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司令指节轻轻敲了敲茶缸，忽然语气一转：“那就先回复姜闯吧，我同意合作，等任务结束，让姜闯带着那人一起回来。”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众人，像是在暗中观察谁会先表态：“至于一团团长的任命，等金武大队的事情结束再说。”
会议室内一瞬间安静下来。
几个师级干部对视一眼，心里暗暗一惊，秦司令这退得太突然，显然是在变招。
闻司令鹰目一闪，冷冷看了秦司令一眼，心知对方这是想借退一步来掌握主动权。
他沉声开口：
“各位都是从战场上走下来的，轻重缓急四个字，想必不需要我多说，金武大队关系几百条人命，关系特务网络的清除，比一个团长的任命重要得多，要是咱们因为小事耽误大事，将来怎么跟组织交代？怎么跟老百姓交代？”
肖政委第一个点头：“首长说得对，我赞同先处理金武大队的事。”
紧接着，参谋长也松了口气，附和道：“一团的任命晚几天无妨，可百姓的命等不起。”
其他几位师级干部也纷纷点头，会议室里的空气这才缓和下来。
闻司令看向李政委：“加强，给南部军区的朱司令打一个电话，我们两边一起商议，争取尽快拿出一个章程，不要让姜闯那边因为我们的耽误出现什么意外。”
——
与此同时，姜闯终于收到了军区回复。
宋幼宁在电流响起的那一刻就特意避开，等了片刻也没听到他开口，扭头看过来。
见姜闯眉头紧皱，一副遇到了难题的样子，她忍不住问：“怎么了，是组织不同意吗？”
姜闯眼神温柔地看着她，伸出的手突然顿住，悬在半空。
他低头扫了眼自己的作训服，裤脚沾着草屑，衣襟蹭了泥土，连袖口都还挂着片枯树叶，是方才在山坡草丛里潜伏时蹭上的。
这副模样要是把人抱进怀里，指不定要把她干净的衣裳也弄脏了。
他喉结轻轻滚了滚，终究是收回了抱人的念头，转而伸手攥住她的手腕，指腹细细摩挲着她腕间细腻的皮肤。
宋幼宁：“……”
她垂眼盯着两人交握的手。
姜闯的掌心粗糙，带着常年握枪磨出的薄茧，力道大得像是要把全世界都握住。
她忍不住在心里嘀咕：这人以前分明是说一不二的铁血性子，怎么现在反倒跟块牛皮糖似的，走哪儿黏哪儿？难道是这四年在外面受了什么委屈？
正想着，姜闯已经松开了几分力道，指尖轻轻挠了挠她的掌心，语气总算正经起来。
“闻司令说同意合作，让我尽快把名单传回去，等天黑了，南部军区会派两个排进山，让我们争取今晚把后山给控制住。”
宋幼宁眉梢一挑，想起方才他看电报时那副古怪的神情，忍不住追问：“那你刚才皱着眉，一脸难办的样子，到底是因为什么？总不能是怕拿不下后山吧？”
姜闯闻言，忽然低头凑近她，温热的呼吸扫过她的耳廓，带着点促狭的笑意：“哪是怕这个。”
他声音压得很低：“闻司令特意叮嘱，任务一结束，必须把钱白杨带回我们北部军区，绝不能让南部的人把他抢了去。”
“啊？”宋幼宁瞪大了眼睛，“他们要跟你们抢人啊？”
她转念一想，又觉得理所当然。
南省在南部军区的管辖范围内，现在北部军区要把人带走，可不就是在打人家的脸？
她好奇地抬眼望他，眼底闪着点看热闹的光：“那你要怎么做，现在就把人送走吗？”
姜闯低头看着她亮晶晶的眼睛，嘴角弯起个明显的弧度：“媳妇儿，咱俩真是心有灵犀。”
他刚收到电报时就琢磨着，得趁着天黑把钱白杨转移到后山的临时据点，等南部军区的人进山布防，这边早就把人护好了。
宋幼宁被他这句心有灵犀说得耳根发烫，伸手就想把他的手甩开。
“谁跟你心有灵犀了，我就是随便猜猜……”
话还没说完，手腕突然被他轻轻一带，她脚下没站稳，整个人往前踉跄了一步，额头结结实实地撞在了他的胸膛上。
“唔……”姜闯闷哼一声，脸色白了一瞬。
但不过两秒，他又扯出抹笑意，低头看着怀里僵住的人，语气调侃：“投怀送抱？”
宋幼宁哪有心思理会他的玩笑，鼻尖还泛着撞后的酸意，手已经下意识往他胸前摸去。
“你这里的伤还没好？”
她记得昨天姜闯说过，灵泉水能加速伤口愈合，本以为他胸前的伤早该结痂，可方才那一撞，她分明感觉到他身体的僵硬，哪里像是痊愈的样子。
姜闯故作轻松地耸肩，伸手揉了揉她皱起的眉心，语气漫不经心。
“没什么大事儿，就是绷带勒得紧了点，这点小伤，我还不看在眼里。”
他刻意避开伤口的话题，话锋一转，眼神沉了沉：“宁宁，你去把钱白杨叫进来，我有事和他商量。”
宋幼宁还是不放心，指尖在他腰侧轻轻捏了捏，想让他掀开衣服让自己看看伤口。
可姜闯眼神格外坚持，又催了一遍：“去吧。”
宋幼宁抿了抿唇，终究还是没拗过他，只能不情不愿地转身去堂屋。
开门时，她还回头瞪了姜闯一眼，那眼神像是在说等会儿再跟你算账，看得姜闯眼底泛起笑意，连胸口的疼都轻了几分。
钱白杨正坐在堂屋的小板凳上，眼神呆滞地看着手里的木料。
听见宋幼宁叫他，才抬头放下东西往屋里走。
房间门没关，姜闯和钱白杨在屋内交谈，宋幼宁就坐在堂屋看着盼盼，心里却忍不住惦记着屋里的动静，时不时往房间里瞟一眼。
偶尔能听见姜闯压低的声音，还有钱白杨点头的动作。
片刻后，钱白杨一个人出来。
宋幼宁下意识往屋内看去，却没看到姜闯，猜到他是不想让自己看伤口先跑了，顿时气笑了。
钱白杨顺着她的视线也回头看了一眼：“军人同志说时间紧张，他先走了。”
宋幼宁注意到他脸上淡淡的喜色，不由揶揄：“看来你现在得偿所愿了？”
钱白杨指尖在膝头轻轻摩挲，先前因紧张而绷紧的肩线终于放松。
他微微颔首，动作缓慢地在原位坐下。
再抬眼时，眼底的阴郁散去不少，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近乎灼热的郑重。
“一切都要感谢宋同志，我盛之扬在此保证，以后宋同志要是需要帮助，我绝不推脱。”
他刻意在‘盛之扬’三个字上加重了语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