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二十三位啊，都是活人。”
都是……活人……
这句话像一记重锤，狠狠地敲在了每一个妖女的心上。
这可是二十三个活生生的人啊。
对合欢宗的妖女们来说，予取予求唯命是从已经算不上羞辱了，被当成人偶玩弄也是家常便饭了。
可这二十三人不一样。
合欢宗的妖女是“演”人偶，这二十三位是真人偶。
整齐划一的动作，节奏，甚至呼吸的起伏，都是完全统一。
要将活人训练到这种地步，那要耗费多少心血，又要将人的尊严践踏到何种地步，才能调教出这样的完美作品？
“难道是……灵魂契约？”
方惜月难以置信，只推说是灵魂契约。
通过契约，将命令烙印在灵魂深处，一旦有拒绝的念头就会死于非命，这是修仙界里常见的控制手段。
如此顺从的下属，只有可能是签订了灵魂契约。
“不不不，那种东西延迟太高，本小姐看不上。”
奥米珈反倒一脸鄙视。
“使用灵魂契约，你就要先发出念头，对方收到后，分析，理解，判断是否遵从。”
“考虑到对方很可能还留有尊严，对主人命令的执行会产生极高的人为延迟。”
“所以本小姐不会用那种东西，本小姐的要求这些人偶必须是瞬时响应，我有想法，她们就执行。”
“哪怕对未来彻底绝望的人也做不到这点，更别说那些还把自己当人的了。”
她伸出手掌，向众人展示，被她握在手心里的那块米粒大小的绿色。
“本小姐用的，是芯片。”
“如果听不懂，你们可以理解为接种在灵台中的法器，可以完全占据一个人的意识，根据主人的指令，对身体拥有绝对的控制权。”
这句话，让众人都感受到了一股刺痛灵魂的战栗。
被彻底操控人生，对所有的一切，包括自己的身体，都留不下一丝一毫的掌控。
人世间最大的恐怖，莫过于此。
甚至，这到底算活着，还是死了。
这位西域的魔女，在此刻表现出了常人不敢想象的残忍。
“当然，本小姐知道，有的人就是喜欢出其不意，喜欢意料之外的惊喜。”
“为此呢，本小姐还贴心地设计了全自动模式。”
奥米珈什么动作都没做，就有一位人偶上前来，主动跪在她的脚边。
“本小姐在芯片中预置了数千万女修的数据采集，整合了知识的她们对式道的了解程度恐怕要在你们大多数人之上……别伤心，输给本小姐的作品，没什么好丢人的。”
“她们还能根据你平时的习惯，主动学习你的喜好，猜测你的口味，然后将正确与否纳入下一次学习进程中。怎么样，这样的人偶，能不能拿第一？”
方惜月心都凉了半截。
如果真如奥米珈所言，那合欢宗……还有什么存在的意义。
“不，这种人……偶，想必造价高昂。奥米珈小姐倾尽全力，也就只打造了这二十三位……具，吧，哈哈……”
奥米珈正要回答，忽然听到身侧另一人的话语。
“柔柔？”
尹红尘走到台上，来到队侧那具人偶的身边。
“柔柔，是你吗，你还好吗？”
被称为“柔柔”的人偶不为所动，连眨眼的频率都没有变化。
方惜月也记得它，在尹红尘喊出名字的时候，她就把注意力放在了那具人偶上。
很像，真的很像，但还是不一样……身形，长相，都有细微的差别。
应该不是同一人吧。
“不错，就是你朝思暮想的柔柔。姐妹重逢，有没有感到很惊喜啊？”
奥米珈对此下了定论。
“方宗主，你说错了，这种人偶本小姐要做多少就有多少。这二十三位……是本小姐将你们合欢宗墓园里最新下葬的那些人，复活出来的。”
此言一出，群情激愤，全场哗然。
“为什么要打扰姐妹的安眠！”
“做这种事会遭天谴的！”
奥米珈按下手，示意众人安静：“东域讲究死者为大，本小姐理解诸位的情绪。但你们要知道，是本小姐给了她们重返人间的机会！”
“为了修复这些已经被毁坏了躯体和灵魂，本小姐可是耗费许多珍贵的材料，还用了禁忌的炼成法。你们不感谢我也就罢了，居然还敢指责本小姐？”
她的气质变得自信而可怕。
“不然谁来装芯片？你！你？还是你？要本小姐用活人，用你们做实验吗！”
全场哑然。
“可是，柔柔，她是我的朋友……”
尹欢水用恳求的目光看向奥米珈。
奥米珈一咬牙，打个响指：“切！好好好，朋友，她现在是你的了。带着你的朋友滚蛋。”
