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明的微光透过前哨站顶部的透气孔洒落，我轻轻挪开慕容易琛搭在我腕上的手。他的体温终于降了下来，呼吸也变得平稳。我蹑手蹑脚地起身，腹部的伤口传来一阵刺痛，但比昨日好了许多。
老者已经在角落里忙碌，将各种草药分类研磨。听到我的脚步声，他头也不抬：丫头，起得真早。
您答应今天教我净化术的基础。我压低声音，以免吵醒慕容易琛。
老者停下手中的活计，浑浊的眼睛打量着我：伤没好全就想着救人？
只剩五天了。我固执地说。
他摇摇头，从怀中掏出一本破旧的皮面册子递给我：先看这个。等那小子醒了，我得去采些药草。
册子上的文字奇特，像是某种古老变体的篆书，但奇怪的是我竟能读懂大半。《双月净心录》——标题这样写着，下面详细记载了一种借助月华之力净化邪祟的秘术。
我沉浸其中，直到一双手突然从背后伸来，轻轻合上册子。
看得太专注，连我走近都没察觉。慕容易琛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带着晨起的沙哑，这是什么？
他刚洗过脸，发梢还滴着水珠，脸色比昨夜好了许多，只是唇色仍有些苍白。我下意识将册子往身后藏，却被他轻易识破。
双月净心录？他挑眉，老前辈给你的？
瞒不过去了。我叹了口气：我想帮你。
慕容易琛在我身旁坐下，身上带着清冽的雪松气息。他翻开册子，修长的手指划过那些古老的文字：这是玄天宗失传已久的秘术，需要两位心意相通的修士配合。他顿了顿，目光落在我脸上，而且风险极高。
值得一试。
他合上册子，突然伸手轻抚我腹部的伤处，指尖的温度透过衣衫传来：之晴，你已经为我做得够多了。
还不够。我抓住他的手腕，如果换作是你，你会放弃吗？
这个问题让他沉默了。阳光透过气孔形成一道光柱，正好落在他轮廓分明的侧脸上，勾勒出一道柔和的轮廓。我知道答案——他当然不会放弃，正如我不会放弃他一样。
至少等伤好些。他终于妥协，现在跟我去吃早饭，老前辈留了药粥。
接下来的几天，我们形成了一种默契的节奏：白天我跟着老者学习净化术的要诀，慕容易琛则调息养伤；晚上我们各自修炼，偶尔交流心得，却都小心避开那个危险的话题——双月净化术的风险。
第三天傍晚，我正在前哨站外的空地练习一套古老手印，慕容易琛悄然出现在我身后。
这个手势不对。他伸手纠正我的姿势，胸膛几乎贴在我的后背，中指应该再抬高半寸。
他的呼吸拂过我的耳际，激起一阵细微的颤栗。我按照他的指导调整手势，果然感觉到灵力流动更加顺畅。
你怎么懂这个？我好奇地问，这是观天目的秘传手印。
慕容易琛退后一步，眼神略显恍惚：不知道。看到你做，突然就想起来了...像是很久以前学过。
前世记忆。这个认知让我心头一颤。随着灵种融合，他前世的记忆碎片正在逐渐苏醒。
晚餐时，老者带回一捆罕见的银星草，据说能稳定灵脉。他一边熬制药剂，一边哼着古怪的小调，袖口随着动作滑落，露出手腕内侧一个奇特的纹身——眼睛形状，与我家族纹章一模一样！
前辈，我放下碗筷，那个纹身...
老者迅速拉下袖子，笑容变得勉强：老东西了，年轻时的糊涂事。
您是观天目的成员。我笃定地说。
慕容易琛猛地抬头，目光锐利如剑。老者与我们对视片刻，终于叹了口气：就知道瞒不过你这丫头。他卷起袖子，露出完整的纹身，不是普通成员，是最后的守门人
我和慕容易琛同时屏住呼吸。守门人——观天目最高阶的职位之一，负责看守空间裂隙。
当年那场灾难...老者眼神变得悠远，我们牺牲了九成成员才封印天魔。活下来的几个发誓隐姓埋名，暗中守护秘密。他看向慕容易琛，灵种选择你，不是偶然。
因为我前世是。慕容易琛平静地说。
不止如此。老者摇头，灵种有记忆，它记得谁能真正驾驭它。他的目光在我们之间游移，也记得...什么样的羁绊能创造奇迹。
这句话让空气突然变得微妙起来。我低头假装专注喝粥，耳根却不受控制地发烫。
夜深人静，我辗转难眠。双月交汇只剩两天，而净化术的准备工作还差很多。悄悄起身，我来到前哨站的小仓库，借着夜明珠的光亮继续研读《双月净心录》。
就知道你在这儿。
慕容易琛的声音吓了我一跳。他披着外袍站在门口，黑发松散地垂在肩头，显然是刚从床上起来。
睡不着？我合上册子。
他走近，在我身旁坐下：做了个怪梦。声音里带着罕见的犹疑，梦见自己站在玄天宗之巅，手握无穷力量，所有敌人在我面前跪拜...
