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被开了。
一个穿黑衣的人站在外面,手里拿着一封信,信是暗红色的。
凌惊鸿没有动。她看着那封信,手在袖子里悄悄握紧。刚才闪电亮了一下,她看到信上有个鹰的图案。
她抬起手,声音很轻:“放下,走吧。”
黑衣人把信放在门口,转身走了。脚步声很快消失在雨中。
云珠想过去捡信,被凌惊鸿拦住了。她从袖子里拿出一个小瓶子,倒出一点灰粉撒在信上。粉末碰到信纸,发出淡淡的蓝光,三秒后就灭了。
“不是毒。”她说,“是血印。”
云珠吓了一跳:“他们用人的血盖章?”
“不是活人。”凌惊鸿蹲下,用银夹子夹起信的一角,“是干掉的旧血,专门用来做仪式的。”
她把信扔进铜盆,割破手指,滴了一滴血进去。水面晃了晃,浮出几行歪歪扭扭的字:七日前清路,七日后开门。血不净者,杀无赦。
字散了,她闭了闭眼。
敌人已经开始清理自己人了。
但她不能等。她必须抢先一步,让这把刀反过来砍向他们。
她走到桌前,铺开一张白纸:“去叫巴图鲁,现在就去。”
云珠有点犹豫:“这么晚了……他要是不来呢?”
“他会来。”凌惊鸿冷笑,“他最怕那扇门打开。”
半个时辰后,巴图鲁披着湿斗篷进来,脸色很难看:“你又要干什么?”
“写一封信。”她把白纸推到他面前,“用你们北狄秘教的文字。”
巴图鲁不动:“你知道这是死罪。”
“我知道规矩。”她盯着他,“大巫师要杀叛徒时,得用紫狼毫笔写在羊皮上,按左手血印,最后画三道逆纹,代表魂火倒烧。”
巴图鲁眼睛猛地一缩。
“你还知道什么?”
“我知道你们最怕有人泄露秘密。”她站起来,看着他,“现在我要你写一道命令——大巫师发现身边三人已经背叛,命林氏立刻处决。”
巴图鲁摇头:“不可能。这种信必须大巫师亲笔写,没人会信。”
“所以你要写得像。”她从暗格里拿出一块布,上面是一张发黄的字帖,“这是三十年前北狄送进宫的密报残页,我让人拓下来的。笔锋、字距、连笔习惯,全在这里。”
巴图鲁看了一眼,脸色变了:“这东西不该存在。”
“但它就在眼前。”她把羊皮纸和紫毫笔放到他手边,“写吧。不然我现在就去告诉萧彻,你参与邪术。”
他沉默了很久,终于动笔。
墨很黑,字写得快,每写一个字,手都在抖。最后一道逆纹画完,他放下笔,喘了口气:“你们南人不懂。这种信一旦发出去,收信人就会马上执行,不会问,也不会查。”
“这正是我要的。”凌惊鸿接过信,仔细比对字迹,点点头。
她拿出药水,在信纸上刷了一层。药水干了以后,留下像旧血一样的褐色痕迹。最后,她拿出一枚铜印,在信尾盖了个鹰形印,和真的几乎一样。
“像吗?”她问。
巴图鲁看了一眼,低声说:“晚上看,分不出来。”
“够了。”她把信卷起来,塞进一个绣梅花的香囊,“云珠。”
“在。”
“你扮成尚衣局的小宫女,明天一早去御膳房送炭。路过西偏院时,把香囊‘不小心’掉在台阶上。记住,要让守门的嬷嬷亲眼看见。”
云珠点头:“如果有人捡去交给林氏呢?”
“那就最好。”凌惊鸿嘴角微微上扬,“我就是希望她亲自拆。”
巴图鲁突然开口:“你截了真信,假信能撑几天?”
“不用撑太久。”她走到窗边,看向南门方向,“只要他们开始怀疑彼此,就会乱。一乱,就有破绽。”
她回头看他:“你回去后,照常做事。别让人看出你有问题。”
巴图鲁冷哼:“你以为我会一直帮你?”
“你不帮也没用。”她淡淡地说,“从你写下这封信开始,你就是叛徒。他们要是发现,第一个杀的就是你。”
巴图鲁脸色铁青,转身走了。
门关上后,云珠小声问:“主子,万一林氏不信呢?”
“她会信。”凌惊鸿坐下,“真正的大巫师藏了三十年,不会轻易露面。但这封信却下令杀三个心腹——越狠,越像真的。因为只有真正的掌权者,才敢下这种命令。”
云珠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深夜,禁军来报:南门发现送信人,已被抓住。原本要送给林氏的真信被截下,内容一样——清除异己。
凌惊鸿把真信锁进暗格,只留一份副本在手边。
第二天一早,云珠换上杂役宫女的衣服,提着炭篮出门。半个时辰后回来,脸上又紧张又兴奋:“成了!西偏院的张嬷嬷捡到香囊,说是可疑物品,已经上报林氏。”
凌惊鸿面不改色:“盯住那边的动静。
到了傍晚,云珠偷偷去了西偏院附近打听消息。回来时呼吸急促:“主子……出事了!林氏看完信后摔了茶杯,下令杖毙贴身老嬷,还派两个亲信连夜出宫,说是查泄密的人!”
凌惊鸿终于笑了。
她走到桌前,打开一只罗盘。这不是普通的指南针,是她按记忆画的势力图。指针原本指向东南,代表北狄势力稳固。
现在,指针剧烈晃动,最后断成两截。
“他们开始自相残杀了。”她低声说。
第三天早上,消息传来:林氏身边一个侍女不见了,另一个被发现吊死在井里。仵作检查说,死者指甲缝里有皮屑,确认是林氏堂弟的。
凌惊鸿听完,只说了一句:“拿笔墨来。”
她提笔写下:
一、假信已送到,对方开始清理内部;
二、林氏连失两个亲信,队伍动摇;
三、侍女死得奇怪,像是灭口,说明有人想逃;
四、北狄势力出现分裂,可以利用。
写完,她把纸折好,放进贴身暗袋。
云珠站在旁边,忍不住问:“主子,接下来怎么办?”
凌惊鸿看着窗外。
天还没亮,宫墙深处传来一声闷响,好像有什么塌了。
她站起来,拿起桌上的密匣。
“等。”她说,“等他们自己乱起来,露出更多的破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