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雅图的雨，似乎没有停歇的时候，连绵不绝，将整个城市浸泡在一片灰蒙蒙的水汽之中。
这种天气，对于某些夜间活动来说，倒是天然的掩护。
林卫东站在廉价汽车旅馆房间的窗户前，看着雨滴在玻璃上划出一道道蜿蜒的水痕，眼神平静无波，只有深处跳跃着一丝冰冷的专注。
过去几周“学者”身份的铺垫和外围侦察，像蜘蛛织网，看似无序，最终都指向了一个明确的地点
——位于西雅图市郊、与华盛顿大学关系密切、同时承接了大量波音公司外包研发任务的“西北航空航天技术研究所”。
根据他多方搜集的信息碎片拼凑，这个研究所虽然名声不显，但内部有几个实验室，专门负责为波音的新型客机进行某些关键子系统的模拟计算和初步设计验证。
这里，就是他选定的第一个突破口。
夜深了，雨声更显嘈杂。
林卫东换上了一身深蓝色的工装服，质地普通，像是维修人员或者清洁工的打扮。
他对着镜子，用特殊的化妆泥稍微改变了脸部轮廓的阴影，让颧骨显得更高一些，眼神也调整得更加木然、疲惫，符合一个熬夜工作的底层员工形象。
他检查了一下随身携带的装备：一套经过改装、可以绕过某些基础物理检测的工具包，几个大容量的、特殊格式的微型存储设备，以及一些用于应对意外的小玩意儿。
这些东西，都被他妥善地藏在了身上不起眼的位置，或者，已经提前放置在了那个神秘的空间里，随时可以取用。
行动时间，选择在凌晨两点到四点，这是人体最为困倦、安保警惕性相对较低的时段。他没有开车，那太显眼。
而是如同一个真正的夜班工人，搭乘着最后一班几乎空无一人的公交车，在距离研究所还有一公里多的地方下了车，然后融入了雨夜和路边建筑的阴影里。
研究所坐落在一片安静的办公园区内，不算特别起眼，但围墙和门口的安保岗亭显示着它的不寻常。
林卫东没有走正门，他早已通过白天的“散步”摸清了一段相对隐蔽的围墙区域，那里靠近一片小树林，监控探头的覆盖存在一个微小的盲区。
雨水掩盖了很多声音。
他像一只灵巧的狸猫，借助树木的阴影和三倍于常人的身体素质，悄无声息地接近围墙。
仔细观察，确认没有异常后，他深吸一口气，足尖在湿滑的墙面上几点，手臂一撑，整个人便如同没有重量般翻了过去，落地时只发出轻微的“噗”声，被雨声完美吞噬。
院内，路灯在雨幕中散发出昏黄的光晕。
他避开光区，沿着预先在脑海中演练过无数次的路径，贴着建筑物的阴影快速移动。
他的目标是那栋标识着“先进计算与设计中心”的大楼。
根据情报和观察，那里存放着研究所的核心服务器和部分高权限的工作站。
大楼的门禁是电子密码锁加刷卡。这对于林卫东来说，并非不可逾越的障碍。
他躲在入口处的摄像头死角，耐心等待了十几分钟，直到内部传来一阵轻微的、换班的脚步声和交谈声远去。
他迅速靠近，没有试图破解密码，而是从工具包里取出一个形状奇特的小装置，利用它产生的特定频率电磁脉冲，对门禁系统进行了极其短暂、难以察觉的干扰。
就在系统出现微小迟滞的瞬间，他手中多了一张复制的、属于某个夜班保安的门禁卡（这是他前几天通过观察和巧妙手段获取的信息复刻的）。
“嘀”一声轻响，门锁绿灯闪烁，他侧身闪入，门在身后无声关闭。
大楼内部静悄悄的，只有中央空调系统低沉的嗡嗡声。
空气里弥漫着电子设备和清洁剂混合的味道。
他避开走廊里几个明显的监控探头，凭借着对建筑结构的记忆，如同幽灵般向位于地下室的主机房摸去。
主机房的门禁更为严格，需要双重认证——密码加生物指纹。
林卫东没有硬闯。他的目标是旁边的一间“高级工程师办公室”，那里通常会有直接连接内部高速网络、且权限较高的终端。
