勘探舰穿出蓝星大气层时，舷窗外突然飘过片云朵状的陆地，淡紫色的土壤边缘裹着银白色的气流，像块悬浮的蛋糕。林夏盯着屏幕上的重力数据，突然睁大眼：“这里的重力是地球的三成，土壤漂浮在气态行星的平流层！”
姜少正调试反重力种植架，金属架突然“咔哒”折叠成伞状。“阿七说这叫‘浮空架’，”他拍了拍架体，“能跟着气流漂，还能吸收雷电当能量。”
阿七的全息影像在操控台闪烁，身后是片雷电交织的云层：“气态行星没有固态地表，这些浮空岛是岩石和气体凝结的，土壤里含着电浆，你们的麦子得学会‘抓电长’。”
舱门打开的瞬间，股带着电流的风涌进来，吹得人头发倒竖。林夏踩着反重力靴下船，脚下的土壤竟微微发光，每走一步都留下淡蓝色的脚印。
“先测土壤导电率，”林夏把探针插进土里，仪表瞬间飙到红色区域，“这土能电死普通植物，得先降电。”
姜少往土里撒了把石墨粉，是从星舰反应堆拆的废料。“石墨能导电，把电引到地下的气体层，”他看着仪表指针回落，“就像盐碱地挖排水沟，只不过咱排的是电。”
阿七的影像投射出浮空岛的气流图：“岛边缘的气流最稳，土壤含电量低，适合育苗。”他指着远处闪着电光的云层，“别靠近雷暴带，麦种会被电焦。”
林夏把蓝星麦种倒进浮空架的培养槽，槽底铺着星尘麦的秸秆，能绝缘。“秸秆吸过星尘，抗电性能强，”她往槽里喷了层生物胶，“再给种子穿件‘雨衣’。”
浮空岛的太阳是双色的，一半红一半蓝，晒在麦苗上，叶片竟也分成两色。姜少在培养槽旁装了电磁板，板上的电流跟着太阳节奏变：“模拟地球的昼夜温差，让麦子别乱了生物钟。”
三天后，麦苗冒芽时，根须上竟缠着细小的电丝，像自己长了电线。林夏碰了下根须，指尖传来轻微的麻感——是在主动吸收土壤里的电能量。“这苗成精了，”她笑，“比蓝星麦还敢啃硬的。”
浮空岛的雷暴说来就来，暗紫色的云层压下来，闪电像银蛇在云里窜。林夏刚把麦苗移到岛中心，道雷电就劈在旁边的岩石上，麦叶瞬间卷成筒，像被烫过。
“快启动避雷网！”姜少按下浮空架的按钮，架体弹出金属丝，在空中织成电网，雷电劈在网上，变成蓝色的电流顺着支架流进气体层。
阿七的影像在闪电中闪烁：“别挡太久，让麦苗接点弱电流，能激活抗电基因。”他调出数据，“星尘麦的能量基因和雷电反应，能让麦粒储存电能。”
有株麦苗被漏网的闪电扫到，茎秆焦黑了半段。林夏以为它死了，第二天却发现，焦黑处冒出新枝，枝上的叶片带着银色纹路，像嵌了电线。“这是在抢雷电的能量长新枝，”她惊叹，“比石缝麦的断枝再生还厉害！”
雷暴过后，麦叶上的双色更明显了，红色部分能储电，蓝色部分能放电，像自带充放电功能。姜少用仪表测了下，每片叶都能点亮个小灯泡。“这哪是麦子，是微型电池啊！”
浮空岛的风带着旋转气流，普通花粉根本站不住。林夏发现，抽穗的麦子花里竟藏着细小的电针，能吸附气流中的花粉，像用磁铁吸铁屑。
“这是自己长了传粉器，”她用显微镜看，电针上的电流刚好能粘住花粉，“比梯田的蜜蜂还靠谱。”
姜少在麦垄间挂了些导电球，球上缠着星尘麦的花丝。“气流带动球体转，能帮着传粉，”他看着球体吸附的花粉越来越多，“学河谷的鱼麦共生，借外力搭把手。”
