碎晶谷的崩塌整整持续了一炷香的时间才渐渐平息。当最后一缕冰尘落下,整个峡谷已面目全非。
原本环形排列、轰鸣运转的十二座玄冰淬火炉,此刻只剩下一片狼藉的废墟。其中七座被崩塌的冰川巨岩彻底掩埋;另外三座则被狂暴的能量冲击波撕扯得扭曲变形;剩下的两座虽然勉强矗立,但连接矿脉的粗大灵能汲取管道已被破坏。
天工阁苦心经营的营地更是遭受了毁灭性打击,侥幸没死在雪崩下的天工阁修士灰头土脸地从各处废墟中爬出,个个面如土色,眼中充满了劫后余生的茫然和恐惧。
“长老...墨长老呢?”一名执事颤抖着问道。 没人回答。所有人都抬头望向吴亿消失的那个方向,那里只有呼啸的风雪和尚未散尽的能量乱流。
峡谷深处,墨沧的身影悬浮在半空,狂暴的元婴威压如同一片沉重的铅云笼罩着下方幸存的修士。
他虽然追了,然而,没有!什么都没有! 那个区区的小辈,连同他最后爆发出的那股诡异力量,如同凭空蒸发了一般,没有留下丝毫的气息痕迹。若非营地废墟和那漫天冰尘真实存在,墨沧几乎要以为方才的一切都是幻觉。
“搜!给我把整个碎晶谷翻过来!一寸也不要放过!”
天工阁的修士们如蒙大赦,慌忙行动起来,在废墟和崩塌的冰川间展开地毯式搜索。然而他们的搜索注定徒劳。
此时的吴亿,早已身处流云居洞天内。 碧湖之畔,他盘膝而坐,脸色苍白如纸,嘴角挂着一丝未干的血迹。虽然借助小界灵的世界之力挡开了致命一击,又利用冰川崩塌的混乱和九星定空盘的瞬间迟滞成功遁入洞天,但元婴修士含怒一击的余波,以及强行催动世界之力造成的反噬,依然让他受了不轻的内伤。
小界灵化作少年的模样,小小的手掌抵在吴亿后背,一股温和而浩瀚的世界本源之力缓缓注入,梳理着他体内紊乱的气血和经脉。洞天内纯净浓郁的灵气也自发地向他汇聚。
“哼!那个老冰块头,真不要脸!”小界灵气鼓鼓地骂道,紫金色的眼眸里满是心疼和怒气,“下次再遇到,我让小白直接把他卷去木源界,丢进永恒熔岩里泡澡!”
吴亿勉强笑了笑,没有接话,全力运转《九霄云灵决》配合小界灵的力量疗伤。他知道,最后那一下强行激活九星定空盘并非没有代价,洞天内的星辰轨迹似乎黯淡了一丝。修复它需要时间和珍贵的空间材料。
与此同时,搜寻无果的天工阁临时据点。
气氛压抑得如同暴风雪前的死寂。
墨沧盘坐在冰冷的玄冰台上,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他面前跪着几名负责碎晶谷事宜的执事,个个面如土色,瑟瑟发抖。
“……淬火炉大部分受损……连接主矿脉的灵力导管全部被毁,修复至少需要三个月……营地外围防御工事被毁六成……”一名执事声音发颤地汇报着损失。
“够了!”墨沧一声低喝打断了汇报,元婴期的威压让整个冰洞都震动了一下,冰屑簌簌落下。
墨沧的怒意尚未平息,洞外忽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墨沧师兄!”
一道沉稳的声音响起,随即,一名身着赤纹墨袍的老者大步踏入。他面容肃穆,眉心一道火纹印记隐隐闪烁,周身气息虽不及墨沧那般狂暴,却透着一股深不可测的威压——正是天工阁另一位元婴长老,墨阳!
“墨阳?”墨沧眉头一皱,“你怎么来了?”
墨阳长老叹了口气,递过一枚闪烁着紧急光芒的玉简:“墨沧师兄,宗主的急令。宗门在深渊战场的‘天工堡垒’遭遇魔族主力突袭,急需抽调精锐支援!宗主严令,阁内所有元婴战力,即刻回援!北境的矿脉…暂时放弃。”
“什么?!”墨沧霍然起身,脚下的玄冰台都震裂了数道缝隙。“放弃?!为了这寒晶矿和玄冰玉髓,我们耗费了多少资源!眼看就要……”
“师兄!”墨阳提高了声音,表情严肃,“深渊战场关乎宗门存续!宗主严令,不容违抗!此地的损失…只能日后再做计较了。我已命令所有弟子,将能带走的物资立刻装船,放弃营地,准备撤离!”
墨沧眼中充满了不甘和怒火:“即便要走,也该留下部分人手继续开采!我天工阁投入如此巨大,岂能说撤就撤?!”
墨阳长老目光一沉,声音压低:“师兄,你当真以为,你走了之后,这些人能扛得住那冰宫之主的怒火?”
墨沧神色一滞,随即冷笑道:“那又如何?我又不是没和他交过手!如今冰宫节节败退,连海盗都收拾不了,还需要靠外人相助。”
“师兄!”墨阳终于忍不住加重语气,“我们天工阁虽强,但也不宜与冰宫结下死仇。更何况……深渊战场的局势,远比我们想象的严峻。”
墨沧沉默良久,终于不甘地一甩袖袍:“罢了!传令下去,所有弟子即刻撤离!”
——
寒髓城,冰棘堡。
胡有志瘫坐在议事厅的椅子上,大口灌着热茶,脸上还带着劫后余生的苍白。
雪莹声音发颤:“所以……吴仙师他……”
胡有志摆摆手:“放心,那家伙命硬得很!我亲眼看到紫金光芒闪过,他肯定用了什么保命手段遁走了。”
狼烈一拳砸在桌上:“那天工阁的元婴老怪简直无耻!堂堂元婴修士,竟然对小辈下死手!”
议事厅内气氛沉重。所有人都明白,若吴亿真的遭遇不测,对冰宫而言将是难以承受的打击。
就在这时,殿外突然传来一阵骚动。
“报——!”一名雪狼族战士狂奔而入,声音因激动而颤抖,“碎晶谷急报!天工阁……天工阁正在撤军!”
“什么?!”所有人都站了起来。
雪莹急忙追问:“可曾见到吴仙师?他是否……”
战士摇头:“未见吴仙师踪影。但斥候确认,天工阁修士正在拆除营地,装载物资,看动向是要全面撤离北风苔原!”
众人面面相觑,又惊又喜。胡有志猛地跳起来,画笔在手中转了个圈:“哈哈!我就知道!吴师兄肯定干了票大的,把那些家伙吓跑了!”
雪莹眼中泪光闪烁,却强自镇定:“传令下去,加强碎晶谷方向的监视,但不要轻举妄动。另外……”她深吸一口气,“准备迎接吴仙师归来。”
——
流云居洞天内。
三日过去,吴亿的伤势终于稳定下来。他缓缓睁开眼,发现小界灵正趴在他膝上打盹,显然消耗不小。
“醒了?”小界灵揉着眼睛坐起来,“感觉怎么样?”
吴亿活动了下筋骨,虽然还有些隐痛,但已无大碍:“好多了。外面情况如何?”
小界灵得意地晃晃脑袋:“天工阁撤啦!那个老冰块头带着人灰溜溜跑路了,连营地都不要了!”
吴亿微微挑眉:“哦?看来他们遇到了更大的麻烦……”
他站起身,眼中闪过一丝精光:“是时候回去了。接下来……该会会寒霜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