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边。
亚历山大。
林疏月处理完几个病人的伤口，准备从社区诊所回自己的房子。
刚一出门，她就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卡尔。
那个半大的少年，正一个人孤零零地坐在她家门口的台阶上，双手抱着膝盖，下巴抵在膝盖上，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林疏月在心里，轻轻叹了口气。
这孩子……
从今天下午在瑞克家，他那带着明显敌意和警惕的眼神，林疏月就知道，有些事情，必须快刀斩乱麻。
她早就看出了这个情窦初开的少年，对自己那份不同寻常的感情。
那是一种混合了崇拜、依赖和懵懂爱慕的复杂情感。
她不想伤害他，但更不能给他任何不切实际的幻想。
她走了过去。
“在想什么？”
她的声音很轻，很柔和。
卡尔的身子明显一僵，他抬起头，看到是林疏月，眼神里闪过一丝慌乱，随即又变得有些不自在。
他把头埋得更低了，闷闷地说道：“……没什么。”
林疏月没有再追问，而是挨着他，在他身边坐了下来。
两人都没有说话。
沉默，在空气中蔓延。
过了好一会儿，林疏月才再次开口。
“卡尔，你知道吗？”
“在我的那个世界，在我来这里之前……有很多人，都非常非常喜欢你。”
卡尔愣了一下，不解地抬起头。
林疏月的目光，看着远方，仿佛穿透了时空。
“他们说，你是这个该死的世界里，为数不多的美好。”
“看到你，就像看到了希望。”
“只要你还活着，这个世界，就还有救。”
听着她的话，卡尔的心，不受控制地狂跳起来。
他看着林疏月的侧脸，在夕阳的映衬下，美得就像是一幅画。
他感觉自己的喉咙有些发干，小心翼翼地，用几乎微不可闻的声音问道：
“那……那些人里……”
“包括你吗？”
卡尔问出那句话的时候，心脏都快从嗓子眼里跳出来了。
他紧张地看着林疏月，手心全是汗。
林疏月的回答，很坦诚，没有丝毫犹豫。
“当然。”
她转过头，看着卡尔的眼睛，微微一笑。
“我也非常喜欢你。”
卡尔的脑子里，仿佛有烟花炸开！
他感觉自己的脸颊，瞬间烫得能煎鸡蛋！
她……她说她也喜欢我！
少年人的心，在这一刻，被巨大的喜悦和幸福感填满了。
然而，林疏月的下一句话，却像是一盆冰水，从他的头顶，瞬间浇下。
“还有朱迪斯，索菲亚，梅根，米卡……”
林疏月的声音，依旧温柔。
“所有像你们这样的孩子，我都喜欢。”
“你们是这个世界的未来。”
卡尔脸上的笑容，僵住了。
他眼里的光，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黯淡了下去。
他听懂了。
他不是傻子。
林疏月对他的喜欢，和对朱迪斯，对其他孩子的喜欢，是一样的。
那是一种……长辈对晚辈的喜欢。
是一种，姐姐对弟弟的喜欢。
而不是他所期望的那种……喜欢。
他想起了今天早上，那个叫夏灼阳的男人。
想起了林疏月挽着他胳膊时，脸上那种发自内心的笑容。
又想起了自己在监狱的时候，为了吸引她的注意，在训练结束后，还故意跑到她面前，脱掉上衣，假装擦汗，想要向她展示自己辛辛苦苦练出来的腹肌……
一股难以言喻的羞耻感，瞬间涌上了心头。
卡尔的脸，臊得通红。
他感觉自己，就像一个上蹿下跳的小丑。
太丢人了。
“卡尔。”
林疏月看着他失落的样子，心里也有些不忍。
但她知道，长痛不如短痛。
“你是一个非常优秀，非常勇敢的男孩。”
“你以后，会成为一个顶天立地的男人，会像你父亲一样，保护所有你爱的人。”
“你会遇到一个，和你一样美好，一样勇敢的女孩。你们会相爱，会一起，在这个世界上，好好地活下去。”
“而我……”
林疏月顿了顿，伸出手，想像揉小孩子的头一样，揉揉他的头发。
但手伸到一半，又停住了。
