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识在黑暗中漂浮,如同沉入无底深海。
“好像...去参与过的战斗...好像我从来没有...没受伤过...”
这是我昏迷前最后的呢喃,随着意识的消散,这句话仿佛打开了记忆的闸门。
———
“林峰!醒醒!”
是谁在呼唤?声音如此熟悉,带着压抑不住的焦虑。
我努力想要睁开双眼,却感觉眼皮重若千斤。身体像是被拆散重组过一般,每一寸肌肉、每一根骨骼都在发出痛苦的呻吟。
“他的脉搏很弱,但稳定。”这次是清竹的声音,平和却掩不住疲惫,“混沌能量的侵蚀被炼血球吸收了大部分,但仍有少量残留在他体内。”
混沌能量...炼血球...
记忆如潮水般涌回脑海。与洞神的激战,混沌长老的突袭,强行融合混沌能量的疯狂举动...
“他什么时候能醒?”这次是林御的声音,带着明显的哽咽。
我感到一只温暖的手轻轻抚上我的额头,那触感熟悉得让我想哭。
“不知道。”威尔的声音从稍远处传来,罕见的严肃,“混沌能量非同小可,即便是他也...”
我努力集中精神,试图冲破黑暗的束缚。一点,再一点...
终于,一丝光亮刺入眼帘。
我缓缓睁开双眼,映入眼帘的是林御布满泪痕的脸。她跪坐在我身边,双手紧紧握着我的手,仿佛一松开我就会消失不见。
“他醒了!”她惊喜地叫道,眼泪却流得更凶。
我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只发出一声沙哑的呻吟。喉咙干得像是要冒火。
“水...”我勉强挤出一个字。
威尔立刻递来水袋,小心翼翼地扶起我的头,喂我喝了几口。
清凉的水流过喉咙,我这才感觉好受一些。环顾四周,我们似乎在一个简陋的山洞里,洞外已是黑夜。
“我们在哪里?”我问道,声音依然虚弱。
“落凤山脚下的一处隐蔽山洞。”罗艺龙回答道,“你昏迷了整整一天。”
我尝试坐起身,却引来一阵剧烈的咳嗽。胸口像是被重物碾压过,每一次呼吸都带来刺痛。
“别乱动,”清竹按住我的肩膀,“你体内的混沌能量尚未完全平息,需要静养。”
我这才注意到,她的脸色比平时更加苍白,显然为了帮我稳定伤势消耗巨大。
“洞神呢?”我突然想起。
“他没事,只是力量消耗过度,回洞府深处休养了。”林御轻声回答,“那些被救出的女子已经安置妥当,联系了当地的灵异事件调查小组接手。”
我点点头,稍稍安心。目光不经意间扫过自己的双手,上面布满了新旧交错的伤痕。
“好像去参与过的战斗,好像我从来没有没受伤过...”我低声重复着昏迷前的呢喃。
林御握住我的手紧了紧:“你说什么?”
我苦笑一声:“只是突然觉得,自从踏上这条路,好像每次战斗都要带着一身伤结束。”
洞内一时陷入沉默。
威尔率先打破寂静:“这不正说明你还活着吗?只有死人才不会受伤。”
我愣了一下,随即失笑:“你说得对。”
但内心深处,那些战斗的记忆却不受控制地翻涌上来。
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战斗,是对抗一具百年僵尸。那时我刚入门不久,仗着八阴之体的特殊,贸然使用尚未熟练的养鬼术。结果被僵尸的尸毒侵入体内,在床上躺了整整一周。师父林观散人又气又心疼,一边为我祛毒,一边训斥我的鲁莽。
“你以为八阴之体就是不死之身吗?莽撞!”
