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二章：尼克劳斯的嘲弄
地宫中的血誓余音尚未散尽，塞尔瓦托老宅废墟之上的世界，时间依旧流淌。尼克劳斯·迈克尔森暂时的退却，并非恐惧，而是猛兽舔舐伤口、重新评估猎物的战术停顿。
达蒙·塞尔瓦托那出乎意料的决绝反抗，以及瑟琳娜·月光展现出的、甚至能引动“原初虚无”的诡异底牌，让他收起了最后一丝戏谑，将这场游戏提升至真正的、你死我活的战争层级。
而战争，从不局限于刀光剑影，攻心为上。
尼克劳斯深谙此道。
达蒙那短暂的信息泄露，以及之后与凯瑟琳接触的波动，在他眼中，是完美无瑕的月光壁垒上，一道绝佳的心理突破口。
他要将这道细微的裂痕，撕扯成无法愈合的深渊，在众目睽睽之下，将瑟琳娜的“权威”与达蒙的“忠诚”同时踩碎，让他们的联盟从内部彻底崩解。
他选择的舞台，是神秘瀑布镇中心广场。时间，是阳光炽烈的正午。
这并非随意的选择。正午的阳光，能最大程度压制大多数超自然生物的活动能力，尤其是吸血鬼。
而中心广场，是小镇人类活动的核心，充斥着无知而脆弱的“观众”。在这里上演的戏剧，其传播速度和心理冲击力，将呈几何级数放大。
这一日，广场一如往常，喷泉溅射着水珠，鸽子在雕像上咕咕作响，市民们悠闲地散步、午餐。
然而，一种无形的、令人心悸的低气压悄然弥漫开来，阳光似乎都变得冰冷刺骨。一些感知敏锐的人开始不安地加快脚步，动物们也焦躁地呜咽着。
突然——
“嗡——！”
一股庞大无匹、混合着古老威严与暴虐气息的威压，如同实质的山岳，轰然降临！
整个广场的空气瞬间凝固，阳光扭曲，所有声音戛然而止！人类如同被冻结的雕像，脸上凝固着惊恐的表情，连思维都几乎停止！
尼克劳斯·迈克尔森的身影，如同从阳光中剥离出来一般，优雅地出现在广场中央的喷泉顶端。
他穿着剪裁完美的白色西装，与周围凝固的恐怖景象形成诡异对比。金发在阳光下闪耀，异色瞳带着玩味的笑意，扫过下方如同琥珀中昆虫般的人类。
“午安，各位。”他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入每一个被冻结的灵魂深处，带着令人牙酸的礼貌，“今日，阳光正好，适合……欣赏一场忏悔剧。”
他轻轻抬手，指尖优雅地一划。
广场一侧的空间如同幕布般被撕开，显露出塞尔瓦托老宅废墟的清晰影像，仿佛海市蜃楼，悬浮在半空中。
影像中，瑟琳娜·月光静立在残垣断壁间，月光长袍纤尘不染，黑眸平静地望着广场方向，似乎早已感知到一切。她的身后，贝拉如银色魅影，杀意凛然。
“女主角已就位。”尼克劳斯微微一笑，目光转向广场另一侧。
空间再次扭曲，达蒙·塞尔瓦托的身影，被一股无形的力量强行拖拽而出，重重摔在广场冰冷的地面上！
他显然刚从重伤中勉强恢复，脸色苍白如纸，身体微微颤抖，但在阳光直射下，他强忍着灼痛，挣扎着想要站起，蓝眼睛里燃烧着屈辱的怒火。
“而我们的……忏悔者，”尼克劳斯的声音带着刻骨的嘲讽，“也到场了。”
达蒙试图冲向尼克劳斯，却被一股更强大的力量死死压在地上，连抬头都困难万分。他嘶吼着，声音却淹没在凝固的空气中。
“安静，塞尔瓦托先生。”尼克劳斯居高临下，如同神只审判蝼蚁，“在你向你的‘月光女神’表达忠心之前，我们先来回顾一下……一些不太光彩的往事。”
他打了个响指。
空中，老宅废墟的影像旁，骤然出现了另一幅动态画面——正是几日前，地宫中，达蒙因担忧斯特凡而精神失控、无意中泄露墓穴节点信息的那一幕！
画面经过巧妙的剪辑和放大，重点突出了达蒙当时的慌乱、挣扎，以及那缕不受控制泄露出的能量波动！
“看啊！”尼克劳斯的声音充满戏剧性的悲伤，“一位忠诚的卫士，因为对兄弟的‘关爱’，不小心……将自家女主人的一道小小门闩的位置，透露给了……嗯，像我这样的‘恶客’。”
广场上死寂无声，只有画面中达蒙痛苦的喘息和能量泄露的“滋滋”声。
“当然，”尼克劳斯话锋一转，语气变得轻佻，“这或许只是无心之失。毕竟，亲情可贵嘛。但是……”
画面再变！
这次是凯瑟琳·皮尔斯诱惑达蒙联手时的精神对话片段！
尼克劳斯巧妙地将达蒙最初的动摇、对瑟琳娜“工具化”他的怨恨、以及对旧日“自由”的向往等最不堪的内心挣扎，赤裸裸地公之于众！
而将达蒙最后拒绝的部分，完全剪掉！
“……控制她……让她再也无法用那种眼神看你……”凯瑟琳充满诱惑的声音在广场上空回荡，配合着达蒙脸上清晰的挣扎与心动，构成了一幅完美的“背叛未遂”影像！
