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幽灵般的手指在屏幕上舞动，创建了十个闪烁着微光、如幻影般的快递账号。
“只接冥界订单”——这个名字让灵异网络上的人不寒而栗。
这是我面向大众的快递服务。
然后，我发布了一条消息：“回收废弃神像的残片，可兑换‘一线阳寿’或‘三年好运’。”
几乎立刻就有了回应！
从旧门楣上剥落的门神碎片，从垃圾场飘来的厕神木牌，“信仰浓度”急剧上升，系统随即解锁了“虚假供奉模拟”功能。
我选了一尊井神的残片，那是一块石雕，我把它放进一个“冷链”快递箱里。
我朝着聚灵社走去。
三个香奴挡住了我的去路，他们空洞的眼睛盯着本该是瞳孔位置处袅袅升起的香烟，齐声念道：“香火归一，诸神永生。”我没有动手。
我打开箱子，露出那块冰冷的石头。
“你们知道它最后听到的人类话语是什么吗？‘这口井堵了，我们明天把它填上’。”
残片颤抖起来，香奴眼中的香烛爆炸了，他们尖叫起来。
我溜进了聚灵社的地下室。
九十九盏灯燃烧着，灯芯连接着一堵可怕的“活祭墙”。
这堵墙是用拼凑起来的神像残片建成的，从灶神到门神，甚至还有现在失踪的厕神。
金色的液体，他们的生命之血，从他们的孔窍中渗出，流入中央的一个青铜香炉。
洛青衣坐在附近，读着《万民祈愿簿》，把人类的希望转化为能量。
我巧妙地用一个假货替换了一盏真灯：一个用冥蚕丝包裹的冰晶柱。
里面是青蚨子的“虫修反噬孢子”。
白老板出现了。
“我知道你是谁，‘万界信使’……但你不明白。没有香火，神就会死。而人们需要神。”
他戴着义庄联盟的徽章。
“神应该被敬重，而不是被榨干。你们不是在供奉神，而是在供奉奴隶。”我留下了一张快递收据：“订单编号：ZS002，收件人：所有被囚禁的神。状态：待强制签收。”
箱子震动起来。
“检测到孢子激活信号。预计六个时辰后会引发连锁崩塌。”
城东，铁马婆婆抬起头，喃喃自语道：“要开始了……这一锤子，晚了一个世纪。”
快递站的卷帘门缓缓落下，隔绝了外界窥探的目光，也隔绝了城市午夜最后的喧嚣。
凌风并没有急于赴那个所谓的“和解”之约，他很清楚，那不过是鸿门宴的现代翻版。
他坐在电脑前，指尖在键盘上化作一连串模糊的残影，十个崭新的、散发着幽幽荧光的虚拟账号瞬间生成。
每一个账号的Id都一模一样，嚣张得令人侧目——“急送·专接阴单”。
这名字本身就是一道符，一道投向灵异圈深水区的鱼饵。
他没有选择任何公开的论坛，而是通过一个只有圈内人才懂的加密频道，匿名发布了一条石破天惊的消息：“回收废弃神像残念，无论残破程度，每尊兑付‘一线阳寿’或‘三年好运’。信誉为本，童叟无欺。”
一线阳寿，三年好运！
这对于那些行将消散、连最基本的存在都难以维持的残念来说，不啻于九天甘霖。
消息如同一滴水落入滚油，瞬间在常人无法感知的层面炸开了锅。
仅仅几分钟后，第一个响应者出现了。
一块沾着百年尘灰的门神碎片，从一栋即将拆迁的老宅门楣上自行剥落，它在半空中划出一道微弱的金光，穿过大半个城市，精准地撞在了快递站的卷帘门上，发出一声轻微的“叮当”声。
凌风打开门，那碎片便迫不及待地飞入他早已备好的快递箱内。
紧接着，响应如潮水般涌来。
城北垃圾填埋场深处，一截被丢弃的厕神木牌，在污泥中震颤着，半夜时分竟挣脱了垃圾的束缚，摇摇晃晃地飘飞至站点门口；郊野一座废弃的庄园里，曾被人供奉过的石敢当，其上凝聚的最后一丝守护意念化作一道虚影，破空而至；甚至还有从古玩市场旧货堆里溜出来的一小块土地公的袍角……
