汴京府衙的刑房里,烛火摇曳着投下斑驳的影。李彪被铁链锁在木桩上,官服早已被尘土染得暗沉,左眼下方的淤青是昨日拒供时留下的痕迹。沈墨坐在对面的木桌后,指尖按着 “蔡党逆案全卷” 中 “福顺客栈地窖密信” 的页角,声音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李彪,福顺客栈的掌柜已经招了,你每月初三都会去客栈地窖交接密信,还需要本官把密信的笔迹拿给你对质吗?”
李彪的肩膀颤了颤,头依旧低着,嘴里却还硬撑:“我不知道什么密信…… 那掌柜是被你们屈打成招,想拉我垫背!” 他的声音沙哑,却掩不住眼底的慌乱 —— 昨日从福顺客栈搜出的密信里,有三封是他亲笔写的 “漕运调度明细”,只是当时他故意用了化名,如今被沈墨点破,心里早已没了底。
“屈打成招?” 沈墨从卷宗里抽出一张泛黄的纸,推到李彪面前,“这是你在顺昌货栈拿的交接信,上面的字迹与福顺客栈密信的字迹,连‘漕’字的竖钩倾斜角度都一模一样,你还要狡辩?” 纸页上 “底舱红箱十二” 的字迹格外刺眼,李彪盯着那行字,手指不自觉地蜷缩起来,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刑房外突然传来脚步声,孙七抱着新整理的 “李彪口供核对表” 匆匆进来,额角还沾着墨渍:“沈副班,俺把李彪近一年的行踪和蔡党活动时间线对上了!他每月初三、十六都会以‘巡查漕运’为由外出,每次外出后,蔡党的据点就会有物资流动,而且……” 孙七压低声音,指了指表格里的 “北方商号” 一栏,“俺发现他还跟汴京的‘北通商号’有往来,这商号去年刚开张,却能拿到漕运特许,背后肯定有蔡党撑腰。”
“北通商号?” 沈墨眼神一凝,转头看向李彪,“你跟北通商号的掌柜是什么关系?他们给蔡党运的是什么物资?” 李彪的身体猛地一僵,嘴唇哆嗦着却不说话,显然是被戳中了要害。赵六从外面走进来,铜锤往地上一放,“哐当” 一声震得烛火晃了晃:“李彪,别给脸不要脸!俺们都查到北通商号了,你再不说,俺就把你勾结蔡党、私运兵器的事捅去开封府,让你全家都跟着丢脸!”
这话彻底击垮了李彪的心理防线。他猛地抬起头,眼里满是绝望:“俺说!俺都说!北通商号的掌柜是蔡大人的远房侄子蔡明,俺负责帮他们调度漕船,把北方运来的‘铁料’送到杭州吴三那里,再把吴三造好的兵器运回京中……” 他顿了顿,声音更低了,“蔡大人还说,等兵器凑够数,就联合北方的‘镇北军’旧部,趁三月十五皇帝祭天的时候,在城外起事,里应外合……”
“三月十五祭天!” 沈墨猛地站起来,烛火的光映在他脸上,满是凝重,“你知道镇北军旧部的联络方式吗?蔡明现在在哪?” 李彪摇摇头:“蔡明很少露面,每次都是通过北通商号的账房传递消息,账房的暗号是‘要北货三担’。俺只知道他们在城外有个秘密练兵场,具体位置不知道……”
沈墨当即对赵六道:“你带五个捕快,立刻去北通商号,控制住账房,别让他跑了!记住,先别打草惊蛇,就说查漕运违规,把账房带回府衙审讯;王忠呢?让他去对接禁军,查城外的秘密练兵场,重点查西郊、北郊的废弃军营!” 赵六应声抓起铜锤就往外跑,孙七赶紧把 “北通商号地址”“账房特征” 抄在纸条上递给赵六:“账房姓刘,左脸有颗痣,穿青色长衫,您别认错人!”
待赵六走后,沈墨又对孙七道:“你把李彪招供的‘三月十五祭天起事’‘镇北军旧部’‘蔡明’这些线索,补充到‘蔡党逆案全卷’里,再画一张‘蔡党势力关联图’,把汴京、杭州、湖州、北方商号的关系都标清楚,方便府尹和开封府查看。” 孙七点点头,立刻趴在桌上开始记录,笔尖在纸上飞速滑动,生怕遗漏任何一个细节 —— 他知道,这些线索关系到汴京的安危,容不得半点马虎。
半个时辰后,王忠匆匆赶回府衙,手里拿着禁军送来的 “城外废弃军营分布图”:“沈副班,禁军查了,西郊的‘旧卫营’最近有异常,夜里常有火光,还能听到兵器碰撞的声音,附近的村民说,有不少陌生汉子进出,都带着刀,像是在练兵!” 他指着地图上的旧卫营标记,“禁军已经派了人去监视,就等咱们的消息,要不要现在动手?”
