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轩低头看着那块碎成两半的玉佩,指尖还残留着裂开时那一瞬的震动。他没说话,只是把碎片攥进掌心,硌得有点疼。
李昊站在旁边,酒碗举到一半,见他不动,便放下了手。“怎么了?”
“没事。”墨轩笑了笑,把碎片塞进怀里,“老东西寿终正寝,挺好。”
他说完转身,朝篝火走去。远处人声已经热闹起来,有人敲锅当鼓,有人抱着破琴乱弹,几个守卫干脆翻跟头庆祝。废墟边上搭起了简陋的棚子,桌上摆着几坛不知藏了多久的酒,盖子一开,味道冲得人睁不开眼。
“来来来!墨小子!今天你最大!”一个满脸胡子的大汉端着碗冲他喊,“不喝就是看不起兄弟们!”
墨轩接过酒,闻了一下就皱眉,“这酒比我爷爷年纪都大。”
“那你叫它一声爹,一口闷了!”
周围哄笑一片。李昊也笑了,仰头把自己那碗灌了下去,呛得直咳嗽。墨轩看他那样,忍不住摇头,抬手在他后背拍了一巴掌。
火堆边的孩子们跳着舞,动作笨拙但开心。有个小姑娘摔了一跤,爬起来也不哭,继续蹦。墨轩坐在高台边缘,靠着断柱,手里那碗酒一直没动。
他抬头看天。
星星比以前亮了。不是错觉,是真的一颗颗更清晰,连它们移动的轨迹都能看清。他还发现,自己呼吸的时候,天上某几颗星会跟着节奏微微闪烁。
就像心跳同步。
他忽然想起刚才战斗时的感觉——剑劈出去的那一瞬间,不是他在用力量,而是整颗星球借他的手出招。地脉是血管,山川是骨骼,风暴是喘息,而他站在高处,成了这具巨大身躯的眼睛。
现在玉佩碎了,那种连接却更强了。
“你不喝?”李昊走过来坐下,脸上带着酒意,“好不容易赢了,装什么深沉。”
“我没装。”墨轩晃了晃手中的碗,“我在想,赢了以后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修房子,种地,过日子。”李昊咧嘴,“你不是说要立碑吗?我帮你写词。”
“写啥?‘此地曾有一群不自量力的人,试图挑战本星主权,结果被揍得满地找牙’?”
“对啊!多霸气!”
墨轩笑了下,没接话。他望着远处熄灭的战场,火光映在眼里忽明忽暗。他知道,这场胜利不是终点,而是某种开始。敌人被打跑了,可他们为什么会来?是谁在背后推动这一切?玉佩为什么偏偏在这个时候裂开?
还有,五方神兽最近一次传音时,青龙说了一句莫名其妙的话:“屏障松动,不止这一处。”
当时他以为是客套话,现在想想,可能不是。
“李昊。”他忽然开口,“你说我们能不能一直守在这儿?”
“不能。”李昊回答得很快,“总会有新的麻烦找上门。但我们能打得赢一次,就能打赢第二次。”
墨轩点点头。他又喝了一口酒,这次是真的咽下去了。辛辣的味道从喉咙烧到胃里,整个人才觉得暖了些。
他站起身,把空碗放在石墩上。
“我不走了。”他说。
“嗯?”
“我说,我不走了。”墨轩看着星空,“以前我觉得这片天地跟我没关系,打完架就该溜去下一个地方摸鱼睡觉。但现在不一样了。我能听见它的声音,感觉到它的疲惫。它不是死物,是个活的东西。而我现在……算是它的一部分。”
李昊没笑,也没问他是疯了还是喝多了。他只是静静听着。
“所以我要留下。”墨轩说,“至少在它真正安全之前。”
李昊沉默了一会儿,忽然也站起来。“那我也不走了。”
“你不是还要找你家族的事?”
“找到了又能怎样?回去跪着认祖归宗?”李昊冷笑,“我现在有兄弟,有仗打,有酒喝,比那些虚名强多了。”
墨轩看了他一眼,伸手拍了拍他肩膀。
两人并肩站着,没再说话。
身后是笑声、歌声、碗筷碰撞的声音。有人开始烤肉,香味飘了过来。一个小男孩跑过来拉墨轩的衣角,递给他一根串好的肉条,油乎乎的手指蹭在他袖子上。
墨轩接过,咬了一口,焦黑带腥,难吃得要命。
但他笑着说:“好吃。”
孩子高兴地跳开,又去找别人分享。
墨轩望着夜空,风拂过脸庞,带着烟火和尘土的气息。他感觉体内有种陌生的力量在流动,不像灵力,也不像法术,更像是某种更深的联系——他每走一步,大地都在回应;每次心跳,星辰都会微颤。
这不是力量变强了那么简单。
这是融合。
他摸了摸腰间的剑穗,玉佩不在了,绳子空荡荡地挂着。他低声说:“老家伙,你说美女环绕、财宝无数,结果给了我一颗要操心的星球。”
他顿了顿,嘴角扬起一点笑意。
“不过……也行。”
庆典还在继续。有人开始讲战斗时的故事,添油加醋地说墨轩一剑劈开天空,吓得敌人集体尿裤子。李昊听得哈哈大笑,还主动补充细节:“对!其中一个逃的时候裤子掉了,光屁股跑了三里地!”
众人笑得前仰后合。
墨轩没有加入他们。他走到高台最前端,站定,望向宇宙深处。
那里漆黑一片,却又藏着无数光点。他知道,在某个角落,也许正有另一双眼睛盯着这里,等待时机。
他不再叼草茎,也不再嬉皮笑脸。青衫依旧,人已不同。
他抬起手,轻轻抚过无佩的剑穗。
手指刚触到绳结——
剑穗突然动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