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带着还沾着涧底寒气的墨玉莲，风尘仆仆地赶回“一口升仙”时，天边已经泛起了鱼肚白。那破败的店面在晨雾中显得更加诡异。
土匪脸老板正拿着他那把巨大的砍骨刀，砰砰砰地剁着一块不知名兽骨，听见动静，头也没抬：“东西呢？”
苏寒霜默默将玉盒放在柜台之上。
老板掀开盒盖瞥了一眼，鼻子里哼出一声：“算你们手脚麻利。”他随手将砍骨刀往案板上一剁，刀身深深嵌入木中，颤动着发出嗡鸣。“跟我来。”
他领着三人绕到店铺后面，推开一扇吱呀作响的木门。门后并非想象中的厨房，而是一处……被暴力扩宽过的山洞？洞内光线昏暗，墙壁上嵌着几颗散发昏黄光线的萤石，中央是一口巨大的、布满奇异纹路的黑铁锅，锅底下堆积着某种暗红色的晶石，正无声地燃烧着幽蓝火焰。角落里堆满了各式各样、奇形怪状的“食材”，有些还在微微蠕动。
空气里弥漫着一种复杂难言的味道，有灵植的清香，有兽肉的腥臊，还有一种……类似于金属锈蚀和硫磺混合的古怪气息。
“老夫姓暴，暴山。”老板拍了拍那口黑铁锅，发出沉闷的响声，“以后，叫暴师傅。”
林晓晓嘴角微抽，这姓氏，真贴切。
“厨艺之道，首重火候，次在调和。”暴山师傅声如洪钟，震得洞顶簌簌落灰，“灵力掌控，便是掌控火候的根本！连火都玩不明白，趁早滚蛋，别糟蹋好东西！”
他指着那口黑铁锅：“这‘百味锅’，能放大你们输入的灵力特性，也放大你们的失误！现在，挨个过来，往锅底阵法注入一丝灵力，控制火焰，让锅里的水保持沸腾，但不能溢出一滴！”
锅里是半锅清澈的山泉水。
楚悠悠先上。她小心翼翼地将一丝柔和的木属性灵力注入锅底的阵法。幽蓝火焰猛地蹿高了一寸，锅里的水咕嘟咕嘟沸腾起来，水汽氤氲。楚悠悠紧张得鼻尖冒汗，努力控制着灵力输出，水面剧烈翻滚，好几次堪堪冲到锅沿，又被她险险压了回去，看得林晓晓心惊胆战。
暴山面无表情：“灵力绵长有余，控制粗糙如牛嚼牡丹，火候过了，灵植精华都让你煮散了！下一个！”
苏寒霜上前。她指尖凝聚起冰蓝色的水属性灵力，轻轻点向阵法。火焰倏地收敛，变得稳定而温和，锅里的水维持着细密均匀的小泡翻滚，水面平静如镜，一丝水汽都不多外溢。精准，稳定，如同她的人。
暴山眯了眯眼，难得点了点头：“尚可。心思沉静，掌控入微，是个苗子。可惜属性偏寒，某些至阳至烈的食材处理起来会吃亏。”
轮到林晓晓了。她深吸一口气，将一丝带着勃勃生机的木火双属性灵力注入。她想法很好，木生火，希望能让火焰更听话。
然而——
“轰！”
那幽蓝火焰像是被浇了滚油，猛地炸开一团，火舌直接舔上了洞顶！锅里的水不是沸腾，简直是炸开了花，水柱冲天而起，差点把嵌在顶上的萤石给冲下来。
林晓晓：“！！！”
暴山额头青筋跳了跳，吼声震天：“收力！你想把老夫这洞府拆了吗？！灵力躁动，心浮气躁，火候狂野如脱缰野狗！你是做饭还是炼器爆炸？！”
林晓晓手忙脚乱地切断灵力，看着一片狼藉的锅和湿漉漉的洞顶，讪讪地摸了摸鼻子。系统在她脑子里叮咚一声：【宿主对灵力掌控度不足，建议兑换《基础灵力微操入门》，积分-200。】
林晓晓内心咆哮：滚！老娘积分不是大风刮来的！