根据他之前观察到的员工习惯，有人可能会因为懒惰或疏忽，在离开时没有完全注销账户，或者设置了无需二次验证的夜间自动登录脚本。
他找到目标办公室，门是普通的机械锁。这对于他的工具和技术来说，几乎不设防。
几秒钟后，锁芯传来轻微的“咔哒”声，门开了。他闪身进入，反手轻轻关上门。
办公室里很暗，只有一台电脑的指示灯在幽幽闪烁。
他心中一喜，快步上前，按下显示器开关。
屏幕亮起，果然，一个高级工程师的账户处于登录状态，可能是因为运行着某个需要长时间计算的程序而没有注销。
时间紧迫！他立刻坐下来，双手在键盘上飞快操作。
他没有连接外网，那太容易被追踪。他使用的是物理接触的方式，将一个高速微型存储设备直接连接到了电脑的内部接口上。
他需要争分夺秒，在可能存在的后台监控程序反应过来之前，完成数据的搜索和下载。
他的手指如同幻影，调出了研究所内部网络的资源管理器，直接访问那些标记着“波音合作项目”、“7x7系列气动分析”、“新型合金结构应力测试数据”的共享文件夹和数据库。
数据量庞大得惊人，一个个文件列表飞快地滚动，每一个文件名都可能代表着国内专家梦寐以求的技术细节。
“开始传输！”他心中默念，启动了拷贝命令。
进度条开始缓慢地移动，每一秒都显得无比漫长。
他能听到自己心脏在胸腔里沉稳而有力地跳动，与窗外淅沥的雨声、机箱风扇的嗡鸣交织在一起。
汗水从他的额角渗出，不是因为热，而是精神高度集中带来的消耗。
就在这时，走廊外突然传来了一阵脚步声！不是很近，但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清晰。
林卫东的动作瞬间停滞，全身肌肉绷紧，耳朵捕捉着外面的动静。
脚步声在远处停顿了一下，似乎是另一个办公室的门被打开又关上，然后渐渐远去。是巡楼的保安！
他松了口气，但不敢有丝毫耽搁，目光紧紧盯着屏幕上缓慢爬升的进度条。
85%...90%...95%... 每一秒都像是在刀尖上跳舞。
终于，100%！传输完成！
他立刻拔下存储设备，毫不犹豫地将其收入空间。
紧接着，他开始进行最关键的步骤——清除痕迹。
他调出系统日志，熟练地删除了刚才所有的访问记录、文件操作记录，清空了临时文件和缓存。
他使用自带的便携式消磁设备，对电脑的某些硬件区域进行了快速处理，尽可能抹去物理层面的读取痕迹。
整个过程行云流水，显然是经过反复练习和精心准备的。
做完这一切，他再次确认办公室内没有留下任何不属于这里的东西，然后悄无声息地退到门边，倾听外面的动静。
确认安全后，他迅速开门，闪身而出，并再次用工具将门锁恢复原状。
撤离路线与进来时相反，但更加迅捷。他如同融入阴影的一部分，利用每一个视觉死角，避开可能存在的巡逻，很快便回到了那段围墙边。
再次观察，确认无误，他轻松翻越，消失在了研究所外的雨夜和树林之中。
走在返回旅馆的湿冷街道上，雨水打湿了他的头发和外套，带来阵阵寒意。
但他的内心，却燃烧着一团火。
那个静静躺在他空间里的存储设备，其价值无法估量。
那里面，是关乎飞机如何更省油、更安全、更坚固的核心秘密的一部分。
他没有回头，脚步沉稳地向前。这一次数据窃取，虽然过程紧张，但结果完美。
他知道，这仅仅是开始，是刺向苍穹堡垒的第一剑。
更艰难、更危险的任务，还在后面等着他。
西雅图的雨，依旧在下，仿佛要洗净这夜的一切，却洗不掉那已然发生、并必将影响深远的无声掠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