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墟的晨昏线总裹着混沌的雾。
当墨翟站在实验室穹顶下，指尖抚过砖缝里流转的暗金纹路时，三个月的光阴像摊在掌心里的混沌雾气——看得见痕迹，却握不住形状。他抬头望向穹顶，那是一整块打磨成半球形的龙脉水晶，此刻正折射着外面的雾气，将暗红与金色的光斑洒在地面，像撒了一把揉碎的星子。
三个月前，这里还只是一片龟裂的黑石盆地。
章邯的玄甲军用龙脉符文砖垒起外围屏障时，混沌雾气像活物般撞上来，砖缝里渗出的蚀火差点烧穿符文。林小棠蹲在地基边，用古籍里的“共鸣符”给每块砖“喂”龙脉能量，指尖磨出的茧子浸着血，才稳住第一层地基。
“师父，第三层的法则稳定阵，符文顺序是不是反了？”周铁扛着玄铁尺跑过来，额角的汗滴在刚铺好的符文砖上，“刚才测试时，能量波动差点冲破中层。”
墨翟正趴在地上，用炭笔修改阵纹。他的玄色道袍沾着黑泥，发冠散了半缕，却浑然不觉：“反的不是顺序，是逻辑。神火的法则嵌套是‘锁’，我们要做的是‘桥’——让混沌能量顺着桥走，不是撞墙。”
他指着阵纹里一处扭曲的螺旋：“这里要接归墟古文字的‘共鸣符’，像给能量修条路。上次解析神火时，我们摸到了门道——秩序和混沌不是敌人，是没找到互通的语言。”
林小棠抱着青铜仪器跑过来，屏幕上的能量波形终于平稳：“师父，中层阵法稳定了！混沌能量过滤层把外面的雾气压到了三成，法则稳定层把神火的波动锁在了0.1%以内！”
周铁咧嘴笑：“那咱们离‘熔炉’不远了？”
“还差一层。”墨翟站起身，拍了拍道袍上的灰，“内层融合反应舱，要能扛住秩序与混沌的对冲——得用龙脉水晶和神火残晶做舱壁。”
如今，实验室的主体已拔地而起。
那是一座直径三十丈的球形建筑，表面覆盖的龙脉符文砖每一块都不一样：有的刻着归墟的“混沌潮汐纹”，有的嵌着神火的“秩序星轨”，更多的则是两者交织的螺旋——像把两个世界的密码缝在了一起。
外层：混沌能量过滤层。
林小棠带着工匠们站在穹顶边缘，看着下面的雾气撞在砖墙上。暗紫色的雾流碰到符文砖，立刻泛起“滋滋”的灼烧声，化作青烟散去。偶尔有几缕漏网的雾气，会被砖里的龙脉能量“牵引”，顺着阵纹流进地下的混沌收集池——那是墨翟专门设计的“缓冲带”，把狂暴的混沌转化为可利用的能量。
“以前我以为，挡混沌就是‘堵’。”林小棠摸着砖面，指尖传来温暖的震颤，“现在才懂，是‘引’——像疏导河水，不是筑坝。”
墨翟点头：“龙脉的能量不是‘墙’，是‘河床’。混沌是水，顺着河床流，才不会泛滥。”
中层：法则稳定层。
周铁带着玄甲军士兵，正沿着阵纹巡逻。中层是由上千块小水晶组成的球面，每块水晶里都封印着一条法则铭文——有的是“能量守恒”，有的是“形态锁定”，像一张无形的网，把神火的能量牢牢锁在里面。
“上次神火暴走，就是这层没稳住。”周铁指着一块水晶，“现在每块水晶都刻了归墟的‘锁魂符’，就算神火想炸，也得先过这关。”
墨翟摸着水晶表面，符文里流转着极淡的金光：“这不是锁，是‘契约’。我们和神火的能量签了约——你不乱动，我就让你安心待着。”
内层：融合反应舱。
最核心的舱室，是整个熔炉的“心脏”。
舱壁是用龙脉水晶磨成的薄片，每一片都刻着“共鸣符”，中间嵌着神火残晶的碎屑——那些从寂灭之眼取来的晶体碎片，此刻正泛着微弱的金光，像沉睡的星子。舱中央是一个圆形平台，表面刻着三层嵌套的螺旋纹，分别对应“混沌导入”“秩序调和”“融合成型”三个步骤。
林小棠站在平台边，用仪器监测能量流动：“师父，平台的符文能引导混沌和秩序的能量交汇——就像把两杯水倒在一起，不会溅出来，只会慢慢融合。”
墨翟伸手触摸平台，指尖传来细微的震颤：“这不是‘融合’，是‘对话’。混沌说‘我要生长’，秩序说‘我要稳定’，平台就是翻译，把它们的话翻译成同一种频率。”
暮色漫进实验室时，墨翟独自站在穹顶下。
他摸着符文砖的纹路，砖的温度透过指尖传进心底——那是龙脉的能量在跳动，是归墟的本源在呼吸。三个月的辛苦，不是建了一座实验室，是把帝国的“根”，重新接回了混沌里。
“熔炉……”他轻声念着这个词，忽然笑了，“不是烧东西的炉子，是溶解秩序与混沌的坩埚。”
坩埚是用来提炼的。
他们要把神庭偷来的“秩序种子”，放回归墟的“混沌坩埚”里，熬出最纯粹的“活的秩序”——不是编程的工具，是能和混沌共舞的生命。
身后传来脚步声。赢稷披着玄色披风走进来，手里捧着一卷古籍：“刚从帝都送来的，老祭酒说，这是归墟先民的‘融合咒’——用混沌的能量，唱秩序的歌。”
墨翟接过古籍，指尖划过泛黄的纸页。上面的文字是用混沌能量凝结的，像一群飞舞的萤火虫：“‘秩序生于混沌，如芽生于土；混沌养秩序，如土养芽。’”
赢稷望着舱内的平台：“所以，我们要做的，是让神火重新‘发芽’？”
“对。”墨翟合上古籍，“不是复制神火，是让它回到该有的样子——不是武器，是归墟的孩子。”
窗外的混沌雾气还在翻涌，却被龙脉光幕挡在外面，变成了温柔的光斑。林小棠和周铁走进来，手里捧着刚做好的“共鸣符”：“师父，这些符文加在平台里，能增强融合效率。”
墨翟接过符文，贴在平台表面。符文立刻融入纹路，泛起暗金的光：“好。明天，我们把神火的核心样本放进去——试试第一次融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