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狗蛋指尖的血还在往下滴，一滴接一滴砸在雷劫珠上。那珠子像是喝饱了似的，紫光越来越亮，嗡鸣声顺着地面往四面八方爬。
他没睁眼，但能感觉到脚下的地在震。
不是地震那种晃，是像有人在地下敲鼓，一下一下，敲得人骨头缝里都发麻。滑板横在腿边，轮子自己转了起来，越转越快，轴承发出吱呀声，仿佛下一秒就要炸开。
突然，掌心一烫。
他低头看去，手按着的地砖裂了条缝，一道暗红色纹路从裂缝里钻出来，蜿蜒着往外扩。那纹路越看越眼熟——和他滑板底刻的滑轮印记，一模一样。
“我靠。”他低声骂了一句。
还没来得及抽手，那纹路猛地一跳，像活蛇一样缠上他手臂。一股吸力从地底传来，整个人往前一栽，胸口贴地，差点被拖进裂缝里。
他右手猛撑，指甲刮在青石板上，蹭出几道血痕。可那股力道根本不讲道理，膝盖已经开始离地。
“谁设计的副本这么缺德……”他咬牙死撑，额角冒汗，“拉怪不给预警？”
话音未落，一道白影闪过。
狐九儿跪在他刚才的位置，指尖划破，一滴血混着泪珠落进阵图中央。
“啪！”
一声脆响，像是玻璃炸开。
地上的纹路瞬间停止蔓延，紧接着轰然崩解，碎成无数光点。那些光点升到半空，凝成一幅流动的画面——
画面里有座荒庙，和现在这地方一模一样。两个身影站在废墟中间，面对面站着。其中一个背影熟悉得让他心头一紧。
那是他自己。
对面是个戴面具的人，披着黑袍，手里攥着枚滑轮戒指。两人对峙片刻，那人缓缓抬手，摘下面具。
面具下露出半张脸。
眉骨、鼻梁、嘴角——和李狗蛋的脸，重合了三分之二。
“我操？”李狗蛋愣住，“我还有双胞胎兄弟？”
他刚想凑近看清楚，画中那个“自己”突然抬头，目光穿过了画面，直勾勾盯住现实中的他。
下一秒，那只手伸了出来。
不是从画里探出来，而是直接撕开了空气，一把抓住李狗蛋的衣领，猛地往里拽！
他整个人腾空，左脚还踩在地上，右腿已经陷进画面里。结界光晕剧烈震荡，雷云翻滚，社恐雷劫在天上大喊：“别吸了！吐出来！”
可没人听得见。
李狗蛋只觉得身体被什么东西从内到外拆开，意识像被扔进了搅拌机。他想挣扎，却发现手脚都不听使唤，连呼吸都被卡住。
就在他即将完全被吞进去的一瞬，眼角余光瞥见狐九儿抬起了头。
她没说话，也没动。
只是眼泪一颗接一颗往下掉。
那些泪珠没落地，就在空中凝成了层透明光罩，像倒扣的碗一样把他残留在外的半截身子裹住。
“砰！”
两股力量狠狠撞在一起。
画面扭曲，发出刺耳的尖鸣，三秒后猛地一弹——
李狗蛋整个人被甩了回来，重重摔在地上，滑板飞出去老远，轮子还在转。
他趴在地上喘气，喉咙火辣辣地疼，像是被人用砂纸搓过一遍。右手撑地时摸到一片湿，低头一看，是狐九儿刚才流的泪。
那泪珠落在地上，竟长出一根细小的辣条芽，绿油油的，还带点芝麻香。
“你……”他抬头看她。
狐九儿脸色惨白，嘴唇发青，整个人摇摇欲坠。她想往后退，却被他一把抓住手腕。
“你早就知道会这样？”他声音哑得不像样。
“谁……谁知道！”她扭开头，睫毛还在抖，“我又不是算命的。”
“那你哭什么？”
“我没哭！这是过敏！庙里灰尘太多！”
李狗蛋不说话了。
他慢慢坐起来，左手捡回滑板，右臂一揽，直接把她拉进怀里。动作干脆利落，没给她挣脱的机会。
“下次别一个人扛。”他说。
狐九儿浑身僵住，连呼吸都停了一拍。
她想骂他无耻，想一脚踹开他，可身体却不受控制地软了下来。下巴轻轻抵在他肩上，闻到了一股熟悉的辣条味，混着点铁锈似的血腥气。
