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的！”
郭燕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尖锐地反驳。
“我们早就分手了！毕业就分了！再也没有联系过！”
“分手了就可以当成不认识吗？”
苏婉仪步步紧逼。
“一个早就没联系的前男友，值得你冒着作伪证的风险来维护他？
你这么做，是因为旧情难忘，还是因为……”
苏婉仪停顿了一下，眼神变得极具侵略性。
“你们合伙，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比如，帮你的旧情人，除掉胡业这个挡在他晋升路上的绊脚石？”
这句话，像一把锋利的刀，直直插进郭燕的心脏。
“你胡说！”
她猛地站起来，情绪彻底失控。
“我没有！我爱的是胡业！我怎么可能害他！”
她的辩解苍白无力，眼神里的慌乱，已经出卖了她内心的秘密。
苏婉仪靠回椅背，看着这个方寸大乱的女人，她知道，第一道防线，已经被撕开了。
……
另一间审讯室。
吴珩推门而入时，方青云正端坐在椅子上，表情平静，甚至还对着吴珩微微点了一下头。
吴珩回以一个公式化的点头，在他对面坐下。
“方先生，感谢你的配合。”
吴珩的开场白很平淡，听不出情绪。
“我们聊聊你和胡业。”
“好。”
方青云应道，双手自然地放在桌上。
“你觉得，胡业是个什么样的人？”
吴珩问道。
“阿业他……是个很好的人。”
方青云的语气里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缅怀。
“很努力，有上进心，就是性格有点内向，什么事都喜欢自己扛着，不太跟人说。”
这个评价，和警方目前掌握的情况基本吻合。
“案发前一晚，你给他打过一个长达十五分钟的电话。”
吴珩翻开记录本。
“你说，是想安慰他因为工作上的事不开心。你们具体都聊了些什么？”
“嗯。”
方青云点头，似乎在努力回忆。
“我跟他说，一次升职失败不算什么，大不了从头再来，或者换个工作。
凭他的能力，到哪儿都饿不死。”
“但他好像什么都听不进去，翻来覆去就说自己很累，说想一个人静一静。”
他的说辞，完美地将胡业的死因导向了自杀。
吴珩听完，没有立即说话，只是用指节，有节奏地轻轻叩击着桌面。
哒。
哒。
哒。
审讯室里，只剩下这单调的声响。
方青云的眼皮，随着这声音，不自觉地跳动了一下。
“他说他累了，想静静。”
吴珩终于开口，打破了沉默。
“那你有没有听出来，他说的这个‘静静’，和你理解的那个‘静静’，可能不是一回事？”
方青云的表情出现了一瞬间的凝滞。
“吴警官，你这是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是。”
吴珩的目光变得锐利起来。
“一个真正被工作压力逼到想死的人。
在接到他最好朋友的安慰电话时，情绪反应通常只有两种。
要么是彻底崩溃，痛哭流涕地宣泄；要么是流露出诀别的意味，跟你说一些告别的话。”
“但他只是很平静地告诉你，他想‘静静’？”
吴珩的嘴角勾起一抹冷冽的弧度。
“这不符合一个重度抑郁、濒临自杀者的心理状态。”
“除非……”
吴珩拖长了语调，每一个字都敲在方青云的心上。
“他当时根本就没想死。或者说，他当时所处的环境，不允许他跟你多说半个字。”
方青云的呼吸，有了一丝难以察觉的紊乱。
他放在桌下的手，不自觉地握成了拳头，指甲掐进了掌心。
“我……我不知道。”
他努力维持着镇定。
“他当时在电话里，就是那么跟我说的。”
吴珩向后靠在椅背上，双手交叉放在身前，整个人显得很放松。
但他那双深邃的眼睛，却一刻也没有离开方青云的脸。
他捕捉到了对方眼神里一闪而过的紧张。
很好。
鱼饵已经抛下，鱼也开始慌了。
吴珩察觉到对方说辞里的漏洞，准备进一步发难。
吴珩看着他，手指停止了叩击。
审讯室里的空气，仿佛也跟着凝固了。
“方先生，你真的很关心胡业。”
吴珩的语气很平淡，陈述着一个事实。
“我们是最好的朋友，我当然关心他。”方青云的回答滴水不漏。
“是吗？”
吴珩突然笑了。
那笑容没什么温度，却带着一股洞悉一切的穿透力。
“那你喜欢他吗？”
这个问题，像一颗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瞬间激起千层浪。
方青云的脸色“唰”地一下就变了。
“你胡说八道什么！”
他猛地从椅子上站起来，声音因为激动而拔高，带着尖锐的颤音。
“吴警官！饭可以乱吃，话不能乱说！
我跟阿业是二十多年的兄弟！是铁哥们儿！你这是在侮辱我，也是在侮辱他！”
他的反应太过激烈，胸口剧烈起伏，眼睛里布满了红血丝，死死地瞪着吴珩。
吴珩连眼皮都没抬一下，只是平静地看着他。
“你看，你又急了。”
“我只是问你是不是喜欢他，一个很普通的问题而已。”
“可以是朋友的喜欢，兄弟的喜欢，甚至是欣赏。”
“你这么大的反应，是在心虚什么？”
吴珩的话，不疾不徐，却字字句句都敲在方青云的防线上。
方青云的身体僵住了，他张了张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是啊，他为什么反应这么大？
吴珩向后靠了靠，换了个更舒服的姿势。
“看来你不仅知道胡业工作不顺心，还知道他感情也不顺心啊。”
他话锋一转，提到了另一个人。
“郭燕，胡业的女朋友。”
“还有何强，胡业的同事。”
“你知道他们俩的事，对吧？”
方青云的瞳孔猛地一缩，重新坐回椅子上，脸色比刚才还要难看。
他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但沉默本身，就是一种默认。
“我就知道瞒不过你们。”
良久，他才从牙缝里挤出这句话，声音沙哑。
“什么时候知道的？”吴珩追问。
“大概……半个多月前。”方青云垂下眼帘，掩去其中的情绪，“我无意中撞见的。”
“那你告诉胡业了吗？”
“没有。”方青云摇头，握紧的拳头指节泛白，“我怎么说？
阿业那么喜欢她，把她当成未来的老婆
。我跑去跟他说，嘿，兄弟，你头顶上有点绿？我做不到。”
他的语气里充满了对郭燕的厌恶和对胡业的心疼。
“我很讨厌那个女人，非常讨厌。”
“她一边心安理得地享受着阿业对她的好，一边在外面跟别的男人勾勾搭搭。她不配！”
“所以，你为了维护胡业，选择了隐瞒。”吴珩总结道。
“是。”方青云咬着牙。
“你真是个‘好兄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