处刑！
绝对是处刑！
柳如烟此刻方才确认。
这绝对是齐星宇这个大魔头费尽心机想出来的，最残忍的处刑！
但她得熬过去。
她必须熬过去。
她可是。
高贵的南楚国宁安公主！
今天，我要赌上我的人格，我的身体，我的一切。
来赌回我自己的命！赌一个杀掉齐星宇，成为英雄的机会！
勾栏内众人聚焦，柳如烟如同真正的女帝一般，睥睨天下，叱咤风云。
台下，抚琴的侍女弹起激昂的曲目，狂热的节拍奏响不属于古琴的交响乐。
唱到半晌，场面正热，侍女抛出话头，“柳姑娘？”
柳如烟眉毛挑起，嘴角拼命上扬。
笑的话没的是脸，不笑没的是命！
开演之前，这首曲目排练了好多遍，无论是那怪异的节奏还是动作，腔调，尹欢水给她完美示范了好多遍。
作为齐星宇的后宫之主，她都做得，我为什么做不得！
今天豁出去了。
想要活下去，必须要有如此觉悟才行。
柳如烟非常配合地应声，右手高举，左手放到耳边。
“hai~”
弹琴的女子继续问道：“你喜欢什么？”
柳如烟右手食指向观众台的方向依次点下，脸上笑出快要落泪的夸张表情：“比起做演出……”
随后故作羞涩地将手指点在唇边：“我更喜欢你！”
台下的男男女女老老少少，听见这话齐刷刷的捂脸。
古代的氛围讲究含蓄，那个时代的人怎么听得了这么直白的话啊！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大喊喜欢你？
风尘女子最多也只会私下里牵牵手软声软语的喊两声好哥哥，哪有对着所有人大喊的啊。
柳如烟也恨不得捂脸。
如此狂热大胆的示爱，齐星宇这要求简直是把她的脸搅碎了当米糊吃。
但观众捂脸没事，她要是敢捂脸搞砸了演出，她怕齐星宇要她的命！
命重要还是脸重要？
命！
侍女给她起了第二句：“柳姑娘？”
柳如烟牢记动作，不敢出半点差错：“hai~”
可巨大的羞耻让她控制不住地发抖。
“你喜欢什么？”
底下侍女扫了她一眼，她立马笑得跟花似的，脚下还跳着欢快的步子：“比起当歌女，我更喜欢你！”
然后闭起眼睛，默念台下没人台下没人台下没人台下没人……
向着观众台的方向，丢了一个飞吻。
被飞吻命中的几位男性观众当场晕厥。
剩下的人根本没眼看啊。
太奔放了！虽然不是靠穿的少说的色的那种奔放，但是，但是……
礼法大厦已经不存在了！
这长得跟仙女似的小姑娘把喜欢挂在嘴边，喊得比谁都大声。
自家的婆娘都做不出这种事啊！她真的不会羞耻吗！
柳如烟很羞耻，但她没空羞耻，因为催命的声音再次响起。
“柳姑娘？”
“hai~”
“你喜欢什么？”
柳如烟把这辈子的勇气都用掉了，牢记着尹欢水教她的动作，睁大眼睛给观众们轮流抛出媚眼，收尾则是更加魅惑的笑容，压下声线，喊出那句无异于把她的梦想和尊严全部击碎的唱词。
“比起当女帝，我更喜欢你！”
可演出还没结束，侍女拨出更加高昂的音调，燃起全场的热情。
尽管观众们已经快被这首离经叛道的歌弄晕了。
没什么好羞耻的，没什么。
柳如烟下定决心。
前面那么多困难都闯过来了，怎么能在这里倒下。
唱啊！柳如烟，唱啊！
如果不唱的话。
我还怎么向齐星宇复仇！
如果不唱的话。
如何对得起那些血洒疆场的战士。
如果不唱的话。
怎么对得起惨死在皇城里的父母兄弟。
对得起在那一晚为我替死的侍女！
为了所有人，为了所有所有在这片大地上枉送性命的人。
我要——
出！道！当！偶！像！
“大家！”
“hai~”
“最喜欢什么？”
唱啊！
看到了吗！
这里的每一个人都在呐喊。
他们都在跟随着旋律，为自己而发声。
齐星宇！
你可以辱我骂我杀我。
但你永远无法毁灭我！
就算我死了，这里的每一个人，也会记住我，记住这个今天为他们唱歌的柳氏，记住这个，红着脸扭动身体想取悦他们的小丑。
齐星宇！
就算化成厉鬼，我也要向你索命！
赌上一切，完成它！