不过短短一个小时，凌风的特制快递箱内已经挤满了各式各样的神明残影，它们像一群受惊的萤火虫，散发着微弱却又无比纯粹的信仰光芒。
箱内的信仰浓度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飙升，浓郁得几乎要凝成实质。
就在这时，凌风的视网膜上，那熟悉的系统提示再次浮现，字体由虚转实，带着一股冰冷的机械感：【检测到信仰能量急剧富集，满足特殊条件。
新功能解锁：虚假供奉模拟。】
【虚假供奉模拟：可消耗信仰能量，模拟出任何一种神只被供奉时的香火气息，强度可调。
警告：此功能极易吸引以香火为食的掠食者，请谨慎使用。
用途建议：诱敌暴露节点。】
凌风的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节点？
他正愁找不到聚灵社那些藏在暗处的爪牙。
他从快递箱中小心翼翼地取出一道最虚弱、也最绝望的残影。
那是一尊井神，它的神像在几天前被施工队挖出，因其造型普通，被当做废料处理。
它最后的记忆，便是被冰冷的铁铲敲碎时，听到的人类话语。
凌风将这道井神残影封入一个贴着“生鲜冷链，轻拿轻放”标签的特制保温箱中。
这箱子外表普通，内部却刻满了隔绝气息的符文，只留下一丝微不可查的缝隙，如同一个故意漏气的煤气罐。
随后，他换上快递员的制服，骑上那辆看似普通却快如鬼魅的电动车，亲自朝着聚灵社的外围据点驶去。
夜色如墨，路灯昏黄。
当他行至一处偏僻的巷口时，三道黑影毫无征兆地从阴影中滑出，挡住了他的去路。
他们穿着统一的黑色劲装，但最诡异的是他们的眼睛——双目无神，瞳孔的位置赫然是两点正在缓缓燃烧的线香，青烟袅袅，散发着令人作呕的甜腻香气。
“香火归一，诸神永生。”三人如同没有感情的提线木偶，口中齐声诵念着这句口号，声音干涩而空洞，正是聚灵社的“香奴”。
面对三人的拦截，凌风脸上没有丝毫慌乱。
他既没有加速冲撞，也没有转身逃跑，而是缓缓刹车，从容地跳下电动车，甚至还朝他们露出了一个职业化的微笑。
“三位，大半夜的不睡觉，闻着味儿就来了？”他一边说着，一边“咔哒”一声，打开了那个特制的保温箱。
一股极致的绝望与怨念，混杂着井水特有的阴冷气息，瞬间从箱中喷薄而出。
那尊井神残影在其中剧烈震颤，仿佛在无声地呐喊。
凌风的声音变得低沉而富有磁性，仿佛恶魔的低语，清晰地传入三名香奴耳中：“你们知道它最后听见的人话是什么吗？”
他顿了顿，一字一句地说道：“——‘这井堵了，明天找人来填上’。”
“填……上……”
这两个字仿佛一道最恶毒的诅咒，瞬间引爆了井神残影积压的所有负面情绪。
刹那间，一股肉眼可见的黑色冲击波从箱内扩散开来！
三名香奴眼中的线香像是被浇了猛火油，“噗”地一声，火苗暴涨半尺高，随后齐齐爆燃！
“啊——！”
凄厉的惨叫划破夜空，三人痛苦地捂着眼睛跪倒在地，身体剧烈抽搐，那股被他们吸取、用来维持行动的劣质香火之力，被井神临终的绝望彻底污染、引爆。
凌风看都没再看他们一眼，趁着混乱，身形一闪，如鬼魅般潜入了不远处那栋伪装成茶社的建筑。
他熟练地避开所有监控和明哨暗哨，直奔地下室。
推开沉重的铁门，一股浓郁到令人窒息的香火气息扑面而来。
地下室的景象，让他眼神一瞬间冷到了极点。
这里赫然是一座邪恶的祭坛。
