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望楼静室内,玄色印鉴散发出柔和的光芒,与中央阵法交相辉映。光幕之上,原本加密的“玄”级情报如流水般展开,不再是冰冷的文字记录,而是化作一幕幕清晰而动人的画面,伴随着简短的文字说明,将一段被尘封的往事娓娓道来。
司砚慈、容易慧、楚六六三人凝神望去,心神不由自主地被吸入那段属于“织梦”的悲欢离合之中。
【画面一:芙蓉锦绣,初绽锋芒】
光幕首先显现的,是归元大陆,风景秀丽的芙蓉山庄。一个明眸皓齿、笑容带着几分娇憨与灵动的少女正在庭院中练习幻术,指尖流转间,百花幻象丛生,引得周围族人阵阵喝彩。她便是年少时的沈织。字幕显示:【沈织,归元大陆芙蓉山庄嫡女,九级幻灵根,天赋卓绝,拜入九天玄宗。】
那时的她,眼眸清澈,对未来充满憧憬,是整个家族的骄傲与希望。芙蓉山庄也因她而名声鹊起,宾客盈门。
【画面二:九天初遇,冰幻相惜】
场景切换至九天玄宗。新生入学,人群熙攘。沈织在人群中有些无措,不小心撞到了一位气质清冷、宛若冰雕玉琢的女子。那女子回头,容颜绝世,眼神却带着淡淡的疏离,正是顾梦渝。【顾梦渝,8级极致冰灵根。】
“对不住。”沈织连忙道歉,脸上泛起红晕。
顾梦渝只是淡淡摇了摇头,并未多言,转身离去。
然而缘分妙不可言。此后,两人或因课程分在一组,或因任务共同协作。沈织的活泼灵动渐渐融化了顾梦渝外表的冰霜,顾梦渝的沉稳冷静也成为了沈织可靠的倚仗。她们一起在藏经阁钻研功法,一起在试炼秘境中并肩作战,互相扶持,共同成长。
【画面三:生死与共,情愫暗生】
画面陡然变得激烈。一次高级秘境历练中,她们所在的队伍遭遇了极其强大的凶兽。危机时刻,顾梦渝为保护灵力即将耗尽的沈织,硬生生用自己的身体挡下了致命一击,冰灵根瞬间爆发冻结凶兽,自己也身受重伤,气息奄奄。
沈织抱着浑身是血、体温冰凉的顾梦渝,在荒芜的秘境中绝望哭泣,不顾自身损耗,拼命将灵力渡给她,一声声呼唤着她的名字:“梦渝!梦渝!你不准死!我不准你死!”
或许是她的呼唤起了作用,或许是顾梦渝强大的求生意志,两人最终奇迹般地撑到了救援到来。
经此一役,劫后余生的两人,感情急剧升温。在那寂静的疗伤院落里,月色如水,沈织小心翼翼地替顾梦渝擦拭伤口,看着对方苍白的脸,心疼的泪水无声滑落。
顾梦渝抬起虚弱的手,轻轻擦去她的眼泪,冰蓝色的眼眸中盛满了从未有过的温柔与疼惜。
气氛暧昧到了极点。沈织低下头,轻轻吻去了顾梦渝唇角的血渍,然后,如同蝴蝶栖息般,将自己的唇印上了对方微凉的唇瓣。
顾梦渝微微一怔,随即闭上眼,生涩而又坚定地回应了这个带着泪水和爱意的吻。
“她们……相爱了!”容易慧看到这里,忍不住惊呼出声,眼眶微微发热,“好勇敢的爱情!好纯粹的感情!”
楚六六眨巴着大眼睛,脸上满是困惑和好奇,显然对这种超越性别的炽热爱恋理解有限,小声嘀咕:“两个女孩子……也可以这样吗?”
司砚慈沉默地看着,若是从前,他对此等“无用”的情爱只会嗤之以鼻。但此刻,他低头看了看身边正因为别人的爱情而感动的容易慧,心中那片冰冷的荒原仿佛照进了暖阳。他竟能从中体会到一丝共鸣。他摇摇头,从未想过“幸福”这种虚无缥缈的词,有一天会如此真实地降临在自己身上,而这一切,都是因为身边这个女孩。
容易慧心中亦是感慨万千。这个时代对同性之爱的包容度远低于现代。在九天玄宗内或许还能得到一丝宽容,但在宗族礼法森严的外界,这几乎是不可想象的离经叛道。她忍不住低声喃喃:“我爱你,无关男女,只是因为你是你。” 这句话,像是为光幕中那对勇敢的恋人做下的最好注脚。
【画面四:家族阻挠,毅然私奔】
美好的时光总是短暂。她们的恋情终究纸包不住火,传回了各自家族。
沈家震怒,顾家更是觉得奇耻大辱。尤其是顾家,早已为顾梦渝定下了一门他们认为门当户对的亲事,对方家族势力远胜沈、顾两家。
家族的压力如泰山压顶般袭来。威逼、利诱、禁足、甚至以死相挟……画面中,两个少女被各自家族囚禁,隔窗相望,泪眼婆娑,却无比坚定。
“梦渝,我们走吧!”