她闭了闭眼。
“……你要死了我也不会救第二次。”
“嗯。”他应得爽快，“反正你第一次都救了，第二次肯定更便宜。”
“你当我是打折促销？”
“比促销贵。”他笑了笑，“是限量款。”
狐九儿想推开他，手搭在他肩膀上，却使不出劲。她偷偷瞄了眼地面，那幅画面还没完全散，边缘还闪着光，隐约能看见五个字——
**病娇领域深处**
她刚想开口提醒，李狗蛋突然收紧了手臂。
“别动。”他低声道。
她立刻僵住。
只见那行字忽然颤了颤，接着缓缓重组，变成一行新字：
**记忆锚点：第七次轮回**
字迹一闪而逝。
地面开始发烫，雷劫珠又亮了起来，这次是金红色。滑板上的裂纹居然在自动愈合，一条条细小的光丝从地缝里钻出来，缠在板身上，像在织网。
李狗蛋盯着那光丝看了两秒，忽然松开狐九儿，单膝跪地，把滑板平放下去。
“你干啥？”她皱眉。
“收快递。”他说得理所当然。
“啥？”
“你没听见吗？”
狐九儿一愣。
她仔细一听——还真有声音。
像是某种震动，从地底传来，规律得很，哒、哒、哒，跟手机来电震动似的。
李狗蛋把手按在滑板中心，闭眼感受了一下，咧嘴笑了：“来了。”
“谁来了？”
“我的货。”他拍拍板面，“等了三百轮回的大礼包，总不能让我白等。”
话音刚落，滑板猛地一震。
一道金光从板头炸开，瞬间铺满整块板面。那些裂纹全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密密麻麻的小字，全是歪七扭八的手写体，写着：
【辣条味丹药x1】
【防滑粉强化剂x3】
【广场舞bGm（静音版）x1】
【备用滑轮戒指x1（已绑定）】
最底下还有一行小字：【恭喜宿主达成“咸鱼翻身”成就，奖励：本体无敌体验卡（限时3秒）】
李狗蛋看完，满意地点点头：“配送速度还行，就是包装太简陋。”
狐九儿看得目瞪口呆：“你这系统……是不是有点太惯着你了？”
“没有的事。”他摇头，“它可严格了，上次我想订杯奶茶，它说不符合世界观设定，拒发。”
“那你这些是从哪来的？”
“积分换的。”他指了指太阳穴，“每死一次攒一点，攒够十万次就能换。”
狐九儿：“……你死了十万次？”
“不止。”他挠挠头，“大概一百万次左右吧，记不清了，反正每次醒来都在同一天。”
他站起身，把滑板扛肩上，冲她伸手：“走吗？”
“去哪儿？”
“送货上门啊。”他咧嘴一笑，“人家都把地址刻我骨头上了，不去多不礼貌。”
狐九儿看着他伸过来的手，犹豫了一下，还是没搭。
“你真打算打上门？”
“不然呢？”他耸肩，“等他给我寄律师函？”
她咬了咬唇：“你会死的。”
“会。”他点头，“但也会活。”
“可你明明知道那是另一个你——”
“所以我才非去不可。”他打断她，语气忽然沉下来，“要是连我自己都怕我自己，那这仗还打个屁。”
狐九儿怔住。
风从破庙缺口吹进来，卷起她一缕发丝。她看着他站在光里的背影，旧外卖服皱巴巴的，肩头蹲着只不存在的猫妖，滑板轮子还沾着她的泪。
她忽然笑了。
“笑啥？”他回头。
“笑你装。”她白他一眼，“明明怕得要死，还非要充英雄。”
“我不装。”他认真道，“我是真不怕。”
“哦？”
“因为我有个必杀技。”他眨眨眼。
“什么？”
他指了指心口：“这里有人替我哭过。”
狐九儿一愣，随即别过脸，耳尖微红。
李狗蛋也不再多说，转身就走。
可刚迈出一步，脚下忽然一沉。
他低头看去——地面那行“病娇领域深处”的字，正缓缓渗出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