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规矩就是规矩，嘉安！”
李厚甫的措辞依旧严厉，但是随即又骤然的一缓和。
毕竟是亲生的儿子，未来要继承他家业的嫡长子，接班人。这点东西，他不得不给他掰碎了讲清楚。
“嘉安，你要记住，只要账目清清楚楚，这东西是‘货’，不是阿猫阿狗，就不能放了她！放了她，账上平不了，上面追究下来，你我都要吃不了兜着走！”
“规矩就是规矩！”
相比于第一次的严厉，李厚甫第二遍的重复却散发着一种暗暗的无力感。
“我知道了，爹…………”
李嘉安低着声音点了点头，然而低垂在两旁袖子里的手却是紧紧握住。
“账目清清楚楚”、“坏了规矩”、“保不住脑袋”…… 这几个词如同冰冷的钢针，刺入李嘉安的耳中。
他不禁回忆起，每逢节日时，父亲带着自己去拜访的那些老爷们来。规矩……他们定的规矩……
然而就在李嘉安心中哀叹不满的时候，一阵脚步声却匆匆在他耳边响起。
他顺势抬起头来，就看到方才那个年轻的小郎君几步走到他们面前，声音僵硬的指着他们父子身旁的笼子：
“这个，多少钱。”
………………
令狐蕃离回头的一刹那，看见的，是一个蜷缩在笼子边缘的少年。他看起来约莫十一二岁，身形单薄得可怜，穿着一身同样肮脏破烂、几乎看不出原色的粗布衣，似乎正努力地抬着头，望向李厚甫父子的方向，眼中充满了无助的祈求。
如果倘若只是这样，令狐蕃离也不会觉得奇怪，毕竟奴隶，大多都是这个样子的。
然而当令狐蕃离的目光落在那张沾满污迹却依旧难掩其精致轮廓的脸上时，他整个人瞬间一愣。
那张脸……？
虽然布满了泥污和细小的伤痕，虽然被苦难折磨得苍白憔悴，虽然头发凌乱如同枯草……但令狐蕃离依旧对这张脸记忆清晰。
这张脸，他曾经在一处地方见过的！
在……他第一次杀人的那个夜晚！
……………………
“大哥！这最后一个货也到了，我们什么时候？”
一处阴暗的房间里，一个用破布包裹着下半张脸的猥琐男子搓着手，看着一旁正在一张椅子上，闭着眼睛休息的精壮男子。
“你急什么，老三。”那精壮男子依旧闭着眼睛，声音平静，“等老二杀了那个男孩，带回他的铠甲，我们就走。”
说着，男子睁眼瞥了一眼老三，冷哼一声，“管好你的裤裆！这几个小羊，到时候可都要送到天仙楼去的。那几个妖怪，明确是有老爷喜欢的，至于那个小女……男孩，你更别给我动！”
说到这里，男人的声音带了些警告的意味。
“真的裤裆着火了，就自己去青楼，或者巷子里找去。”
“嘿嘿，老大，我晓得的。”猥琐男子的脸依旧堆着笑脸，“但是这男孩也真罕见啊，长得和女孩一样白净，嘿嘿，声音也是那样一个甜……老大，您说这种，老爷们……”
“怎么？你喜欢？”
“嘿嘿，这…………”
“上面老爷们喜欢的多了去了，就连你这样的，说不好也有老爷有用处呢……老二怎么还没回来？你去给小羊喂点东西，我去看看老二。”
男子啧了一声，站起身来的同时，提起旁边的一把精钢长刀，便要出门。而老三也点了点头，“行嘞，老大，我这就去喂。”
等着一声木门的嘎吱声，老大走出门后，老三随即端起一旁角落里，一盆沾着尘灰的馒头，就向着里间走去。
打开那扇上着重锁的门，老三一边走进去，一边嫌弃着用另一只手在鼻子前挥着浑浊的空气，走着的同时还骂到：“草！他妈的什么味道！”
老三嘴里骂骂咧咧，但是是什么味道他自然也是清楚的。十几只小羊的吃喝拉撒都在这间只有最低程度通气的小房子里，能没味道才怪了。
他心里这么想着，走着的同时，屏住气，拿起盆里的馒头，就往一个个笼子扔过去。他随手扔着，至于能不能扔到，里面的小羊能不能拿到，又够不够分，这可就不关他的事情了。
馒头砸在冰冷的铁条上发出闷响，滚落在肮脏、铺着些许枯草的地上。
“吃吧！饿死鬼托生的玩意儿！”他啐了一口。
