色图标（尚未激活？）。
整个空间安静、祥和、充满生机，与他此刻外界的处境形成剧烈反差。
“这……这就是顶级空间？！”
周舟的意识体在里面激动地跑了一圈，摸摸这里，看看那里，“太好了！有地方住了！还能种田！”
狂喜之后是稍稍平复的焦虑——空间再好，他现在也无法整个人进去，光是维持意识体探查就感觉精神疲惫。
存取物品似乎简单些，但同样耗费心神。他集中全部意念，努力了好久，才终于从灵泉池边引导出了一滴如同露珠般大小、颤巍巍的泉水，悬浮在他小小的掌心之上，散发着微弱的清凉气息。
“太好了！至少能用！”周舟看着那滴泉水，差点喜极而泣。虽然效率低下，但这意味着他不是毫无依仗。这滴泉水，或许就是他谈判的筹码？
他哆哆嗦嗦地尝试控制自己的身体，摇摇晃晃地站起来，小小的身子在风雪中瑟瑟发抖。他按照系统说的，努力想象着“隐藏自己”，然后深一脚浅一脚地、朝着系统模糊指示的“张家族地”方向挪动。 每一步都艰难无比，雪地对于现在的他来说如同沼泽。
不知走了多久，就在他感觉自己快要冻成冰雕的时候，前方隐约出现了一片极其古老、破败、寂静得可怕的建筑群，大部分被积雪覆盖，毫无人烟气息，像是被时光遗忘的角落。
一种无形的、令人心悸的压迫感从那片区域弥漫开来。
张家古楼？不对，这应该是废弃的族地外围。
系统提示音微弱响起：【警告：前方进入张家生死线范围，极度危险。】
周舟吓得立刻不敢动了，躲在一块巨石后面，瑟瑟发抖。
怎么进去？这看起来根本不是能随便进的地方！
就在他一筹莫展之际，一个身影从那片死寂建筑群的深处走出。
那人身形挺拔瘦削，穿着一件半旧的深灰色长衫，外面罩着一件御寒的深色短褂，身形融在雪景与古建筑的阴影里，几乎难以分辨。面容极其年轻俊朗，却带着一种与年龄不符的极致淡漠与苍凉，眼神平静得像结了冰的湖面，背后用布包裹着长长的东西。
即使隔着一段距离，即使那人气质与周遭环境浑然一体，周舟的心脏还是猛地一跳。
一种莫名的直觉，加上系统之前的信息，让他几乎可以肯定—— 就是他！张起灵！
他像是这片绝地的唯一守护者，或者说，本身就是这绝地的一部分。
机会只有一次！
周舟咬紧牙关，用尽吃奶的力气，跌跌撞撞地朝着那个方向跑去，同时拼命地释放出“希望被他看见”的念头。
快一点！再快一点！ 就在他快要力竭，几乎被积雪淹没时，那道寂寥的身影似乎察觉到了什么，脚步一顿，缓缓转过身来。
那双淡然的眸子垂下，精准地落在了雪地里那个几乎可以忽略不计、正在拼命扑腾的小不点身上。
四目相对。
周舟仰望着那如同从古老画卷中走出、又带着冰封气息的身影，脑子一抽，脱口而出，声音细弱却清晰： “……小哥？买挂吗？包售后那种？”
张起灵：“……” 他静静地看着雪地里这个奇怪的小东西，眼神里没有惊恐，没有好奇，只有一片深潭般的平静，似乎世间再诡异的事物也无法让他动容。
他蹲下身，伸出两根奇长的手指，小心翼翼地戳了戳周舟因为寒冷和奔跑而红扑扑的脸蛋。
软的，热的，活的。
周舟屏住呼吸，心脏狂跳。 下一刻，他感觉自己被轻轻托起，落入一个略带冷冽气息却异常安稳的掌心。
张起灵看着他，沉默了几秒，然后把他揣进了自己短褂内侧一个温暖的口袋里。
“安静点。” 清冷的声音隔着布料传来，带着不容置疑的味道。
周舟缩在口袋里，抱着对方温热的体温，听着那沉稳的心跳，长长地、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第一步，活下去，好像……暂时成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