九十九盏白玉长明灯按照某种诡异的阵法排列，灯芯燃烧的并非灯油，而是金色的、如同融化黄金般的液体。
每一盏灯的灯芯底部，都连接着一根细若发丝的透明导管，而所有导管的另一端，则密密麻麻地延伸至墙壁之内。
那是一面墙，一面由无数真人大小的神像残躯拼接而成的“活祀墙”！
失踪的灶王爷只剩下一颗头颅，被镶嵌在墙壁中央，嘴巴被强行撑开，金色的“神髓”正从里面不断渗出；曾经威风凛凛的门神，如今只剩下半边身子，眼窝空洞，两行金液如泪般滑落；甚至还有凌风刚刚回收过的厕神、石敢当的同类，他们的残躯像劣质的积木一样被胡乱堆砌、融合，口鼻眼耳等所有孔窍，都在源源不断地向外分泌着那金色的液体，被导管无情地抽走，最终汇入祭坛中央的一座巨大青铜香炉之中。
香炉旁，洛青衣正盘膝静坐，她神情恬淡，仿佛身处仙境，手中正翻阅着一本古朴的册子——《万民祈愿簿》。
册子上用朱砂密密麻麻地写满了普通人深夜里最虔诚的祷告：“求求了，让我这次升职加薪吧”、“希望他能喜欢我，我们能在一起”、“保佑我的孩子考上重点高中”……这些发自凡人内心的真挚愿望，竟被这邪阵强行扭曲、截取，转化为供养这活祀墙和青铜香炉的能量！
凌风的拳头在身侧悄然握紧，指节因用力而发白。
他悄无声息地靠近祭坛，从快递箱的夹层中取出一件早已准备好的东西，同时心中默念：“系统，启动【概念置换】。”
他选中了阵法边缘的一盏长明灯，将它与手中的仿品进行了瞬间替换。
那所谓的仿品，是一根用冥界独有的冥蚕丝缠绕的冰晶灯柱，外形与真灯别无二致，但其内部，却封印着一粒由青蚨子提供的、肉眼几乎无法看见的“虫修反噬孢子”。
就在他完成置换，准备悄然撤离的瞬间，一个带着温和笑意的声音从楼梯口传来。
“我知道你是谁，‘万界信使’。”
凌风动作一滞，缓缓转身。
只见白老板正倚在楼梯扶手上，脸上挂着招牌式的微笑，仿佛一个偶遇的老友。
“但你不懂，没有香火，神就死了。而人，需要神。”
凌风的目光落在他腰间那个不起眼的挂饰上——一枚小小的、刻着棺木与铜钱图案的徽记，那是义庄联盟的标志。
他缓缓合上了快递箱的盖子，声音平静却带着一丝冰冷的锋芒：“神要敬，不是榨。你供的不是神，是奴隶。”
说完，他不再理会白老板，转身走向门口。
在与那巨大的青铜香炉擦肩而过时，他的手指看似不经意地在香炉底座上轻轻一抹，一张外卖签收单被无声地贴了上去。
签收单上，用刺目的红笔写着：
“订单编号：ZS002（诸神002）”
“收件方：所有被囚禁之神”
“配送状态：即将强制签收”
当他踏出地下室，重新融入夜色时，怀中的快递箱体传来一阵轻微的震动。
系统提示准时浮现：【检测到‘虫修反噬孢子’激活信号，已成功寄生于能量循环节点。
预计六个时辰后，将引发连锁崩解反应。】
与此同时，远在城市另一端的城东老城区，正在铁匠铺里打着一把锄头的铁马婆婆，手中挥舞的铁锤猛然一顿。
她抬起布满皱纹的脸，望向聚灵社所在的方向，浑浊的眼中闪过一丝复杂难明的光芒，低声呢喃：
“要开始了……这一锤，迟了百年。”
凌风的身影彻底消失在夜色中，他没有回头。
六个时辰，十二个小时。
他需要找个地方休整，等待那场盛大崩解的到来。
他相信，没有任何力量能在那样的内部爆破中幸存下来。
然而，他没有注意到，就在他离开后不久，白老板缓缓走下楼梯，看着那张外卖单，脸上的笑容非但没有消失，反而变得更加意味深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