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比之前所有的攻击,都更让三位至高存在,道心震动!
蚀月那句轻飘飘的问话,像一根冰冷的针,扎进了他们各自道心最深处、最不容触碰的地方。
“呵……呵呵……”
一声低笑突兀地响起,打破了那令人窒息的死寂。
发笑的是了尘。
他低垂着头,干瘦的肩膀微微耸动,笑声从喉咙里挤出来,声音干涩怪异,让人头皮发麻。
“本事?哈哈哈……好一个‘就这点本事’!”
他猛地抬起头,那原本浑浊的眼睛此刻变得冰冷锐利,目光如针,直刺蚀月眉心。他身上的麻布僧衣无风自动,猎猎作响。
衰败的气息如潮水退去。
一股浩瀚、深邃、无法揣测的威压弥漫开来,仿佛沉睡万古的凶兽,终于睁开了眼睛。
“咔嚓——”
他脸上那层维持了三百年的慈和皮囊,骤然碎裂,露出底下属于“红尘道人”的真实面容。干瘦的身体挺得笔直,虽然依旧瘦小,却透出一股撑开天地的气势。
团子:“哎呀呀!老和尚……老和尚变样子了!变得好凶!团子不喜欢!无名哥哥小心!”
小家伙感受到那股截然不同的、充满侵略性和贪婪的气息,吓得整个光团都缩了缩,紧紧贴在蚀月的脖颈边,又忍不住探出一点点,警惕地“瞪”着了尘。
“蚀月。” 红尘道人开口,声音冷硬如铁,“本座布局万载,以九天为盘,众生为子,文火武火熬炼你这混沌道果,眼看功成,岂容你在此大放厥词!”
他一步踏出,脚下虚空裂开,浮现出燃烧着七情六欲之火的业火红莲。每一步落下,周围的法则碎片都在震颤、断裂。
“既然你已窥见真相,那便休怪本座无情!” 他右手虚握,红尘仙剑浮现,剑尖直指蚀月,“交出道果,本座念在昔日‘情分’,或可留你一丝真灵转世,许你做个无知无觉的凡人!”
眼神里却只有赤裸裸的贪婪。
蚀月静静地看着他变脸,眼神里没有丝毫意外,只有一种近乎悲悯的平静。那平静,比任何嘲讽都更让红尘道人感到刺痛。
“情分?” 蚀月重复了一遍这两个字,嘴角勾起一抹极淡的冷笑,“你指的是,那碗……我至今未尝到的馄饨么?”
一句话,瞬间打开了尘封的记忆闸门。血魔渊畔三百年的“闲谈”,那看似无意义的市井故事,那临终前充满“遗憾”的执念……所有精心编织的温情,在此刻都变成了最辛辣的讽刺。
红尘道人脸色一沉,眼中杀机暴涨:“冥顽不灵!那便——炼了你!”
他不再废话,红尘仙剑嗡鸣震颤,引动更庞大的红魂业力,就要再次发动雷霆一击!他不能再等,蚀月展现出的混沌本质太过诡异,他怕迟则生变!
然而,就在他剑气将发未发之际——
“哈哈哈!!!”
一阵慵懒却带着刺骨寒意的朗笑,骤然撕裂了这片被秩序神链封锁的虚空!
笑声未落,只见蚀月与红尘道人之间的空间,突然崩裂,裂开一道巨大缝隙!无尽幽冥死气涌出,染黑四周。
一道身影踏出,身披幽暗帝袍,头戴冕旒,周身笼罩迷雾。
“了尘啊了尘,你这吃相,未免也太难看了些。”
来者正是冥王。他掌心浮现一枚古朴转轮,散发六道轮回气息——轮回盘。
它悬浮空中,洒下灰蒙蒙光辉,笼罩全场,仿佛一张无形的束缚之网,要将所有真灵纳入掌控。
团子:“哇!又来了一个黑乎乎的家伙!他那个轮盘转得团子头晕!无名哥哥,他们是不是都要抢你的漂亮果果?”
小家伙气鼓鼓地吐出混沌气息,撞上灰光,发出噼啪声,灰光微微波动。
冥王瞥了团子一眼,随即看向蚀月,眼中闪过一丝贪欲:“有趣的小东西,连带在身边的光团,都透着如此纯粹的混沌气息……蚀月,你果然浑身是宝,不愧是被精心淬炼了九世的‘道果’!”
他这话,既是说给蚀月听,更是说给红尘道人听,挑拨之意,昭然若揭。
红尘道人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冥王!你竟敢擅离冥府,插手此事!不怕昊天陛下降罪吗?!”
“降罪?” 冥王冷笑,“了尘,都到这时候了,还拿昊天道友来压我?你我心知肚明,今日这道果,谁有本事,便是谁的!至于昊天道友……”
他抬头望向那黯淡的秩序神链,“祂老人家,此刻怕是正忙着‘消化’你我这等‘不安分因子’带来的秩序扰动吧?毕竟,绝对的秩序,最容不下的,就是你我这等‘变数’,不是么?”
冥王的话,如同利刃划开遮蔽真相的皮囊,瞬间剖开了表面合作下,那深不见底的互相猜忌与算计。
红尘道人眼神闪烁,显然被说中了心事。他与昊天合作,无异于与虎谋皮。而冥王,这条潜伏在暗处的毒蛇,果然在最后时刻,露出了致命的獠牙!
场面瞬间变成三足鼎立。
一边是杀意沸腾的红尘道人,手中红尘仙剑吞吐不定。
一边是虎视眈眈的冥王,把玩轮回盘,眼神锐利如鹰。
而处于风暴最中心的,则是始终平静,仿佛一切与己无关的蚀月。
金色的秩序牢笼依旧存在,但内部因三位至高存在的对峙,气氛压抑到了极点。破碎的法则碎片在空中飘荡,能量乱流无声嘶吼,仿佛在预示着更加恐怖的爆发。
红尘道人死死盯着冥王,又忌惮地看了一眼蚀月周身的混沌领域,手中红尘仙剑吞吐着不定的人世光芒。
冥王把玩着轮回盘,姿态慵懒,眼神却扫视战场,寻找破绽。
蚀月……他只是微微调整了一下站姿,将肩膀上微微发抖的团子往自己颈窝处又拢了拢。
接着,他指尖微颤,混沌气流无声缠绕手臂。
然后,他再次抬眸,目光平静地扫过两位“猎人”,最终落在那高悬的秩序之眼上。
他轻轻开口,声音不大,却清晰回荡在死寂的牢笼中:
“看来……”
“宴会,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