听起来不像是噩梦。
因为代价是...他停顿了一下，眼中闪过一丝阴霾，接受天魔的力量。
我心头一紧。天魔残念开始引诱他了。
那只是个梦。我握住他的手，触感冰凉，你战胜了它，不是吗？
慕容易琛凝视着我们交握的手：差一点就沉沦了。直到听见你的声音...他抬头，黑眸深不见底，你在梦里叫我回来。
我不知道该如何回应。夜明珠的光线在他轮廓上投下柔和的阴影，让那张棱角分明的脸显得格外脆弱。鬼使神差地，我抬手抚上他的脸颊，指尖描摹那凌厉的眉骨。
我会一直叫你回来。我轻声说，无论你在哪里。
他的呼吸骤然急促，眼中情绪翻涌。我们之间的距离不知何时变得如此之近，近到能数清彼此的睫毛。就在我以为他要吻我的刹那，外面突然传来一声巨响！
我们同时跳起。慕容易琛一把将我拉到身后，霜华剑已在手。老者急匆匆跑来：结界被触动了！
前哨站外，月光下的森林一片寂静。但空气中弥漫着某种腐朽的气息，树木间隐约有黑影游动。
暗影阁的探子。老者眯起眼，他们找到这里了。
慕容易琛握剑的手紧了紧：我去解决。
不行！我抓住他的手臂，使用灵力会加速残念侵蚀！
那也不能坐以待毙。他挣开我的手，之晴，保护好老前辈。
不等我再劝阻，他已纵身跃入夜色。林中立刻传来打斗声和刺耳的尖啸。我急得跺脚，转身翻找武器，却被老者拦住。
别冲动，丫头。他递给我一把古朴的匕首，用这个，省着点灵力。
我冲进树林，循声找到战斗中心。慕容易琛被三个黑影包围，剑光如练，但动作明显不如平日敏捷。一个黑影突然从他背后偷袭，我毫不犹豫掷出匕首，精准命中那黑影的咽喉。
之晴！慕容易琛厉喝，回去！
我充耳不闻，捡起地上的树枝充作武器，与他背靠背站立。黑影发出非人的嘶吼，露出满口尖牙——不是暗影阁修士，而是被魔化的野兽！
小心，它们爪上有毒！慕容易琛提醒道。
我们配合默契，很快解决了两只。就在第三只扑来的瞬间，慕容易琛突然身形一滞，脸上闪过痛苦之色。魔物抓住机会，利爪直取他心口！
我飞身挡在他面前，树枝横挡。一声，树枝断裂，利爪划过我的肩膀，顿时鲜血淋漓。疼痛激发出我的潜力，体内灵力自行运转，一掌拍在魔物额头。蓝光闪过，魔物惨叫倒地，抽搐几下便不动了。
你受伤了。慕容易琛声音紧绷，手指轻触我肩上的伤口。
小伤而已。我勉强笑笑，却见他脸色突然变得煞白，易琛？
他摇晃了一下，单膝跪地，右手紧抓左胸：残念...突然活跃...
我扶他回到前哨站，老者检查后神色凝重：双月临近，天魔残念感应到同源力量，开始反扑。他取出银针，在慕容易琛几处大穴扎下，必须提前准备净化仪式了。
慕容易琛在药力作用下沉沉睡去。我坐在床边，用湿巾擦去他额头的冷汗。老者在一旁调配药剂，突然开口：丫头，你知道双月净化术最关键的是什么吗？
灵力配合？手印精准？
是信任。老者头也不抬，绝对的、毫无保留的信任。稍有犹豫，两人都会被反噬。
我默默点头，目光落在慕容易琛紧蹙的眉头上。信任...我们之间有这个吗？
深夜，慕容易琛突然惊醒，呼吸急促。我立刻点亮夜明珠，发现他全身被冷汗浸透，眼中满是未散的恐惧。
又做梦了？我递给他一杯水。
他接过水杯，手指微微发抖：这次更真实...我看到玄天宗陷落，父亲和大长老...所有人都...水杯在他手中碎裂，瓷片割破掌心，他却浑然不觉，天魔给我看这些，说只有接受它的力量才能拯救他们。
我小心地掰开他的手指，取出瓷片，用布巾包扎：那是谎言。天魔只会毁灭一切。
我知道。他苦笑，但那种无力感...之晴，如果真到那一天，我控制不了自己...
那就让我来控制。我捧住他的脸，强迫他看着我的眼睛，双月之夜，我会引导你。你只需要做一件事——相信我。
慕容易琛的瞳孔微微扩大，里面倒映着我坚定的面容。良久，他缓缓点头，额头抵上我的：我总是相信你的。
这个简单的动作比任何拥抱都更亲密。我们呼吸交融，心跳渐渐同步。窗外，月亮逐渐变得血红，预示着双月交汇的临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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