“好,阿织,天涯海角,我都随你去。”
她们决定私奔。九天玄宗宗主天罡真人知晓后,虽无法公开支持(宗门规矩所限,弟子需遵家族安排,否则需脱离宗门),但终究不忍心看两个惊才绝艳的弟子就此陨落。他暗中相助,赠予她们一件法器——【遮天幔】,可屏蔽追踪,隐匿气息。
“原来是宗主给的法器,”容易慧恍然大悟,“难怪我们和宗门都追踪不到她。”
司砚慈淡淡颔首:“天罡真人,倒也算念旧情。”
【画面五:烟火人间,终成绝响】
依靠遮天幔,两个女孩成功逃离,过上了一段虽然颠沛流离却无比甜蜜自由的时光。画面变得明媚温暖:她们在乡野间携手漫步,在溪边濯足嬉戏,在简陋却温馨的小屋里相拥而眠……每一个眼神交汇都充满了爱意,每一个笑容都发自真心。她们像所有普通的有情人一样,规划着未来,哪怕清贫,也甘之如饴。
【画面六:血色黄昏,香消玉殒】
然而,美好的画面骤然破碎!
一个血色黄昏,追杀者还是找到了她们的藏身之处。画面变得混乱、血腥、晃动不清。只能看到顾梦渝将沈织死死护在身后,极致冰灵根疯狂爆发,冰封千里,试图阻挡强敌。她回头对沈织声嘶力竭地喊:“阿织!走!快走——!”
紧接着,一道极其恐怖、远超她们境界的力量袭来,瞬间击碎了层层冰障!
画面最后定格在顾梦渝胸口被洞穿,鲜血如同盛开的红梅染红了沈织的双眼,她脸上还带着让沈织快走的急切表情,身体却缓缓倒下……
“不——!!!”沈织发出撕心裂肺的尖叫,整个世界在她眼前崩塌、碎裂,化为无尽的黑暗与血红。
后面的过程,情报中也没有详细记录,不知具体是何人下的杀手。只知道,顾梦渝死了。沈织,彻底崩溃了。
【画面七:更名织梦,堕入执念】
画面再次亮起时,沈织已不再是那个明眸善睐的少女。她眼神空洞,死寂,深处却燃烧着一种令人心悸的疯狂与哀伤。她为自己改名——织梦。编织幻梦,亦是沈织与顾梦渝的名字结合。
她回到了九天玄宗,跪在天罡真人面前。宗主怜其遭遇,亦惜其才华,最终破例让她留下,成为了一个没有名分、游走在阴影中的存在,代号“织梦”。
但留下的,只是一个被仇恨和执念填满的空壳。此后数年,情报显示,当年那些直接参与逼迫、乃至可能参与追杀的部分顾家、沈家以及定亲家族的人员,陆续离奇死亡或失踪。显然,是织梦的复仇。
“难怪……”容易慧声音哽咽,“之前在迷雾森林测试时,我就觉得她那双眼睛里,藏着化不开的哀伤和绝望……”
【画面八:神秘来人,复生之诱】
最后一段情报画面,是一个模糊的、笼罩在黑色斗篷里的身影,找到了隐匿起来的织梦。
那身影的声音经过处理,嘶哑而诡异:“仇恨的滋味如何?手刃仇敌,可曾让你心中的痛减少分毫?”
织梦眼神麻木,毫无反应。
神秘人继续低语,声音如同毒蛇吐信:“但如果……我说,我不止能帮你找出所有参与者和幕后主使,让你复仇得淋漓尽致……我还能,帮你复活她呢?”
“复活”二字,如同最尖锐的针,狠狠刺入了织梦死寂的心脏!她猛地抬起头,那双空洞的眼睛里,骤然迸发出骇人的、近乎疯狂的光芒!
看到这里,司砚慈周身的气息骤然变得冰冷无比,一股难以抑制的暴戾与煞气不受控制地弥漫开来,静室内的空气仿佛都要冻结!他几乎是瞬间代入了织梦的处境——若是易地而处,死的人是慧慧……
他根本无法想象那会是何等的光景!毁灭!只有毁灭一切所能触及的事物,才能稍稍宣泄那万分之一的痛苦!他甚至可能比织梦更加疯狂、更加不计后果!
那恐怖的威压让楚六六脸色一白,差点喘不过气。
容易慧立刻察觉到他情绪的剧烈波动,明白了他在想什么。她心中一痛,毫不犹豫地伸出手,紧紧抱住了司砚慈的手臂,将温暖的身体贴近他,声音坚定而温柔:“砚慈!看着我!我不会的!我不会离开你的!绝对不会!”
司砚慈身体猛地一僵,那几乎要失控的戾气如同潮水般缓缓退去。他反手紧紧握住容易慧的手,力道大得几乎要捏碎她的骨头,但容易慧只是忍着,一遍遍重复:“我在这里。”
楚六六在一旁看着,似懂非懂,但觉得少司命刚才的样子真的好可怕,而容学友……真的好勇敢。
光幕的画面到此戛然而止。
静室内一片沉寂,只剩下三人略显沉重的呼吸声。
一段原本美好纯粹的爱情,最终以如此惨烈的方式落幕,并孕育出了如今这个为爱成魔、行走在危险边缘的“织梦”。
而她所做的一切,盗取神器,寻找土灵珠,探究复活禁术……背后竟然藏着这样一个令人唏嘘又脊背发凉的真相。
复活亡者,逆天改命,这其中的代价,恐怕远超想象。而那个神秘人,究竟是谁?其所图又是什么?
所有的线索,似乎都指向了一个更加深邃可怕的阴谋漩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