后来与白莲教的初次交锋,更是险些丧命。那次是为了救被掳走的孩童,独自对上白莲教的一名香主。虽然最终救出了孩子,却被对方的毒功所伤,五脏六腑如同被烈火灼烧。是林御不顾自身安危,连夜背着我翻越两座山头,找到柳婆婆求救。
“下次再这样不要命,我就先一刀劈了你!”林御当时红着眼睛骂道,手上的动作却轻柔无比,小心翼翼地为我擦拭伤口。
建立肖焉组织后,受伤更是成了家常便饭。收服苏娜时,险些被她的怨气反噬;与混沌长老的第一次照面,差点被扭曲心智;就连看似轻松的双江县瘟疫事件,也因吸入过多瘴气而咳血数日...
“你在想什么?”林御轻声问道,打断了我的回忆。
我摇摇头:“只是在想,这些年确实没少受伤。”
清竹微笑道:“伤疤是战士的勋章。”
“我倒宁愿少拿点这种勋章。”我苦笑着,尝试活动手指,依然感到阵阵刺痛。
威尔突然问道:“你昏迷前说的那句话是什么意思?‘好像从来没有没受伤过’?”
我沉默片刻,组织着语言:“只是突然意识到,自从踏入这个圈子,似乎每一次战斗都要付出代价。无论对手强弱,总免不了挂彩。有时候我在想,是不是我太弱了,或者说...我的战斗方式有问题。”
洞内再次陷入沉默。
这次是罗艺龙开口:“林峰,你知道我茅山派典籍中如何定义‘强者’吗?”
我看向他,摇了摇头。
“不是从不受伤的人,而是受伤后依然能站起来的人。”他认真地说,“我派祖师爷曾在一次除魔中重伤濒死,休养三年才恢复。但这并不妨碍他后来成为一代宗师。”
小胖也插嘴道:“就是就是,我龙虎山历史上那些天师,哪个不是身经百战、伤痕累累?就连我这么机灵的人,上次不也被那个人面蛛魔伤到了嘛!”
他的话引来一阵轻笑,洞内的气氛轻松了不少。
林御握着我的手,轻声道:“记得师父说过,修行之路本就是逆天而行,受伤在所难免。重要的是,我们每次都能从伤痛中站起来,变得更强。”
我看着她坚定的眼神,心中的阴霾渐渐散去。
“你说得对。”我深吸一口气,感受着身体的疼痛,却不再觉得它们是失败的象征,“每一次受伤,都让我更清楚自己的不足,也让我更加珍惜身边的人。”
威尔哼了一声:“总算想通了?那能不能别再随便昏迷了?很吓人的。”
我笑了笑,没有回答,只是静静地感受着体内仍在躁动的混沌能量。炼血球在我意识深处缓缓旋转,球体内那缕混沌气流似乎与我的八阴之体产生着某种奇妙的共鸣。
“清竹,我体内的混沌能量...”我转向她,有些担忧。
“暂时稳定了,”她回答道,“你的八阴之体与炼血球的特性形成了一种微妙的平衡,将混沌能量禁锢在其中。但这终究是隐患,需要尽快找到化解之法。”
我点点头,心中已有打算。等伤势稍好,必须回隐宗一趟,请教师父关于混沌能量的处理办法。
洞外,月光洒落,为山林披上一层银纱。远处隐约传来虫鸣,宁静得仿佛白日的激战只是一场噩梦。
但我清楚,这不过是暴风雨前的宁静。白莲教已经注意到我们,混沌长老绝不会善罢甘休。而落凤山下的混沌之核,更是他们必得之物。
前路依然艰险,或许还会有更多的战斗,更多的伤痛。
但正如林御所说,重要的是每次都能站起来。
我轻轻握紧拳头,感受着体内澎湃的力量与尚未痊愈的伤痛。
这条路,我会继续走下去。
无论前方有多少艰难险阻,无论还会受多少伤。
因为这就是我选择的道路,是我必须承担的命运。
“谢谢你们。”我轻声说道,目光扫过洞内的每一位同伴。
林御微微一笑,威尔不屑地哼了一声却掩不住关切,清竹双手合十轻诵佛号,罗艺龙和小胖则相视而笑。
在这个宁静的夜晚,在这处简陋的山洞里,伤痛不再是耻辱的印记,而是我们共同经历的证明。
而我,将带着这些伤痕,继续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