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风！
这不仅仅是一个代号。
它代表着这个新生国家最锋利的矛，最坚实的盾，是悬在所有敌人头顶的达摩克利斯之剑。
东风有变，意味着国之重器，出了大问题。
“晚晴，收拾东西。”
李林的声音平静，但熟悉他的苏晚晴，却能听出那平静之下压抑着的风暴。
“好。”
苏晚晴没有多问一个字。
她立刻放下手中的计算尺和图纸，开始迅速整理两人的核心资料。
十分钟后。
一辆漆黑的红旗轿车，悄无声息地停在了临时办公室的楼下。
车门打开，下来的是那名机要员。
“李林同志，苏晚晴同志，请上车。”
……
一路无话。
车子在夜色中疾驰，窗外的景物飞速倒退。
车内的气氛，比窗外的冬夜还要凝重。
李林靠在后座上，闭着眼睛，脑海中却在飞速运转。
东风项目。
他当然知道。
这是共和国的导弹事业。
从仿制北极熊的p-2导弹起步，到自主研发中程、中远程乃至洲际弹道导弹的宏伟计划。
这是与“长征”核潜艇项目同等重要，甚至在某种程度上更为优先的国之基石。
核潜艇，解决的是“能不能”进行二次反击的问题。
而弹道导弹，解决的是“能不能”把核弹头，精准、可靠地扔到敌人头上的问题。
两者合一，才是真正的大国威慑。
现在，聂老一封“东风有变”的电报，将他从深海紧急召回，问题……显然已经到了刻不容缓的地步。
是材料？
是燃料？
还是……制导？
李林脑海中闪过无数种可能。
不知过了多久，车速缓缓放慢。
眼前出现了一片戒备森严的建筑群。
高墙，电网，三步一岗，五步一哨。
这里是京城西郊，共和国导弹事业的心脏——导弹研究院。
红旗轿车经过数道关卡，最终停在了一栋不起眼的灰色小楼前。
聂老的秘书早已等在门口，他姓王，是个三十多岁的干练军人。
“李林同志，苏晚晴同志，一路辛苦了。”
王秘书的表情异常凝重，他没有过多的寒暄，直接引着两人往里走。
“聂老和各位专家正在会议室等你们。”
走廊里安静得可怕，只能听到几人匆忙的脚步声。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烟草、汗水和机械油混合的味道，还有一种无形的、名为“焦虑”的气息。
王秘书推开一扇厚重的木门。
“首长，李林同志到了。”
整个房间的目光，全都聚焦在了门口。
那是一间巨大的会议室。
烟雾缭绕，几乎让人看不清对面的脸。
十几位身穿蓝色工装或白色研究服的专家学者，围坐在一张长条会议桌旁，每个人的脸上都写满了疲惫和沮丧。
坐在主位上的，正是聂帅。
他的面容比上次见面时，似乎又苍老了几分。
看到李林，他只是微微点头，示意他进来。
李林和苏晚晴走了进去，立刻感受到了那股几乎要凝成实质的压抑。
会议桌上，摊满了各种图纸、数据表格和实验报告。
许多纸张的边缘，都已经被摩挲得起了毛边。
“砰！”
一声巨响，打破了死寂。
一位头发花白，戴着老花镜的老专家，猛地一拍桌子，站了起来。
他的手，指着桌上一份写满了红色批注的数据报告，因为激动，身体都在微微颤抖。
“不行！此路不通！”
老专家的声音沙哑，却充满了不甘和愤怒。
“我们的陀螺仪精度已经优化到了极限！
每一个零件的加工公差，都用上了瑞士进口的最高精度机床！”
“材料应力，我们反复计算，反复测试！
温漂补偿，我们能想的办法全都想了！”
“但是结果呢？！”
他抓起那份报告，用力地挥舞着。
“每一次模拟！
每一次！
弹着点的理论偏差都超过二十公里！”
“二十公里！”
“这打出去，跟天女散花有什么区别？！这是要打白头鹰，不是要给白头鹰放烟花！”
整个会议室，死一般的寂静。
所有人都低着头，没有人能反驳。
因为，这就是血淋淋的现实。
聂老的目光转向那位老专家，介绍道：
“李林，这位是东风项目的总工程师，钱老。”
李林肃然起敬。
他对这位老专家并不陌生，前世的文献资料里，这位钱工是共和国第一代导弹专家中，举足轻重的人物。
钱工也看向李林，
他喘了几口粗气，情绪稍微平复了一些，但语气依然沉重。
“小李同志，让你看笑话了。”
“我们现在遇到的问题，是‘惯性制导平台’。”
钱工拿起一支铅笔，在一张白纸上画了一个简单的示意图。
“导弹从发射到命中目标，靠的就是这个平台。平台的核心，是陀螺仪和加速度计。”