沈墨接过地图,手指在旧卫营和北通商号之间画了条线:“先等赵六那边的消息,要是能从账房嘴里撬出练兵场的具体布防和蔡明的下落,再跟禁军一起动手,免得打草惊蛇,让蔡党提前起事。孙七,你再去刑房,跟李彪确认旧卫营的情况,问问他有没有去过那里,或者知道里面有多少人、多少兵器。”
孙七刚走,赵六就带着捕快押着一个穿青色长衫的汉子回来,汉子左脸的痣格外显眼,正是北通商号的刘账房。“沈哥,这就是刘账房!俺们去的时候,他正在烧账本,幸好俺跑得快,抢下了半本没烧完的!” 赵六把半本烧焦的账本递给沈墨,账本上还能看清 “铁料五十斤,运杭州”“兵器三十柄,运旧卫营” 的字样。
刘账房吓得浑身发抖,一进刑房就跪倒在地:“官爷饶命!俺只是个账房,啥都不知道!都是蔡明让俺做的,俺要是不做,他就杀了俺全家!” 沈墨把烧焦的账本放在他面前:“你不知道?这账本上的记录是怎么回事?旧卫营的兵器是谁让你送的?蔡明现在在哪?”
刘账房的脸瞬间白了,哆哆嗦嗦地说:“蔡明…… 蔡明昨天去了旧卫营,说要跟镇北军的人商量起事的事,还说要是俺被抓了,就让俺咬李彪,别牵扯出他…… 旧卫营里有五十多个人,二十多柄长刀,还有十把短弩,都是吴三那边运来的……” 他说着从怀里掏出个小布包,里面是一枚刻着 “蔡” 字的铜符,“这是蔡明给俺的,说拿着这个能进旧卫营……”
沈墨接过铜符,铜符上的 “蔡” 字与杭州兵器上的暗纹一致,显然是蔡党核心成员的信物。“王忠,你立刻带着铜符去旧卫营,跟禁军汇合,先确认里面的情况,要是蔡明还在,就伺机抓捕;孙七,你整理刘账房的供词,跟李彪的口供核对,看看有没有矛盾的地方,再把旧卫营的人数、兵器数量补充到全卷里;赵六,你留在府衙,看好刘账房和李彪,别让他们串供,也别让蔡党的人来劫狱。”
众人分头行动,府衙里顿时忙碌起来。孙七趴在桌上,将刘账房的供词与李彪的逐一比对,发现除了旧卫营的人数略有出入(李彪说约四十人,刘账房说五十人),其他都能对应上,他在台账上标注 “人数差异可能为临时增员,需重点关注”,又在关联图上用红笔将旧卫营与北通商号、蔡府连起来,形成完整的 “兵器运输链”。
暮色降临时,王忠传回消息:蔡明果然还在旧卫营,禁军已将营地团团围住,只等沈墨下令就动手。沈墨当即带着赵六、孙七和二十名捕快赶往旧卫营,夜色中的旧卫营像一头蛰伏的野兽,营地里的火光忽明忽暗,隐约能听到人的吆喝声。
“等会儿听我信号,” 沈墨对身边的禁军统领道,“我带捕快从正门进攻,吸引注意力,您带禁军从后门绕过去,堵住他们的退路,别让蔡明跑了!” 禁军统领点点头,立刻下令部署。沈墨举起信号箭,拉满弓弦 ——“咻” 的一声,箭杆划破夜空,落在旧卫营的空地上。
信号一出,捕快们如潮水般冲向正门,赵六一马当先,铜锤砸开营门的木锁,“哐当” 一声震得营地里的人都愣了愣。蔡明正站在空地上指挥练兵,见捕快和禁军冲进来,脸色大变,拔腿就想往后门跑,却被王忠拦住去路:“蔡明,别跑了!你的同伙都招了,你以为还能跑得掉?”
蔡明还想反抗,却被沈墨甩出的铁链缠住脚踝,“扑通” 一声摔倒在地。营地里的蔡党余孽见首领被擒,顿时乱作一团,有的想反抗,有的想逃跑,却被捕快和禁军一一制服。孙七跟在后面,逐一清点俘虏和兵器,在台账上记录:“抓获蔡党余孽 53 人,缴获长刀 22 柄、短弩 11 把、铁箭头 150 支,与刘账房供词基本一致。”
清理完旧卫营时,天已蒙蒙亮。蔡明被押上囚车,脸上满是不甘:“沈墨,你别得意!蔡大人不会放过你的!你们根本不知道,蔡党在朝中的势力有多大多……” 话没说完,就被赵六用布堵住了嘴。沈墨望着渐渐亮起来的天空,心里却没有轻松 —— 蔡明提到 “朝中势力”,说明蔡党在朝堂上还有靠山,肃清之路依旧漫长。
回到府衙时,府尹早已在议事堂等候。听完沈墨的汇报,又翻看了孙七整理的 “蔡党逆案全卷” 和关联图,府尹感慨道:“沈副班,若不是你们及时截获兵器、挖出练兵场,三月十五的祭天大典不知要出多大的乱子!这份功劳,开封府定会重赏!” 他顿了顿,又道,“不过蔡明提到的‘朝中势力’,咱们得格外小心,这事得上报给开封府尹,让他从长计议,不可轻举妄动。”
沈墨点点头:“府尹说得对,蔡党在朝中经营多年,势力盘根错节,咱们现在只抓了外围和中层,核心人物还没动。接下来,咱们得重点审讯蔡明和李彪,挖出朝中的勾结官员,同时监控蔡府的动向,防止他们狗急跳墙。” 孙七补充道:“俺已经把全卷抄录了三份,一份留府衙,一份送开封府,一份送禁军统领,方便大家协同办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