阿七的影像突然清晰：“浮空岛在漂移，你们的种植架得跟着岛心移动，不然会被气流甩出去。”他操控浮空架启动推进器，架体像小船似的在土壤上滑，“速度得和岛同步，就像在河谷追潮水。”
麦秆长到半米高时，开始往架体上爬，茎秆上的卷须带着电，能牢牢粘住金属架。林夏摸着卷须，感觉像碰到了魔术贴：“这是学石缝麦的藤缠石，只不过换成了电吸附。”
有片麦叶被气流吹断，落在地上竟没蔫，反而在土壤上滚了几圈，扎根发芽。“这是会自己传播了，”姜少看呆了，“比滩涂麦跟着潮水走还机灵。”
抽穗时，麦穗像串小灯笼，每粒麦粒都闪着蓝红色的光，是吸收的雷电能量在发光。林夏摘下粒麦穗，指尖刚碰到，麦粒就亮得更厉害，像在打招呼。
“这是‘能量穗’，”阿七的影像调出分析图，“每粒麦储存的电能，够星舰的照明系统用一天，还能当应急燃料。”
姜少试着用麦穗给通讯器充电，接口刚插上，通讯器就“嘀”地亮了。“真能当电池！”他举着通讯器转圈，“以后星际航行不用带燃料了，带袋麦种就行！”
浮空岛的土着生物是种像飞鱼的动物，靠气流滑翔，总在麦田上空盘旋。林夏发现，它们从不碰麦穗，只吃被麦电晕的飞虫。“又形成共生链了，”她笑，“麦子供电，飞鱼除虫，比地球的生态还巧。”
最大的一场雷暴来临时，所有麦穗突然同时发亮，把整个浮空岛照得像颗星星。阿七的影像惊叹：“它们在集体储电，保护自己不被强雷电伤害！这是有智慧了！”
雷暴过后，麦粒变得沉甸甸的，光也更亮了。林夏搓开粒麦子，仁是半透明的，里面像裹着团小闪电，咬开尝尝，有点麻舌头，咽下去后浑身暖洋洋的，像喝了杯热酒。
收割那天，反重力机械臂轻轻托起麦穗，避免碰掉电能。蓝红色的麦粒堆在浮空架上，像堆小星辰，照亮了周围的气流。阿七的影像带着星际联盟的专员来考察，长着翅膀的专员抓起把麦粒，翅膀竟被麦粒的光照亮了。
“这是宇宙农业的里程碑，”专员的翻译器响着，“浮空麦能在无固态地表的星球生存，还能储能，联盟要把它推广到所有气态行星殖民点。”
姜少用浮空麦磨了面粉，烤了个面包，面包出炉时冒着蓝红色的光，咬一口，嘴里竟有点麻酥酥的，像在吃会发电的点心。“这面包能提神，”他嚼着，“比咖啡管用十倍。”
林夏望着远处雷暴带，麦种已经收进种子库，库体因为吸收了麦粒的电，微微发亮。她突然想起在地球的盐碱地，那时的麦子还在跟白碱较劲，谁能想到，现在它们的后代能在气态行星的雷暴里扎根？
“下颗星球是中子星残骸，”阿七的影像调出星图，“那里的土壤密度极大，一粒土有十斤重，你们的麦子……”
“去看看呗，”林夏打断他，拍了拍种子库，“它们连雷电都敢啃，还怕重？”
飞船升空时，浮空岛的麦浪在气流中起伏，蓝红色的光像条彩带系在云层上。种子库在舱里轻轻晃，林夏知道，这些带着电的麦种，会把根扎进更奇特的土地，就像它们一直做的那样——
不管是酸土、电土，还是重得惊人的土，只要落下去，就会想办法活下去，长出属于自己的麦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