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低俗小说》片场。
正拍摄全片最惊心动魄的一幕——米娅心脏骤停，文森特注射肾上腺素。
一镜到底，没有替代方案。针筒从举起到刺入，全程不能出错。
乌玛·瑟曼躺在地上，呼吸急促到几乎听不见，额头上细密的汗水顺着鬓角滑下。特拉沃尔塔双手紧握针筒，掌心湿得快要打滑，他深吸一口气，眼睛死死盯着目标，像在面对一场生死赌局。
摄影机在卢贝兹基手里缓缓推进，他甚至整个人趴在地上，只为捕捉针尖映出的那道寒光。手背上沾满了灰尘，他却全然不觉。
“艾曼努尔！再近一点！”
“乌玛！恐惧！给我眼睛里的深渊！”
“约翰！你不是救人，你是在和死神赛跑！”
昆汀的嗓子嘶哑，像个彻头彻尾的暴君，把整个片场压榨到极限。
李衡安静地坐在监视器后，没有插嘴。他知道，天才需要空间，而这一幕……将成为经典。
就在这时，一个肥硕的身影，带着两个助理，像一辆坦克般碾进了片场。
哈维·韦恩斯坦。
他扫了一眼混乱的现场，看见卢贝兹基为一个角度让整个团队折腾半小时，又看到昆汀因为一个群众演员的表情不对而第N次喊“NG”时，他脸上的肥肉，不悦地抖动了一下。
他走到李衡身边，声音压得很低，却充满了不容置疑的压迫感。
“李，我听说你们的拍摄进度，比原计划慢了15%。”
李衡甚至没回头看他，目光依旧锁定在监视器上：“艺术需要时间，哈维。”
“我投资的是电影，不是他妈的艺术展！”哈维提高音量，手指戳着空气，“你的墨西哥人把胶片当油画！你的导演在烧我的钱！我需要的是效率，不是这些花哨的浪费！”
李衡终于回过头，看着他，笑了笑。
“那你现在就可以撤资。”
哈维愣住了。他没想到对方会这么硬。
哈维一愣。显然没料到对方硬到这种程度。
李衡不再理他，只示意回放上一条镜头。
屏幕上，乌玛的瞳孔在濒死的痛苦中收缩，特拉沃尔塔举针的手青筋暴起，孤注一掷的疯狂扑面而来。那一刻，光影仿佛冻结，观众几乎能听到死神呼吸的声音。
“看见了吗？”李衡指着画面，语气冷静得像冰。
“这就是能让你在明年戛纳举起金棕榈的东西。”
“而你现在，却在跟我讨论几万块胶片钱。”
哈维死死盯着屏幕，眼皮狠狠跳了一下。半分钟后，他猛地吸了口气，把话题生硬扯开：“……听说，你还在筹备一部新片？”
李衡淡淡一笑，还没开口，手机响了。
他接起电话，是班德。
“李，我联系了金·凯瑞的经纪人。对方态度很冷淡，说金是电视明星，不考虑我们这种独立电影项目。而且……他们觉得不给剧本就让试镜，是在侮辱人。”
“他拒绝了？”
“那倒没有。”班德犹豫了一下，“只是说，可以转给金本人看，但……希望不大。”
李衡轻声笑了。
“劳伦斯，你没明白。”
“这邀请，不是给经纪人看的，是给金自己。”
“一个习惯了三分钟小品的疯子，突然得到五分钟，让他用脸征服大银幕的机会。”
“你觉得，他会拒绝吗？”
两天后，好莱坞一家小型试镜室内。
金·凯瑞来了。
他是一个人来的，没有带经纪人。
他穿着一件洗得发白的t恤，看起来有些疲惫，但那双眼睛里，却闪烁着一种神经质的、随时可能爆发的光芒。
他对班德点了点头，然后直接看向了镜头。
没有寒暄，没有提问。
班德按照李衡的指示，只说了一句话：“艾普基斯先生，请开始你的表演。”
镜头开启。
前一分钟，他还是懦弱的小职员，肩膀缩着，声音颤抖。
而到了第二分钟，他仿佛捡起了那张看不见的面具，嘴角诡异地咧开，眉毛像独立的生物狂舞，眼睛瞪得仿佛要把世界吞下。
第三分钟后，他的脸完全不是人类的脸，而是一块随意揉捏的橡皮泥，情绪疯狂跳跃：狂喜、贪婪、嚣张、邪恶……最后一丝恐惧和迷失。
试镜室鸦雀无声。
摄影师的手还停在机器上没放下，灯光师刚开始偷笑，后来整个人僵住，嘴巴微张。班德更是震得额头冒汗。
金·凯瑞喘着粗气，盯着镜头，沙哑开口：
“……够了吗？”
班德艰难地咽了口唾沫，他终于明白李衡为什么要用这种方式来试镜了。
他艰难地拿起电话。
“李……我看到了。”
“看到了一个喜剧之王，正在戴上他的王冠。”
电话那头，李衡的声音稳如磐石。
“告诉他，斯坦利·艾普基斯这个角色，是他的了。”
“顺便通知卡梅伦·迪亚兹——”
“是时候，让王与他的王后见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