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光刚亮，林峰揉了揉脖子。他坐了一夜，图纸铺满桌面，主齿轮的齿形画了又改，笔尖都磨秃了两根。抬头时，屋顶天窗的铁皮边缘闪过一道银光，紧接着“咚”一声，猎隼1号从上面跳了下来，手里捏着一张皱巴巴的纸。
“你画到天亮？”她把纸拍在桌上，“我盯了一夜，你灯没灭。”
林峰没答话，只把图纸收进防水袋。昨夜他查遍所有登记库，那台农用机娘的主齿轮全国零库存。想修，只能找黑市里的老零件。
“我知道地方。”猎隼1号指了指手里的纸，“废铁老张，东区三号巷。专收停产机型备件，前两天还进了批旧时代合金坯料。”
蜂鸟41号从充电座弹起来，翅膀扇得嗡嗡响：“我能飞前面探路！还能拍下摊位布局！”
“你太小。”猎隼1号瞥她一眼，“上次差点被人当成零件回收。”
“我现在有数据库！”蜂鸟41号挺起胸，“齿距六，带宽二十五，我记得清清楚楚！”
林峰拉上背包拉链：“行了，都准备出发。”
三人出了门。锈铁镇的早晨灰蒙蒙的，街道两边堆满报废机甲残骸。猎隼1号走在前面，步伐大，肩膀时不时撞开挡路的铁皮箱。蜂鸟41号低空飞行，贴着墙根绕行，时不时停下来拍一张地面裂缝的照片。
“黑市不准带武器进场。”猎隼1号边走边说，“但没人敢动我。我去年在这儿拆过一个诈骗摊，老板现在见我都绕道。”
“你还干过这种事？”林峰问。
“当然。”她咧嘴一笑，“有人骗维修师五千工时点买假引擎，结果连启动代码都是抄的。我直接展开机翼把他棚子掀了。”
蜂鸟41号小声嘀咕：“好狠……”
“这叫立规矩。”猎隼1号回头瞪她，“你要是在这儿丢了，别指望我温柔找你。”
话音刚落，前方巷口出现一块锈铁招牌，歪歪扭扭写着“老张零件行”。摊位不大，几块破布盖着一堆金属零件，角落里堆着几个发黑的合金块。
老张蹲在椅子上抽烟，帽子压得很低。看到他们走近，眼皮都没抬。
“我要非标主齿轮，型号A7-39t。”林峰开门见山。
老张吐出一口烟：“没有。”
“你昨天收了一批旧货。”猎隼1号站到摊前，身高直接遮住阳光，“其中有一枚完整齿轮，编号刻在侧面。”
老张终于抬头，眯眼打量她：“你们谁啊？情报倒挺灵通。”
“我是买家。”林峰拿出图纸，“尺寸参数在这里，材料要耐高温合金。你有就卖，没有我们走人。”
老张慢悠悠站起来，从底下拖出一个铁盒，打开后取出一枚齿轮。表面有划痕，但齿形完整。
“这个，两万工时点。”
林峰眉头一皱：“市场价最多八千。”
“黑市不讲市场价。”老张冷笑，“爱买买，不买滚。”
蜂鸟41号悄悄飞到旁边货架上方，镜头快速扫过角落的合金块，传回数据：两块稀有合金坯料，纯度达标，适合做齿轮基材。
林峰盯着齿轮：“你这货来路不明，说不定是偷拆战损机的。”
“那你去报警啊。”老张把齿轮往回收，“反正我不便宜。”
猎隼1号突然往前一步，脚踩上摊位木板。
“咔。”
一声轻响，木板裂开一道缝。
她抬起右手，肩甲“哗”地展开，银白色机翼缓缓伸出，足足比人宽出一倍。机翼边缘泛着冷光，正对着老张的脸。
“我说。”她声音不高，“上次我掀棚子是因为骗钱。这次要是你敢坑林峰，我不拆摊——我把你钉在墙上当零件展示。”
老张脸色变了。
“你……你是战斗编队的？”
“我不是编队。”猎隼1号逼近半步，“我是他专属维修护卫。谁动他，我就动谁。”
空气安静了几秒。
老张咽了口唾沫，把手里的齿轮放回桌上：“……八千，行了吧？连那两块坯料一起给你，一万二。”
林峰没急着接：“我要验货。”
他启动机械诊断眼。视野中，齿轮内部结构浮现，红色标注显示无结构性损伤，磨损值低于30%，可用年限至少三年。两块坯料也符合标准。
“可以。”林峰点头，“转账。”
老张哆嗦着掏出终端，确认收款后把东西装进袋子。
猎隼1号收起机翼，拍拍手：“下次涨价，我带十台机娘来集体退货。”
离开摊位后，蜂鸟41号落在林峰肩上，核心微微发亮：“你没砍到更低？”
“砍太多，他会怀疑我们急需。”林峰背着包，“一万二很划算。”
“我还以为你要讲价半小时。”她嘀咕。
“讲价是浪费时间。”林峰说，“吓人才有效率。”
猎隼1号哼了一声：“你这是认可我的谈判风格了？”
“我只是觉得。”林峰看了她一眼，“有时候威胁比讲理管用。”
“那当然。”她双手插兜，“我在黑市混的时候，你还在画图纸呢。”
蜂鸟41号忽然警觉：“三点钟方向，有个穿灰夹克的男人一直跟着我们。”
三人同时停下。
林峰不动声色往前走，猎隼1号落后半步，悄悄拉开安全距离。那人果然跟上来，脚步加快。
“别让他靠近背包。”猎隼1号低声说。
林峰突然转身，正对那人。对方愣住，手里工具钳露了出来。
“你想干嘛？”林峰问。
“没……没什么。”那人后退两步，“我只是看看你们卖不卖零件。”
“不卖。”猎隼1号一步跨到林峰身前，机翼再次展开一半，压得对方头都抬不起来，“再跟五米内，我把你当废铁回收。”
那人拔腿就跑，拐角处差点撞翻一堆铁皮桶。
“黑市小偷多。”猎隼1号收翼，“专门盯外来买家。”
“谢谢你。”林峰说。
“谢什么。”她摆摆手，“你修我，我护你，天经地义。”
蜂鸟41号飞高一点：“我们现在回铺子吗？”
“回。”林峰紧了紧背包带，“明天就能开始改装配件。”
三人继续前行。夕阳斜照，锈铁镇边缘的废弃管道桥横跨头顶。远处，维修铺的灯亮了，昏黄的光透过玻璃窗洒在地面。
猎隼1号走在最前面，肩甲仍微微张开，保持警戒姿态。蜂鸟41号落在林峰肩头，光学镜头轻轻转向他。
“林峰。”
“嗯？”
“你说……以后我会不会也能保护别人？”
林峰没回答，只是笑了笑。
蜂鸟41号核心闪了一下，没再说话。
他们走过桥下阴影，铁架发出轻微震动。风吹起林峰衣角，背包里的齿轮轻轻碰撞，发出金属相击的脆响。
蜂鸟41号突然抬头，镜头对准前方路口。
一个穿维修服的女人站在路灯下，手里拎着个信号干扰器，正盯着他们这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