“唉！”尼克劳斯故作叹息，摇头晃脑，“看来，我们塞尔瓦托先生的‘忠诚’，似乎……价格并不太高？一点点兄弟情谊，一点点旧日温情，再加上一点点对自由的渴望，就足以让他……心动不已了。”
达蒙在下方发出野兽般的咆哮，目眦欲裂，却无法动弹分毫。
屈辱和愤怒几乎要将他的灵魂撕裂！尼克劳斯扭曲了事实！但他无法辩解！在这绝对的力量差距和精心设计的“证据”面前，任何辩解都苍白无力！
尼克劳斯将目光投向影像中的瑟琳娜，笑容变得残忍而得意：
“月光女士，您看到了吗？这就是您选择的‘盟友’？一个会因为私情而泄露机密、一个会被旧情人轻易蛊惑的……脆弱不堪的变量？您那套冰冷的‘价值计算’，似乎……出了点偏差？”
他一步步走向被压制的达蒙，蹲下身，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音量，却让全场都能“感受”到其恶毒内容的声音，低语道：
“告诉她，达蒙。告诉她你当时有多恨她把你当工具？告诉她你有多想回到凯瑟琳身边，享受真正的‘自由’？嗯？”
达蒙死死咬着牙，鲜血从嘴角溢出，蓝眼睛死死瞪着克劳斯，充满了刻骨的仇恨，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不是不想，而是在这绝对的威压下，他连发声的能力都被剥夺了！
尼克劳斯站起身，张开双臂，面向瑟琳娜的影像，声音响彻广场：
“看吧！这就是真相！你们所谓的‘盟约’，不过是一场可笑的互相利用！一旦触及他真正的软肋——他那可悲的亲情、他那廉价的情欲、他那幼稚的叛逆——你的‘月光’，在他心中，一文不值！”
“而你！”他猛地指向瑟琳娜，异色瞳中爆发出毁灭性的光芒，“你还相信他那个可笑的‘血誓’吗？你还指望一个内心充满裂缝的叛徒，能在关键时刻为你赴死吗？别自欺欺人了！月光女士！你的骄傲，你的理性，在你这个‘精选’的盟友面前，简直是个天大的笑话！”
字字诛心！句句见血！
尼克劳斯不仅要离间，更要当众扒光瑟琳娜理智的外衣，将她“选择错误”的“愚蠢”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摧毁她的威信，比杀死她更具毁灭性！
广场上，阳光依旧炽烈，却冰冷刺骨。所有“观众”都在无声地颤抖。影像中的瑟琳娜，依旧面无表情，但那双黑眸深处，仿佛有冰川在缓缓移动。
就在这死寂的、令人窒息的时刻——
被压在地上的达蒙，用尽全身最后一丝力气，猛地昂起头！他不再试图怒吼，而是将那双布满血丝、却燃烧着某种近乎毁灭般疯狂决绝的蓝眼睛，直直地望向空中瑟琳娜的影像！
然后，他做了一件让克劳斯瞳孔微缩的事情——
他咧开嘴，露出一个混合着鲜血、痛苦与极致嘲讽的、扭曲而灿烂的笑容！
同时，他抬起颤抖的、被阳光灼伤的手指，艰难地，一点一点地，指向自己的心脏！指向那枚瑟琳娜留下的月牙印记所在的位置！
没有言语。但这个动作，这个眼神，这个笑容，比任何誓言都更具冲击力！那是在用尽最后的力量宣告：无论你如何扭曲事实，无论你如何羞辱，联结于此，生死于此！
尼克劳斯脸上的笑容瞬间僵硬了一瞬，随即化为更深的暴怒！这蝼蚁，竟敢如此！
而影像中的瑟琳娜……
她终于动了。
她极其轻微地，向前迈了一小步。
然后，她抬起手，并非攻击尼克劳斯，而是对着空中那幅展示着“达蒙背叛”的影像，轻轻一拂。
“噗——”
影像如同泡影般，无声无息地碎裂、消散了。
她的目光，第一次，穿透了空间的距离，平静地落在了尼克劳斯身上。黑眸中，没有愤怒，没有羞耻，甚至没有一丝波澜。
只有一种……居高临下的、仿佛在看一场拙劣马戏的……极致冷漠。
她缓缓开口，声音清冷，却如同绝对零度的冰风，刮过整个广场：
“迈克尔森先生。”
“你的表演，冗长且乏味。”
“如果你想看一场真正的‘背叛’……”她的嘴角，极其罕见地，勾起了一个像素点般的、冰冷的弧度，“或许，该让你那位躲在阴影里的‘妹妹’，亲自上场？”
话音落下的瞬间，克劳斯的脸色骤然阴沉如水！
而瑟琳娜，不再看他第二眼，身影连同贝拉，缓缓消失在废墟影像中。
广场上的威压骤然消失，阳光恢复温暖，人类如梦初醒，惊恐四散。
只留下尼克劳斯站在原地，脸色铁青，和他脚下那个虽然狼狈不堪、眼中却燃烧着疯狂笑意的达蒙·塞尔瓦托。
攻心之战，第一回合。
尼克劳斯看似占尽优势，却仿佛……一拳打在了亘古不化的冰山上。
而那座冰山，似乎并非毫无知觉。只是她的回应方式，远超所有人的想象。
第七十二章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