她只是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
“我会像你的家人一样，永远在旁边，支持你，祝福你。”
这番话，已经说得再明白不过了。
卡尔彻底泄了气。
他感觉心里空落落的，有点酸，有点涩，还有点委屈。
他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从台阶上站起来，慌张地对林疏月说了句：
“我……我先回去了！”
说完，不等林疏月回答，就头也不回地跑回了自己家里。
林疏月看着他几乎是落荒而逃的背影，有些好笑，又有些心疼。
唉。
自己这是造了什么孽。
穿越到这个鬼地方，不仅要打行尸，斗尼根，还得处理小男生的暗恋。
这都叫什么事儿啊？
“那个小子，怕是要失恋咯。”
一个带着笑意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林疏月回头一看，是卡罗尔。
她端着一盘刚烤好的饼干，正笑眯眯地看着她。
“卡罗尔。”
林疏月也笑了起来，从台阶上站起身，接过卡罗尔递过来的一块饼干，咬了一口。
很香，很甜。
她叹了口气，开了句玩笑：“唉，没办法，魅力太大，总是容易招惹一些不必要的桃花。”
“噗嗤！”
卡罗尔被她这副故作烦恼的样子给逗笑了。
她揶揄道：“你把达里尔那个冰块给融化了，又把人家瑞克家的宝贝儿子给迷住了，现在又冒出来一个救世军的二把手男朋友……你说说你，是不是个女巫？”
两人并肩走在社区的街道上，笑闹过后，气氛渐渐沉静下来。
卡罗尔脸上的笑容，也慢慢收敛了。
“林。”她轻声问道，“后天的见面……会一切顺利吗？”
亚历山大所有核心成员，都知道了。
两天后，尼根，那个暴君，将亲自来到社区门口，进行一场史无前例的“谈判”。
而谈判的核心，就是夏灼阳和林疏月提出的那个，听起来匪夷所思的“KpI改革计划”。
所有人都很紧张。
瑞克和肖恩，这两天几乎没有合眼，一直在检查社区的防御，布置人手，制定了十几套应急预案。
生怕尼根那个疯子，会突然翻脸。
林疏月没有正面回答卡罗尔的问题。
她只是停下脚步，抬起头，看着远处那高大坚固的金属围墙。
围墙上，探照灯的光柱，在夜色中来回扫视。
了望塔上，有他们的人，在彻夜站岗。
“顺利，从来不是别人赐予的。”
“卡罗尔，这个世界，没有救世主。想要的一切，都必须靠我们自己去抢，去夺，去创造。”
“所以，不存在顺不顺利。只存在……我允不允许有意外发生。”
林疏月的声音，很平静，但平静之下，隐藏着决绝。
“我不会允许，有任何意外发生。”
卡罗尔看着她。
她从林疏月的眼神里，读懂了更深层的东西。
那是一种，刻骨铭心的……恨意。
是的，恨意。
虽然自从尼根出现以来，因为林疏月和夏灼阳的存在，亚历山大没有一个人，死在尼根和他的救世军手上。
但她永远也忘不了。
在那个没有她的世界里。
格伦，那个善良、乐观、总是像小太阳一样温暖着身边所有人的大男孩，是怎么被尼根用那根该死的棒球棍，活生生砸碎了脑袋。
她也忘不了，亚伯拉罕，那个铁骨铮铮的硬汉，在临死前，还对尼根比出了中指。
那些画面，像烙印一样，刻在她的脑子里。
所以，从一开始，她就没想过要和尼根成为朋友。
虽然在夏灼阳的计划里，他们还要和尼根进行合作。
但是！
合作，不代表原谅！
利用，不代表遗忘！
尼根，以及他所代表的救世军，那套用恐惧和暴力建立起来的秩序，是她和夏灼阳最终必须要推翻的东西！
他们和尼根，永远不可能成为朋友。
那道用鲜血和生命划下的鸿沟，在林疏月这里，永远都过不去！
合作，只是暂时的。
是他们借用尼根的力量，来整合这个破碎世界，最高效的手段而已！
“走吧，卡罗尔。”
林疏月收回目光，挽住卡罗尔的胳膊。
“回去吧，天冷了。”
“嗯。”
卡罗尔点了点头，没有再多问。
她相信林疏月。
就像相信瑞克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