“陀螺仪负责姿态，加速度计负责速度。通过它们的数据，计算出导弹的实时位置，再跟预定弹道进行比较，不断修正。”
“我们的问题，就出在陀螺仪上。”
钱工的笔尖，重重地戳在纸上。
“机械陀螺仪，它的精度取决于转子的动平衡、轴承的摩擦力、材料在高速旋转下的形变、以及环境温度变化带来的漂移……”
“每一个环节，都代表着我们国家现有工业能力的极限。”
“北极熊专家撤走前，给我们留下了一套图纸和部分样品。我们依样画葫芦，可造出来的东西，精度就是差了一大截。”
“我们改进了加工工艺，更换了能找到的最好的材料，想尽了一切办法……可现在，项目已经停滞了整整三个月。”
“我们……走到了死胡同里。”
最后几个字，钱工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整个会议室的气氛，压抑到了冰点。
这不仅仅是一个技术瓶颈。
这是悬在整个国家战略安全头顶的利剑。
没有可靠的制导，所谓的“东风”，就真的只是一阵风。
就在这时，聂老开口了。
“李林同志。”
“你上次在潜艇项目的报告里，提到过一个‘数字化控制’的思路。用数字信号替代模拟信号，进行更精确的控制。”
“这个思路，最高层很感兴趣。”
“现在，针对东风的困境，你有什么具体的想法？”
唰！
全场的目光，再次集中到了李林身上。
有疑惑，有审视，有不解，也有一丝微弱的期待。
数字化控制？
那是什么？
听都没听说过。
在这些浸淫了一辈子机械和模拟电路的老专家看来，这就像一个玄之又玄的词汇。
苏晚晴站在李林身边，也感到了巨大的压力。
她知道李林总能创造奇迹，但这一次，面对的是国家最顶级的战略项目，面对的是一群泰山北斗级的专家。
李林没有立刻回答。
在所有人的注视下，他缓缓地走到了会议室前方的那块大黑板前。
他拿起一根粉笔。
没有说一句话。
只是转身，在黑色的木板上，写下了三个词。
第一个词：【晶体管】。
第二个词：【集成电路】。
第三个词：【数字计算机】。
当最后一个字落下。
整个会议室，落针可闻。
所有人都愣住了。
他们呆呆地看着黑板上的那三个词，仿佛在看天书。
晶体管？
这个他们知道，是实验室里用来替代电子管的新玩意儿。
据说体积小，功耗低，但极其脆弱，稳定性很差。
集成电路？
这是什么东西？闻所未闻。
数字计算机？
这个概念，只有少数几位顶级专家，在国外的文献中看到过。
那是一种庞大、笨重、需要一整个房间才能装下的机器，而且动不动就出错，比最娇贵的婴儿还难伺候。
把这些……用在导弹上？
“这……这怎么可能？！”
钱工第一个失声喊道，他猛地推开椅子站了起来，快步走到黑板前，死死地盯着那几个字，
“李林同志！你不是在开玩笑吧？”
“晶体管那东西，是实验室里的玻璃疙瘩！脆弱、不可靠、对温度和震动极其敏感！”
“导弹在发射时，要承受多大的过载和震动？
飞行在大气层内外，温差有多剧烈？
把这种东西装上去，还没出大气层就碎成渣了！”
“至于你说的集成电路、数字计算机……那更是天方夜谭！
理论上的东西，怎么可能用在国之重器上？！”
这不是他故意刁难。
而是一个严谨的科学家，基于现有认知，最本能的反应。
他说的，是这个时代所有顶尖科学家的共识。
用娇贵的晶体管去替代皮实可靠的电子管，尚且争论不休。
现在，李林竟然要一步登天，直接上什么集成电路和计算机？
这已经不是大胆，而是狂妄！
会议室里，其他专家也议论纷纷，几乎所有人都在摇头。
他们敬佩李林在潜艇项目上创造的奇迹。
但这一次，他提出的东西，实在太过于颠覆，太过于……不切实际。
就在这漫天的质疑声中。
李林的脑海里，响起了冰冷的机械声。
【叮！】
【检测到宿主接触国家级战略瓶颈：【精确打击能力】！】
【核心模块【全工业体系沙盘】正在升级……】
【升级完毕！】
【解锁全新分支：【微电子帝国基石】！】
【新手任务发布！】
【任务名称：龙国之心】
【任务目标：突破技术壁垒，亲手制造出龙国第一块拥有自主知识产权的集成电路！】
李林握着粉笔的手，纹丝不动。
他看着满屋子不可思议。
他知道，自己接下来要说的话，将在这个房间，乃至这个国家，掀起一场怎样的风暴。
他缓缓开口，
“谁说，它们是实验室里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