柔柔好像突然回魂一般，脸上露出惊慌的表情，双手在胸，腹，腰间依次按下，仿佛要确认自己真的存在。
“我，我……”
可她还没来得及感慨，就被尹欢水抱住了。
“柔柔，你没事就好……我，我还以为，真的再也见不到你了……”
“我，我没事……”
柔柔缓缓拍打尹欢水的后背，让她放心，直到尹欢水重新露出她那招牌的笑脸，才慢慢推开她，走回人偶的队伍里。
“张华……张华，张华，你还活着吗？”
“还活着的话，回答我啊，你在哪啊！”
她从剩余的二十二位人偶间走过，依次辨认她们的面容，可却找不到那张熟悉的脸。
“张华！！”
随后，柔柔好像想到了什么一般，她飞快地跑回奥米珈身前，双膝跪下。
“奥米珈小姐，您能救我，也能救张华的对吗，柔柔请求您，救救她，救救我的朋友！”
“只要您答应，柔柔愿意给您当一辈子的人偶，永远不会背叛您！”
奥米珈露出一副生气的表情：“切！墓园里的那些身体大部分都损坏得不成样子了，还是本小姐用炼成阵补的，本小姐怎么知道哪个才是你朋友？”
怪不得这些人的长相都只有微小的差异，原来，已经……
“你是因为刚死，尸体还比较整齐，所以复活之后还能跟原来的长相差不多。至于你朋友……她是哪天死的？”
“第一天！术道那天晚上！葬在墓园的东南角，墓碑下还有写着她名字的绢布！”
好似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柔柔连忙把自己所知道的全都说出来。
“那没戏，肯定不是原来的样子了。”奥米珈说道，“三天了，尸体会腐败，失水，干瘪，变成难看的骷髅。她早就不是刚下葬时的样子了，你肯定认不出来。”
“不，我可以！我肯定可以。奥米珈小姐，请给我一次机会吧，求求您了！”
“滚！”奥米珈怒道，“本小姐没时间陪你玩游戏。她的身体已经毁了，只剩灵魂。你不如自己去问她们好了，看看有没有谁回应你！”
说吧，奥米珈又打了个响指，剩余二十二位人偶集体回魂。
柔柔瞪大了眼睛，本以为会成为一辈子遗憾的事，居然就这样简单地有了弥补的机会。
她激动地朝那二十二位姐妹的方向大喊：“张华，张华！你在吗！你在的吧！”
“柔柔……姐？”
明明和自己一样高的身躯，却做着怯懦的步子，扭捏着想要把那身麻布服裹得更严实些。
脸上，红得一点都不像合欢宗的妖女。
那一刻，柔柔的眼泪夺眶而出。
“张华！太好了，你回来了，张华……呜呜……”
“我……嗯……柔柔姐，对不起……”
“对不起，对不起也没用……你别哭了，柔柔姐带你去吃大餐，去吃好吃的，去吃最好吃的，再也不会让你一个人受苦了……”
“可是，柔柔姐，你分明……也在哭啊……”
没有理会这对姐妹感人的重逢，奥米珈朝她们嫌弃地挥手：“朋友。唉，用尸体也这么麻烦。你们都走吧，回去找你们的好姐妹去。”
“奥米珈小姐，真的……可以么？”
有的人偶还不太敢。
“本小姐说过的话什么时候反水过，说让你们走你们就走吧。无论芯片还是尸体，对本小姐来说，都好做得很。”
台下已经响起了欢呼。
合欢宗的女修们欢呼雀跃，迎接她们本以为早就死去的姐妹回归。
曾经无法挽回的悲剧在此刻消弭，每位弟子都用自己的方式，尽可能地向奥米珈致谢。
而奥米珈，显然十分享受这种被众人吹捧，高高在上的感觉。
10分，10分，还是10分。
合欢宗的弟子们无一例外地给出了10分的满分。
“算了，反正该演示的都演示完了，本小姐做的东西有多厉害，你们已经清楚了。”
奥米珈转头看向齐星宇：“你叫齐星宇是吧，本小姐要你给个公正的判决。”
“要么，大大方方地承认本小姐的胜利，不要再试图操纵评分，挽回你那本就一文不值的的面子。”
“要么，就让你的人拿出实力，堂堂正正地战胜本小姐，让本小姐心服口服。”
“不然……”
奥米珈打个响指，原本已经回到朋友们之中，和大家一起载歌载舞的二十三位女修，动作突然一滞。
“我能让她们生，自然，也能让她们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