“看来得给你们加点料。”暴山狞笑一声，从角落那个蠕动着的食材堆里，拎出一条通体银白、不断扭动、背上长着一排尖锐骨刺的鱼，“这是‘蹦蹦鱼’，肉质鲜嫩无比，但离水即死，死后三息内若不以其自带寒毒封住血肉，立刻变得腥臭堪比腐尸！处理它，需在离水瞬间，以极寒灵力瞬间冰封其内脏，同时以文火炙烤其表，锁住鲜味，化解寒毒！”
他把鱼往案板上一扔，那鱼还在活蹦乱跳，骨刺咔咔作响。“今天，就拿它练手！谁先来？”
楚悠悠看着那狰狞的鱼，小脸皱成一团。苏寒霜眼神微亮，上前一步。
接下来的几天，这山洞就成了三人的“地狱厨房”兼“搞笑现场”。
苏寒霜进步神速，她对火候和灵力注入时机的把握堪称变态，那条难搞的蹦蹦鱼在她手里，第一次尝试就做到了银白的鱼皮微焦酥脆，鱼肉剔透如冰晶，散发出一股奇异的冷香。连暴山都忍不住多看了两眼。
楚悠悠则在一次次失败中，找到了用温和木灵力滋养食材、激发其本身原味的路子，虽然处理蹦蹦鱼这种需要精准操作的还不行，但她用一些低阶灵植和兽肉炖的汤，连暴山喝完后，脸上的横肉都似乎柔和了一丝丝。
而林晓晓……
“砰！”又一次灵力失控，蹦蹦鱼直接在锅里炸成了焦黑的碎块。
“嗤啦——”寒毒没控制好，半条鱼被冻成了冰坨，另外半条烤成了焦炭。
“哎呀！”手忙脚乱间，差点被鱼背上的骨刺扎到手。
【叮！检测到宿主厨艺天赋为负，触发隐藏成就“厨房杀手”，奖励积分+50。望宿主再接再厉，争取早日炸掉厨房。】
林晓晓：“……” 我谢谢您嘞！
她看着苏寒霜行云流水般的操作，楚悠悠越来越醇厚的汤香，再闻闻自己这边传来的阵阵焦糊味，悲从中来。难道征服魔尊的重任，最终要落在寒霜身上？她就是个负责搞笑和触发任务的？
这天傍晚，暴山丢给她们一只羽毛艳丽、会喷吐小火苗的“七彩锦鸡”，要求她们合作，在不损伤其华丽尾羽的前提下，做出一道“烈焰焚情鸡”。
三人分工，苏寒霜主控火候，负责精准炙烤；楚悠悠调配酱汁，用灵蜜和几种温和灵果中和火辣；林晓晓……被分配去用灵力梳理鸡毛，确保尾羽完整。
就在林晓晓一边跟那几根特别倔强的尾羽较劲，一边在心里吐槽这活儿毫无技术含量时，山洞外，由远及近，传来一阵嚣张的喧哗声。
“暴老头！滚出来！这个月的‘供奉’该交了！”
“别以为你躲在这山旮旯里，就能赖掉我们黑煞帮的账！”
几个穿着统一黑色劲装、修为在筑基中后期、满脸痞气的修士，大大咧咧地闯进了后院，目光贪婪地扫过山洞里的锅灶和那堆奇特的食材。
为首一个刀疤脸，视线落在正在梳理鸡毛的林晓晓身上，又看了看旁边正在认真炙烤的苏寒霜和调制酱汁的楚悠悠，咧嘴露出满口黄牙：“哟呵？暴老头，从哪儿找来这么三个水灵的小丫头？是拿来抵债的么？”
林晓晓手里的尾羽一顿。
暴山师傅从阴影里走出来，脸色阴沉，手里的砍骨刀寒光闪闪：“滚。”
刀疤脸嗤笑：“老东西，敬酒不吃吃罚酒！兄弟们，看来得给他松松筋骨！顺便把这仨小美人带回去乐呵乐呵！”
几名黑煞帮修士狞笑着围了上来，灵力波动锁定了三人。
楚悠悠吓得手一抖，酱汁碗差点打翻。苏寒霜停下了炙烤的动作，眼神冷了下来，指尖寒意凝聚。
林晓晓看着手里那根被她不小心扯下来的、流光溢彩的尾羽，又看了看那几个不怀好意的混混，心头那股因为厨艺太差而积攒的郁闷之火，噌地一下就冒了起来。
她深吸一口气，往前一步，脸上瞬间切换成前世在菜市场跟大妈抢特价菜时的标准战斗笑容，语气又甜又脆，语速快得如同连环炮：