最后一句！这是我的反抗！
唱！
柳如烟用尽平生的力气，吼出震耳欲聋的唱词：
“当然最喜欢，和你在一起！！”
齐星宇躺在寝宫的床上，收听柳如烟的出道直播。
震撼，太震撼了。
真他妈的震撼，憾得本殿差点没从一骨碌床上掉下来。
他一脸生无可恋地关掉影像，巨大的精神冲击让他久久不能回神。
“你他妈的唱跑调了！！！”
……
终于，结束了。
一只红蓝黑蜗牛倒在勾栏的后台戏房里，尖叫，扭曲，阴暗爬行。
“啊啊啊啊我怎么会做这样的事啊啊啊——”
“小姐。”尹欢水抱着琵琶过来，“时间宝贵，我们得赶紧走了。”
“走，走……走了好，走了好。”
柳如烟实在羞于在观众面前自曝女帝的身份，她几乎是跪下来求尹欢水，能不能不在演出的时候说自己身份。
出乎她的意料，尹欢水很轻易地就答应了。两人来戏楼，登记的名字是“柳氏”。
不但没说是女帝，甚至都没有说“柳如烟”这个名字。
尹欢水是易容的，名义上的身份是柳如烟的侍女“小小”，在台下用法术给她弹琴伴奏。
长得比较普通，不跟柳如烟抢镜头。
唱完，听说他俩要走，有人急了。
戏楼的老板熊炎，他急了。
这两位可是活菩萨啊，本来这城里的勾栏都一周多没开了，何况他这更高档些的戏楼呢。
大家口袋里都没闲钱，谁还来勾栏听曲？
结果上天派来两位菩萨，过来演出不但不要钱，还倒给他们钱。
两位菩萨只有一个要求——过来听曲的观众，统统不收门票。甚至只要过来听曲，就给钱给粮。
不是为了钱而唱，是为了百姓而唱，为了大家在这苦难的日子里有个盼头而唱。
如此接地气的歌曲，简直鼓舞了这个灾年里所有人的心！
何等伟大，简直就是大慈大悲救苦救难的女菩萨。
虽然今天总共也就十几个人过来，但只要这么唱下去，人肯定越来越多啊。
听说两位急着走，熊炎赶忙上去问：“柳姑娘，以后……您还来吗？”
柳如烟不敢回答。
不来，绝对不来！再也不来了！
齐星宇，你好歹毒的心！
竟要如此地折辱于我。
日后，我定要……
“柳姑娘？”
柳姑娘没回过神来，下意识地抬手应了一句：“hai~”
尹欢水用疑惑的眼神看着她：“你喜欢什么？”
柳如烟比划着夸张的造型，对着熊炎唱道：“比起当歌女，我更喜欢你。”
熊炎顿时老脸一红。
哎呀妈呀，这杀伤力太大了。
一个青春热情长得跟仙女似的的小姑娘开口就是喜欢你，这谁受得住啊。
怪不得大家一边捂脸一边又舍不得走呢。
柳如烟这才反应过来现在不是演出，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柳……不是，您以后还过来吗？”
“不！”
柳如烟下定决心。
这么丢人的事我以后绝对不做了！
死也不做了！
我好歹是曾经的南楚公主，要是被人认出来了，我的形象就全毁了！
就算齐星宇回去要砍我的头破我的身，拿我犒赏三军，但凡皱一下眉头，我就不叫柳如烟！
我是女英雄！
尹欢水扫了她一眼，好像很奇怪她为什么拒绝。
柳如烟激灵一下，把剩下的半口气生生咽回去。
“不……我是说，不，不了解行程的话，可以问我身旁这位，她叫小小。”
尹欢水笑笑，为了适应造型特意扎的两根马尾辫活泼地摇摆起来，整个人散发着天真无邪的蠢萌气场：“小姐，我们得赶紧去下一个城市，赶下一场了，很急的。”
柳如烟：“啊？下一场？现在？”
尹欢水：“对啊，南楚四州六十六城，我们都得走一趟才行呢。”
柳如烟好悬差点没有一口血喷出来。
也就是说，这样的屈辱，我还要忍受六十五次？
“这位……姑娘，您二位明日还来吗？”
尹欢水没有直接回答她，而是用手指轻拨几下琵琶，问柳如烟：“小姐，您愿意和我组一辈子乐队吗？”
柳如烟怒火攻心，气得甩袖大吼：“我从来没有觉得组乐队开心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