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这个结果，冯世安紧绷的身体瞬间松懈下来。
他长长地舒了一口气，整个人重新瘫软下去，。
吴珩看着冯世安，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弧度。
他知道，这场审讯，现在才真正开始。
“你很热？”
吴珩的声音不刺入冯世安松弛下来的神经。
冯世安下意识地抬手。
才发现自己额头上不知何时已经布满了细密的汗珠。
他的喉结滚动了一下，没有说话。
吴珩身体前倾。
“你是在害怕。”
冯世安的身体再次紧绷起来，像一张被拉满的弓。
“我怕什么？我人都要没了，我还怕什么！”
他咆哮出声。
“你急于求死，是想用你自己的罪，为这件案子画上一个句号。”
“这样，那个被你藏起来的人，就安全了。”
吴珩笃定道。
冯世安的瞳孔猛地一缩！
“你……你血口喷人！”
他激动地挥舞着戴着手铐的双手。
吴珩静静地看着他，直到他力竭地喘息，才缓缓开口。
“你女儿冯晚星，死在了郊外的废弃工厂。”
“而苏工，昨晚在酒吧‘绑架’了她，并且在同一个地方被我们抓获。”
“人证，物证，全都指向苏工。”
吴珩顿了顿，话锋陡然一转。
“如果不是那场大雨冲开了埋尸点的浮土，让尸体提前暴露。”
“我们发现冯晚星的尸体，会是什么时候？”
这个问题，让冯世安的咆哮戛然而止。
他愣住了。
“我们会接到你的报案，说女儿失踪了。”
“我们会查到苏工是最后一个接触她的人。”
“等我们找到那间废弃工厂，找到被深埋的尸体时。”
“苏工的嫌疑，将会是板上钉钉，再无翻身的可能。”
“一个完美的嫁祸计划。”
“可惜，天不遂人愿。”
“冯世安，你算好了一切，唯独没有算到昨晚会下雨。”
吴珩靠回椅背，抛出了那个最致命的问题。
“这个计划有一个最大的漏洞。”
“法医的初步尸检报告显示，冯晚星的死亡时间，至少在两天前。”
“也就是说，她早就死了。”
“那么问题来了。”
吴珩的视线像两道激光，死死钉在冯世安的脸上。
“昨晚，被苏工从酒吧‘绑架’走的那个‘冯晚星’……”
“她是谁？”
冯世安的大脑一片空白。
他脸上的所有表情都凝固了。
只剩下一种被彻底击穿的绝望。
完了。
一切都完了。
吴珩看着他死灰般的脸色，语气里没有一丝波澜。
“你不是说冯晨星去国外采风了吗？”
“为什么查不到她的出境记录呢？”
冯世安的心理防线，在这一刻，被彻底摧毁。
“是……是我……”
他的声音嘶哑干涩，充满了无尽的悔恨。
“是我让晨星这么做的……”
“是我让她假扮姐姐，去配合这个计划……”
他猛地抬起头，通红的眼睛里流下两行浑浊的泪水。
“吴警官！一切都是我的主意！跟晨星没关系！”
“她什么都不懂！”
“她是无辜的！求求你，放过她！”
“所有的罪，我一个人承担！”
他声泪俱下，疯狂地磕着头。
额头撞在冰冷的审讯桌上，发出沉闷的声响。
吴珩看着他。
“现在，她在哪儿？”
冯世安的哭声一滞。
“一个患有自闭症，刚刚参与了一场惊天嫁祸案的女孩。”
“你不可能让她一个人待着。”
“你会把她藏在一个你认为最安全，也最熟悉的地方。”
吴珩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你的老家。”
说完，他不再看冯世安一眼，转身对旁边的苏婉仪吩咐道。
“立刻查冯世安的老家户籍地址。”
“是，吴队！”
苏婉仪立刻转身，快步走了出去。
审讯室里，只剩下冯世安绝望的呜咽声。
…………
半小时后。
一辆警车驶离市区，朝着江市下辖的一个偏远小镇疾驰而去。
车窗外，城市的霓虹被连绵的田野取代。
吴珩看着导航上的地址，眉头微蹙。
那是一个地图上都只有一个模糊标记的小村庄。
一个多小时后，警车在泥泞的乡间小路尽头停下。
眼前是一个典型的南方村落，青瓦白墙的农房散落在田埂之间。
吴珩和苏婉仪下了车，找到村口一个正在择菜的老婆婆。
“阿婆，向您打听个事。”吴珩尽量让自己的语气显得和善。
老婆婆抬起浑浊的眼睛，打量了他们一下。
“我们想找姓刘的人家，请问村里有几户？”
老婆婆伸出三根布满皱纹的手指。
“村里姓刘的有三家，村东头一家，村西头两家。你们找哪家？”
吴珩沉吟片刻，换了个问法。
“是这样的，我们想找一个姑娘。大概这么高。”
他比划了一下。
“很白净，但是……精神可能有点不太好。”
“不怎么爱说话。是最近才来村里的。”
老婆婆一听，立刻露出了然的神情。
“哦！你们是找那个白白嫩嫩的小姑娘啊！”
“她住在村西头，老刘家三儿子的空房子里。”
“那姑娘是有点怪，整天不出门，也不跟人说话。”
吴珩和苏婉仪对视一眼，心中都是一紧。
找到了！
“阿婆，能麻烦您告诉我们具体怎么走吗？”
老婆婆用手里的菜梗指着远处的一条田埂。
“你们就顺着那条田埂一直走，走到头。”
“左手边有个大荷塘，过了荷塘就是了。”
“谢谢您！”
吴珩道了声谢，没有丝毫犹豫。
他带着苏婉仪，朝着老婆婆指引的方向快步走去。
两人一前一后，身影迅速地走上了那条狭窄的、横贯在水田之上的田埂。
田埂很窄，仅容一人通过。
脚下是湿滑的泥土，两旁是刚刚没过脚踝的碧绿水稻。
空气里弥漫着泥土和水汽混合的清新味道，夹杂着远处荷塘飘来的淡淡花香。
苏婉仪小心翼翼地跟在吴珩身后。
顺着田埂走到尽头，眼前豁然开朗。
一个巨大的荷塘出现在眼前。
碧绿的荷叶连成一片，粉色的荷花点缀其间，煞是好看。
绕过荷塘，一栋破旧的青瓦房便映入眼帘。
房子是典型的老式砖木结构，墙皮斑驳脱落。
露出里面暗红色的砖块，屋檐下的木梁也有些腐朽。
大门是两扇老旧的木门，其中一扇虚掩着，另一扇则敞开着。
吴珩和苏婉仪对视一眼。
吴珩放轻了脚步，缓缓靠近。
透过敞开的门缝，他看到院子里的石凳上，坐着一个女孩。
她穿着一条连衣裙。
长发披肩，皮肤白得像是在发光。
她就那么安安静静地坐着，低着头，不知道在看什么。
这个背影……
吴珩的瞳孔骤然一缩。
和案发现场照片里的冯晚星，一模一样！
他推开门，走了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