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口传来清脆又带着急切的声音，门本就开着一道缝，顾辞刚走到门口，便撞见林予坐起身的模样。
他快步走了进来，手里端着的早餐还冒着热气。
他将餐盘放在床头柜上，而后坐在床边，眼睛亮晶晶地盯着她。
“顾辞？”
林予皱起眉头，疑惑地看着他。
“我为什么会在这里？”
她马上反应过来，是顾辞擅自将她带了过来。
他这算什么？
绑架嘛？
想到这里，林予的脸色冷了冷，眼眸定定的盯着顾辞看。
“姐姐，我也不想这样。”
顾辞的声音低了下去，眼底的光亮暗了几分：“可是你不来找我，我就只能去找你了……”
林予知道昨天答应他的去找他，可准备出发时，顾时清忽然发了高烧，他拉着她的手说，要她陪着，他会去和顾辞说明情况。
她担心顾时清的身体，一整天都守在床边，连光脑都没怎么看，现在想来，顾时清恐怕根本没把这件事告诉顾辞。
“我那是……”
林予的话还没说完，就被顾辞打断。
“姐姐，没关系，现在我来找你了就好。”
他往前凑了凑：“姐姐，顾时清他瞒了你很多事，他真的不是一个好人，我把所有的事情都和你说清楚，好不好？”
林予沉默地看着他，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
心里的天平还是偏向顾时清，哪怕她想不出顾辞骗她的理由，可人的本能反应，总是会站在更熟悉的人身边。
直到顾辞将所有的事情都和盘托出，她的脸色才变差了许多。
所以她曾经和顾辞在一起过，所以那会儿在医院，顾辞才会有那样的反应。
再者，如果顾辞说的是真的，那顾时清那样算什么？
林予觉得头疼得厉害，只能逼自己不去深想。
“所以你和我说这些，是想让我离开顾时清，然后原谅你，重新和你在一起吗？”
林予的声音更冷了，眼底没有丝毫爱意，只有疏离和警惕。
顾辞知道，她什么也没有想起来。
一股难以言说的悲凉从心底涌上来，冰冷的潮水将他整个人淹没。
仿佛他做的一切都失去了意义，哪怕她已经回来。
她忘记了他们相处的点点滴滴，忘记了那些深夜里诉说的爱意。
记得的，只有他一个人。
他得一个人带着属于两个人的记忆走下去，面对曾经惺惺相惜的恋人的冷漠疏离。
好像除了将她困在身边，他真的别无他法了。
他甚至没有信心，能让她重新爱上自己。
他真他妈窝囊。
“姐姐，我不求你原谅我。”
顾辞的声音带着几分沙哑，语气里满是恳求：“我只想陪着你，只想待在你身边。”
林予沉默地看着他，房间里只剩下无言的寂静。
过了好一会儿，女人叹了口气，而后才缓缓开口：“如果你说的是真的，那当时你为什么不和我解释？”
既然他们在一起的半年里，顾辞根本没有提取过她的信息素，那些试管里的东西都是伪造的，那当初他说了那些伤人的话后，为什么没有第一时间解释？
如果他当时说了，她也不会不由分说的跑去混乱星，把永久标记洗掉。
“当时还在顾家，要是说了，之前所有的筹划都会毁掉。” 顾辞的眼神暗了暗，“我知道实验室对你来说是一座牢狱，我想亲手毁了它，以后就再也没有东西能困住你了。”
“可现在困住我的人，是你，顾辞。”
林予的声音很轻，轻得像窗外洒落的晨光，却像带着有千斤重，直直扎进顾辞的心里。
那一瞬间，他感觉心脏被什么攥住，呼吸骤然停滞，喉咙里涌上一股涩意，连吞咽都变得艰难。
他垂在身侧的手不自觉地蜷缩起来，指甲几乎要嵌进掌心，可这点疼，远不及心口那阵尖锐的钝痛来得强烈。
他费尽心思想要打破曾经困住她的牢笼，最后却成了一把新的枷锁。
顾辞僵在原地，怔怔地看着林予的眼睛，平日里那双总是带着几分疏离冷淡的眸子，此刻更是蒙着一层薄薄的灰雾，宛若雨后没散的阴云，将所有情绪都裹在里面。
那层雾里藏着化不开的难过，是被擅自带走的不满，是对被困住的无奈，又藏着深深的失望。
她的睫毛轻轻颤动着，每一次颤动都像是在他心上轻轻扫过，带来一阵细细麻麻的疼。
顾辞张了张嘴，想解释自己不是故意的，可话到嘴边，却只剩下无力的沉默。
他如果早知道姐姐会因为他所谓的 “保护” 而不管不顾的赌上自己的命，当初就算前功尽弃，他也会把真相原原本本地告诉她，他根本舍不得她承受那样的痛苦。
可现在说什么，都晚了。
这一刻，他觉得自己像个彻头彻尾的傻逼，所有的筹划、所有的坚持，都在她这句话里，碎得一塌糊涂。
“顾辞，不管事实如何，我现在什么都想不起来了。”
林予的语气带着几分疲惫：“我没有资格替她原谅你，也无法背负你这么沉重的爱意和你在一起，这一切…… 都太荒诞了。”
她甚至不敢相信，自己竟然和未婚夫的弟弟搞在一起了。
顾辞听出了林予话里的意思。
她在怪他擅自把她带过来，也在告诉他，破镜难圆，更何况她连他们之间的回忆都没有。
她什么都不记得了。
可他也真的没办法了，如果让他再次失去她，那还不如当初就让他死在那个冰冷的雪地里......
“姐姐，你看看我好吗？” 顾辞的声音带着哽咽，语气里满是哀求，“除了自由，我什么都能给你，我的一切，都是你的……”
他的声音越来越低，最后几乎是带着哭腔：“姐姐，我爱你，我真的爱你……”
林予说不出话来，只觉得身心俱疲。
他们两兄弟，口口声声都说爱她，却都将她从头到尾蒙在鼓里。
难道关于她的一切，她连知情权都没有吗？
她的记忆可以被随意篡改，她的身体可以被随意带走。
他们到底把她当成什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