“哎哟喂！我当是谁呢，大清早的在这儿汪汪叫，原来是黑煞帮的几位大哥呀！久仰久仰，听说你们帮主最近痔疮犯了，走路都撇着腿，怎么，手下人不在跟前端屎端尿伺候着，跑这儿来撒野了？是嫌帮主屁股上的花开得不够灿烂，想让我们暴师傅用这口大锅给你们也烙几个对称的？”
她话音未落，手腕一翻，那根华丽的七彩尾羽被她当成暗器，灌注了一丝暴躁的木火灵力，嗖地射向刀疤脸的面门！同时，另一只手极其隐蔽地弹出一小撮楚悠悠特制的、加强版“迎风流泪痒痒粉”。
刀疤脸被林晓晓这劈头盖脸一顿损，还没反应过来，就见一道彩光袭来，下意识偏头躲过，却被那弥漫开的粉末扑了个正着。
“啊嚏！啊——阿嚏！”刀疤脸瞬间涕泪横流，脸上痒得他恨不得把皮挠下来，“臭、臭丫头！你找死！”
他怒吼着就要扑上来，另外几人也反应过来，纷纷亮出兵刃。
然而，林晓晓动作更快！她猛地抄起旁边那口刚刚练习用的、还沾着蹦蹦鱼冰碴和焦灰的平底锅，将体内那控制得并不怎么样的木火灵力，毫无保留地、狂野地灌注进去，朝着冲在最前面的刀疤脸，狠狠一拍！
“看老娘的无敌旋风锅！”
不是控制不好火候吗？不是灵力躁动吗？打架还讲究个屁的微操！莽就完了！
“砰——！”
一声闷响，伴随着锅底残留的冰碴焦灰糊了刀疤脸一脸，那狂野的灵力在平底锅的加持下，竟爆发出一股不容小觑的冲击力，直接将筑基后期的刀疤脸拍得倒飞出去，撞塌了半边堆放食材的架子，各种奇奇怪怪的东西劈头盖脸砸了他一身。
现场一片死寂。
剩下的黑煞帮弟子举着兵刃，僵在原地，看看满脸花花绿绿、一边打喷嚏一边从杂物堆里挣扎的老大，又看看手持平底锅、叉腰而立、虽然裙摆沾了灰却气势汹汹的林晓晓。
楚悠悠张大了嘴。苏寒霜指尖凝聚的寒冰悄然散去，眼中闪过一丝几不可查的笑意。
暴山师傅抱着胳膊，靠在洞壁上，哼了一声：“灵力控制一塌糊涂，打架倒是有把子蛮力。”
林晓晓甩了甩被震得发麻的手腕，用锅底指着剩下那几个混混，柳眉倒竖：“还不滚？等着老娘用这口锅给你们每人烙张脸皮下来当鞋垫吗？！”
那几个混混一个激灵，慌忙扶起晕头转向、满脸痒痒的刀疤脸，连滚带爬地跑了，连句狠话都没敢撂下。
山洞里恢复了安静。
楚悠悠长舒一口气，崇拜地看着林晓晓：“晓晓，你太厉害了！”
苏寒霜默默递过来一条干净的手帕。
林晓晓接过手帕，擦了擦额角并不存在的汗，刚才那一下看似威风，实则把她那点灵力都快抽空了。她看着手里的平底锅，若有所思。
好像……找到了这暴躁灵力的正确打开方式？
暴山走过来，踢了踢地上散落的“食材”，粗声粗气地说：“收拾干净！今天的练习继续！那只鸡，烤糊了半点，你们仨今晚就别吃饭了！”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林晓晓手里的锅，又补充了一句：“打架的锅，自己刷。”
林晓晓：“……” 得，还是逃不过刷锅的命运。
不过，经此一役，她心情莫名好了很多。厨艺不行怎么了？老娘能打啊！以后征服魔尊，万一谈不拢，是不是可以考虑……物理征服？
她脑子里瞬间浮现出自己挥舞着平底锅，追得灭世魔尊满街跑的景象。
好像……有点带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