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坤二气所化的太极领域缓缓流转,将太初医殿牢牢护持其中,暂时隔绝了外部那黑暗星璇散发出的疯狂与死寂。领域之内,道则稳固,先前被归墟暗触侵蚀的痕迹正在被缓慢修复,众人惊魂甫定,却不敢有丝毫松懈。
许炎维持着太极领域,脸色苍白如纸,身形微微晃动。同时驾驭乾坤二章统御六合,对他心神的消耗堪称恐怖。他能清晰地感觉到,这太极领域虽强,但更像是一个坚固的“龟壳”,只能被动防御,无法主动根治盘皇体内那已与本源交织的“暗熵癌肿”。而且,维持这个领域,每一秒都在剧烈消耗着他与星漪的力量,绝非长久之计。
他的目光,如同被无形之力牵引,死死锁定了九璧中央那块最为神秘、色泽混沌的太极之璧。八卦环绕,如同枝叶,而它,才是真正的根基与核心。
“八卦演万物,太极归一元……”许炎脑海中回荡着古老的经文,“知其白,守其黑,为天下式……万物负阴而抱阳,冲气以为和……”
他明白,乾坤二章定义了阴阳的秩序,划分了存在的边界,但这或许还不够。暗熵的本质是“归墟”,是极致的“寂灭”,是趋向于“无”。而太极,不仅包含“有”的秩序(阴阳),更蕴含“无”的奥妙(无极),以及从“无”到“有”,从“有”归“无”的生生不息之循环。欲化解这已深入本源的归墟之毒,或许需要触及比“秩序”更深层的——“本源”与“转化”之理。
“必须参悟太极之章!”许炎声音沙哑,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唯有明悟阴阳互根、消长转化之终极奥义,方能找到化解归墟、唤醒盘皇根本生机之法!”
“我等为你护法!”敖战毫不犹豫,龙躯盘绕,将自身残存的龙元毫无保留地注入许炎体内,助他稳定气息。林婉兮、苏青、水镜仙子也立刻上前,各自将精纯的元气渡入许炎周身大穴,他们深知,此刻许炎是唯一的希望。
得到四人助力,许炎压力稍减。他深吸一口气,不再犹豫,将绝大部分神识凝聚成一道最为精纯的意念,小心翼翼地探向那中央的太极玉璧。
没有预想中的道则洪流冲击,也没有繁复的经文信息灌输。
当他的神识触及太极玉璧的瞬间,他仿佛坠入了一片绝对的“无”。没有光,没有暗,没有时间,没有空间,甚至没有“存在”与“非存在”的概念。这是一种极致的“空”,一种万物诞生之前的“寂静”。
在这绝对的“无”中,不知过了多久,或许是一瞬,或许是永恒。一点“灵明”自许炎神识核心亮起,那是他的太初星辉,他的道种清辉,他自身存在的证明。
就在这点“灵明”出现的刹那,绝对的“无”被打破了。
仿佛奇点爆炸,阴阳自分!
清轻者上浮为天(阳),浊重者下沉为地(阴)!
但这并非结束,仅仅是开始。他看到阴阳二气并非截然对立,而是彼此缠绕、渗透、转化。阳中有阴,阴中有阳,相互为根,此消彼长。阴阳的互动,产生了动静、刚柔、寒热、升降……演化出森罗万象。
他看到了生命从无到有,从萌芽到繁盛,再到衰亡,归寂于土,而后土中又孕育新的生机(阳→阴→阳……)。
他看到了星辰诞生、燃烧、膨胀、坍缩,或化为黑洞归寂,或爆发为新星重燃(阳→阴→阳……)。
他看到了文明的兴起、鼎盛、衰落、湮灭,其精神与知识却又化作种子,在废墟中等待下一次发芽(阳→阴→阳……)。
生与死,成与毁,秩序与混乱,存在与虚无……一切对立的概念,在这太极之理中,都并非绝对,而是相互依存、相互转化的动态过程!
“祸兮福之所倚,福兮祸之所伏……”
“重为轻根,静为躁君……”
“反者道之动,弱者道之用……”
古老的智慧在心间流淌,与眼前的太极演化完美印证。
而盘皇此刻的状态,也在这太极视角下变得无比清晰。那黑暗星璇,并非纯粹的“外邪”,它本质上是盘皇自身在抵御某种超越理解的终极“寂灭”创伤时,部分生命本源在绝望中发生“畸变”,与外来暗熵意志结合形成的“阴性毒瘤”。它汲取盘皇的生命力壮大自身,散播归墟,但其根源,依旧与盘皇本源相连!
强行祛除(纯阳手段),可能伤及盘皇根本,加速其亡。
放任不管(纯阴手段),则盘皇必被其吞噬。
唯一的解法,在于 “和” ,在于 “化”!
以太极之理,引导这“阴性毒瘤”中所蕴含的、那部分畸变的盘皇本源,由“极阴”状态,向着“阳”的方面转化(阴极阳生),将其从毁灭性的“归墟”之力,重新转化为滋养性的“太初”生机!此即为 “太极和合,化毒为药”!
明悟此点,许炎神识剧烈震动,与那太极玉璧产生了最深层次的共鸣!
玉璧之上,那混沌的色泽开始流转,化作一个清晰无比、不断旋转变换的太极图虚影,直接投射到许炎的识海,与他自身的太初星辉道种开始融合!
一股远比乾坤二气更加本源、更加包容、蕴含着“无中生有”、“否极泰来”终极奥义的太初本源之气,自太极玉璧中流淌而出,缓缓注入许炎体内。
这股力量并不磅礴,却至高无上。它流过之处,许炎因过度消耗而受损的经脉、神识,竟以一种不可思议的速度愈合、壮大,甚至本质都得到了提升!他眉心的灵纹变得更加复杂深邃,手中的星漪光云也仿佛找到了最终归宿,欢快地融入这股本源之气中。
外界,敖战四人惊喜地发现,许炎苍白的面色迅速恢复红润,周身气息非但尽复旧观,反而变得更加深邃难测,一种圆融完满、仿佛与大道本源相连的韵味自然流露。他维持的太极领域,也不再是单纯的防御屏障,其上的阴阳鱼仿佛活了过来,缓缓旋转间,竟开始主动吸纳、转化着领域外弥漫的稀薄归墟之气,将其化为精纯的先天能量,反哺自身和医殿!
太极之章,成了!
许炎缓缓睁开双眼,眸中不再是单纯的星辉,而是左眼如骄阳(阳),右眼如深潭(阴),阴阳流转,最终归于一片混沌深邃的平静。
他看向那仍在疯狂咆哮,却似乎隐约察觉到致命威胁而显得有些焦躁的黑暗星璇,平静地开口,声音不大,却清晰地回荡在每个人心间:
“时机已至。”
“接下来,便以这太极之理,为盘皇陛下……进行最后的‘手术’。”
(第十六卷 第六章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