笼子里立刻响起一阵窸窸窣窣的争抢和压抑的呜咽。昏暗的光线下，只能看到一双双惊恐的眼睛在阴影里飞快地转动，几双枯瘦的小手从笼子的缝隙里拼命伸出来，去够滚落在近处的馒头。有的抓到了，立刻缩回去，狼吞虎咽；有的慢了一步，只能眼睁睁看着食物被旁边笼子伸出的手够走，发出绝望而低微的啜泣。
老三麻木地扔着，对这些声音充耳不闻。他的目光像探照灯一样扫过那些笼子，最终，牢牢地钉在了最角落的那一个上。那里关着的，正是老大特意警告过不许动的小羊——那个漂亮得不像话的男孩。
盆里的馒头很快就见了底。老三随手把空盆往地上一扔，发出哐当一声响，引得几个胆小的孩子又是一阵瑟缩。他搓了搓手，脸上那点仅存的敷衍彻底褪去，换上一种令人作呕的、混合着贪婪与淫邪的兴奋。他咧开嘴，露出焦黄的牙齿，喉咙里发出一声含糊的咕哝，朝着角落的笼子一步步走去，沉重的皮靴踩在污秽的地面上，发出黏腻的声响。
他停在笼子前，蹲下身，那张被欲望扭曲的脸几乎贴在了冰冷的铁条上，挡住了本就稀薄的光线，将一片更深的阴影笼罩在笼中的男孩身上。
“嘿嘿……”老三舔了舔干裂的嘴唇，声音沙哑得像砂纸摩擦，“小美人儿……饿坏了吧？来，让爷瞧瞧……”
笼中的男孩蜷缩得更紧了，单薄的身子几乎要嵌进冰冷的笼角，破烂的粗布衣服遮不住他剧烈的颤抖。他努力想把自己藏起来，但狭小的空间无处可躲。那张沾满污迹的脸此刻更加惨白，长长的睫毛像受惊的蝶翼般疯狂颤动，嘴唇死死地抿着，几乎要咬出血来。
“别怕呀……”老三的声音更低了，带着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温柔”，他伸出粗糙、布满污垢的手指，竟然试图从铁条的缝隙里探进去，想去触碰男孩的脸颊，“瞧瞧这脸蛋儿，比我听过的天仙楼里的姑娘感觉还水灵……啧啧，真是老天爷赏饭吃……那些老爷们见了，怕是要抢破头……”
他的手指带着一股浓重的汗味和劣质烟草味，一点点逼近。
“哟，还害羞？”老三浑浊的眼睛里邪光大盛，那点仅存的、对老大警告的忌惮被汹涌的欲念彻底冲垮。
“小乖乖，别躲……让爷好好疼疼你……保管比那些老爷们更懂疼人……”
他喘着粗气，身体因为激动而微微前倾，手指胡乱地扯着裤带上的绳结。他完全沉浸在自己即将施暴的幻想里，对身后悄然降临的死神，毫无所觉。
仓库那扇沉重的木门，不知何时被推开了一条仅容一人通过的缝隙。外面浓墨般的夜色，像冰冷的潮水，无声无息地涌了进来。门轴那声本该刺耳的“嘎吱”，被来人精准地控制着，只发出一丝比叹息还要轻微的摩擦声，瞬间就被仓库里老三粗重的喘息和笼中孩子们压抑的惊恐呜咽彻底吞没。
一个身影，如同从夜色里剥离出来的一道纯粹的阴影，悄无声息地滑入这污浊之地。他身上的气息收敛得极好，没有一丝活人的温度泄露出来，行动间更是没有丝毫多余的声响，连脚下踩踏污秽地面的动作都轻若鸿毛。只有他手中握着的那柄长刀，在门缝透入的微弱月光下，偶尔闪过一线幽冷、内敛的弧光。刀身狭长，线条流畅而危险，刀镡处缠绕着古老符文的丝线，在昏暗中隐隐流动着银白的光晕——月岚刀。
令狐蕃离的目光如同淬了寒冰的利刃，瞬间穿透昏暗的仓库，精准地锁定了角落里那个正欲行禽兽之举的猥琐背影——老三。更准确地说，他的视线，如同被磁石吸引般，死死钉在了老三面前那个铁笼里蜷缩的身影上。
纯粹、冰冷、沸腾的杀意，如同实质的寒流，轰然从他身上爆发出来。空气仿佛凝结成冰，连角落里最细微的呜咽声都戛然而止，只剩下老三那令人作呕的喘息声还在无知无觉地响着。
老三的手指刚刚笨拙地解开最后一个裤带绳结，粗糙的布料向下松垮。他那双被欲望烧红的眼睛死死盯着笼子里颤抖的男孩，喉咙里发出兴奋的、野兽般的低吼，身体前倾，就要往笼子上压去。
“小美人儿，这就来……”
话音未落！
一道冷冽的月光，毫无征兆地在他身后凭空亮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