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透过揽月轩的窗纱，筛成细碎的金斑，落在榻边的软毯上。暖炉里的炭火还剩余温，空气里却飘着淡淡的焦糊味。
裴锦离坐在窗边的案前，指尖捏着一张刚写满字的宣纸，正将纸角凑向烛火。
烛火跳动着，火舌轻轻舔舐着宣纸边缘，先是将“西域粮草截运”四个字烤得发焦，接着是“朝臣构陷名单”“禁军密令”，黑色的灰烬簌簌落在银质托盘里，像碎掉的雪。
裴锦离的眼神冷得像冰，指尖捏着纸的力道越来越大，指节泛白。
昨夜从恶女系统口中得知的 “皇帝后手”，每一个字都让她心惊。
【恶女系统：萧景渊给萧煜留的后路太多了：截胡裴家军的粮草逼裴衍反，伪造江丞相通敌的证据拉江家下水，甚至还握着重兵禁军的密令！】
【恶女系统：这些都是要致裴家和江家于死地的啊！】
裴锦离没说话，只是看着最后一点宣纸被火焰吞噬，化作灰烬落在托盘里。
她想起父亲裴衍远赴西域前的叮嘱，想起弟弟裴景焕信里说的“边疆将士皆愿为大恒死战”，心口像被堵住一样闷。
数十万将士在前线浴血，萧景渊却为了扶萧煜上位，不惜将裴家当作弃子，用“功高盖主”的借口，就要毁掉一个忠心耿耿的家族。
“帝王薄情，果然如此。”她低声自语，指尖拂过托盘里的灰烬，触感粗糙。
萧景渊心里的“白月光”早已去世，可他却为了这个“白月光”的儿子，给了萧煜这么多破局的后路，哪怕萧煜暴戾、无能，哪怕他知道萧煜并非帝王良人。
她起身将托盘里的灰烬倒进窗外的花圃，冷风卷着灰烬飘远，像从未存在过。
转身时，才发现卧榻上的江星柠已经醒了。
她侧躺着，头枕在软枕上，眼睫颤了颤，像沾了晨露的蝶翼，缓缓睁开眼时，眼底还蒙着层水汽，视线聚焦在裴锦离身上，声音沙哑得像揉过的丝绸，“姐姐...”
裴锦离快步走到榻边，脸上的冷意瞬间褪去，换上温柔的笑意，“你醒了？”
她在榻沿坐下，伸手轻轻挑起江星柠的下巴，动作轻柔得像怕碰碎了她，“让我看看脖子怎么样了，还疼吗？”
江星柠配合地昂起头，露出修长的天鹅颈。
昨夜那道狰狞的暗红掐痕，此刻只剩一圈淡淡的浅红，像被胭脂轻轻晕开的痕迹，在白皙的皮肤上格外显眼。
裴锦离的指尖轻轻拂过那圈浅红，指尖带着微凉的触感，江星柠忍不住轻轻颤了一下。
“已经没什么事了。”裴锦离的笑意更深了些，指尖在那圈浅红上顿了顿，“昨晚的芙蓉膏效果不错，今日再上一次药，应该就能消掉这痕迹，不仔细看都瞧不出来。”
江星柠的目光落在裴锦离的指尖上，那指尖纤细，指甲修剪得整齐，带着淡淡的芙蓉膏香气。
她突然微微低头，垂眸盯着那只停在自己颈间的手，舌尖轻轻探出，快速划过裴锦离的指尖，温热的触感像电流，瞬间窜过裴锦离的四肢百骸。
“姐姐，早起可是在做什么？”江星柠的声音放得极柔，带着几分刻意的挑逗，眼底闪着狡黠的光，“方才好像闻到了焦糊味，姐姐在烧什么？”
【恶女系统：！！！宿主！她撩您！她又撩您！】
【恶女系统：您快抽回手！别忘了她是穿越者！她就是故意的！任务进度才 60%！世界要崩塌了！】
裴锦离的指尖猛地一缩，耳尖瞬间红透，连呼吸都乱了节奏。
她下意识地别开视线，语气也硬了几分，带着刻意的冰冷，“没什么，不过是烧了张废纸。”
“既然醒了，就别赖在我这里不走了，回你自己的听竹轩去。”
江星柠愣了愣，眼底的狡黠瞬间褪去，换上几分委屈。
她看着裴锦离紧绷的侧脸，心里立刻明白了。
定是恶女系统又在提醒她“任务”“剧情”，才让姐姐一夜之间又变回了这副冰冷的模样。
她故意身子晃了晃，手撑在榻上才稳住，脑袋也昏昏沉沉地往下垂，“姐姐...我还是不太舒服，头有点晕...”
裴锦离皱了皱眉，下意识地挽起袖子，伸手探向江星柠的额头。
指尖触到她的皮肤，微凉的，没有发烫，可江星柠的脸颊却像染了胭脂，红得不正常，连呼吸都带着几分急促。
“没发烧啊...”裴锦离喃喃自语，心里却泛起担忧。
这几天江星柠没少折腾，挨棍责、去天牢、被萧煜掐脖子，身子本就弱，怕是真的累着了。
她轻叹口气，对门口喊道，“春祺！去太医院请太医来，给三小姐瞧瞧身子！”
“是，小姐！”春祺的声音从门外传来，接着就是快步离开的脚步声，越来越远。
裴锦离扶着江星柠的肩膀，轻轻将她按回榻上，“你再躺会儿，让太医来仔细瞧瞧，别是落下什么病根。”
她的语气软了些，眼底的担忧藏不住，哪怕知道江星柠可能在装，可看到她这副虚弱的模样，还是忍不住心疼。
江星柠靠在软枕上，看着裴锦离要起身离开，突然伸手，轻轻拉住了她的衣袖。
她抬眸时，眼底泛着水汽，眼神柔情似水，声音软得像棉花，“姐姐，别走好吗？我一个人躺着，有点怕...”
【恶女系统：宿主！别答应！她是装的！您忘了昨晚她还在您怀里笑吗？您再留她，剧情偏离度就96% 了！】
【恶女系统：世界要崩塌了！任务！积分！永生！】
裴锦离停下脚步，看着江星柠拉着自己衣袖的手，指尖纤细，攥得很紧，像怕她真的走掉。
她闭了闭眼，将系统的叫嚣狠狠压下去，转过身，重新在榻沿坐下，语气带着无奈，却满是妥协，“我不走，在这儿等着太医来。”
“你要是困，就再睡会儿，我守着你。”
江星柠的眼睛瞬间亮了，松开她的衣袖，乖乖地躺好，嘴角却悄悄扬起一抹笑意。
她侧过头，看着裴锦离的侧脸，晨光落在她的发梢，泛着浅金，平日里冷硬的线条，此刻因专注而显得格外柔和。
江星柠的心里暖暖的，连头“晕”的假象都忘了，只觉得这样被裴锦离守着，比任何良药都让她安心。
暖炉里的余温渐渐散开，空气里的焦糊味被芙蓉膏的薄荷香取代。
裴锦离坐在榻边，偶尔伸手替江星柠掖好被角，目光落在她安静的睡颜上，心里的担忧渐渐淡了。
管它什么系统任务，管它什么世界崩塌，至少此刻，她想守着这个让她心软的人，不想让她再受一点委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