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丝温暖意念如冬夜烛火,虽微弱却驱散了心头的寒意。
祝昭然握着苏沐寒的手,通过同心契将感知到的内容共享过去——碧霞峰大殿里,毛茸茸们围成一圈,话痨鹦鹉站在正中,小熊猫拄着拐杖念念有词,所有小家伙身上都泛起淡淡的光晕。江清妍和苗秀儿站在一旁,手搭在毛茸茸们身上,于小雪则捧着铁环,铁环表面符文流转。
它们在尝试把“家”的感觉传递过来。
苏沐寒冰蓝色的眼眸软了软,手指在祝昭然掌心轻轻挠了一下:“看来家里也没闲着。”
“那咱们更不能拖后腿了。”祝昭然橙红的尾巴尖愉快地晃了晃,狐耳转向走廊另一侧,“那边有动静。”
两人收敛气息,伪装回造化境的波动,顺着走廊悄无声息地潜行。转过拐角,是一间类似值房的门厅,门虚掩着,里面传来对话声。
“丙字区这批‘道果’品质还行,就是有两个特别刺头。”
“刺头?登记册上不是说都‘洗涤’干净了吗?”
“表面上是干净了,但那个狐妖和兔妖……啧,看人的眼神总觉得不对劲。尤其是狐妖,昨天我去收‘贡献度’,她居然问我‘上界工资发玄晶还是灵石’,我差点没接上话!”
祝昭然在门外撇了撇嘴。苏沐寒则默默把小账本虚影召出来,记了一笔“管理员诽谤眼神”。
门内对话还在继续。
“忍忍吧,等‘收割季’一到,管她什么眼神,统统化成纯净道则。说起来,这次‘净墟’那边又要处理一批失败品,听说有十几个下界飞升者试图反抗,被裁决院的人打碎了命轮……”
“活该。下界贱畜,能成为尊主们的养料已是恩赐,还敢反抗?对了,三大尊主闭关快结束了,裁决院那边已经在准备新一轮的‘全域净化’,这次要把所有下界位面的‘变数’都排查一遍。”
“全域净化?那得消耗多少……”
“嘘!这也是你能议论的?做好分内事,每月领你的‘道源丹’就是了。”
对话声渐低,随后是瓷器碰撞声,似乎在喝茶。
祝昭然和苏沐寒对视一眼,眼中同时闪过寒光。
三大尊主?裁决院?净墟处理失败品?
信息量有点大。
但眼下有个更直接的问题——丙字区这个管理员,说话太难听了。
祝昭然歪了歪头,狐耳抖了抖,用口型问:“揍不揍?”
苏沐寒翻开小账本最新一页,上面浮现一行字:“诽谤罪+言语侮辱罪+助纣为虐罪,数罪并罚,建议执行‘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痛扁套餐’。”
很好,达成共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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值房内,丙字区管理员——一个穿着灰白制式长袍、马脸细眼的中年男子——正翘着腿喝茶,嘴里还哼着上界流行的小曲。
突然,他感觉后脑勺被什么东西轻轻拍了一下。
“谁?!”
他猛地转身,茶盏脱手,却诡异地悬停在半空。紧接着,他眼前一花,仿佛有橙红和冰蓝两道影子闪过,随后——
砰!咚!啪!哐!
一连串闷响如疾风骤雨般落在身上,不疼,但侮辱性极强。他像个人形沙包,在值房里左摇右晃,前仰后合,头发被揪乱,衣袍被扯歪,脸上莫名其妙多了几道爪印,屁股上还挨了一记不轻不重的踹击。
最可气的是,他根本看不清是谁在动手!
那两道影子快得离谱,每次他想运转玄气反抗,命轮就像被冻住一样滞涩,随后又被一股灼热的力量强行压回。
整个过程不超过三息。
等马脸管理员终于能稳住身形时,值房内已空无一人,只有那盏茶还悬在空中,缓缓落下,稳稳落回桌面,一滴未洒。
他衣衫不整,头发炸成鸟窝,脸上红一道白一道,屁股火辣辣地疼。
“谁……谁干的?!”他声音发抖,一半是气的,一半是吓的。
没有任何回应。
他跌跌撞撞冲出值房,走廊空空荡荡,丙字区的“道果”们都在各自房间“静修”,一切如常。
但身上的疼和狼狈是真的。
“反了!反了!”马脸管理员气得浑身哆嗦,“敢在育道苑撒野!我要去裁定局告你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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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界裁定局,位于“育道苑”东侧三百里的裁决峰下,是一座气势恢宏的白玉宫殿。这里负责处理上界内部一切纠纷——虽然大部分时候只是走个过场,毕竟在尊主们绝对的力量下,少有真正敢闹事的。
马脸管理员一瘸一拐冲进大殿,声嘶力竭:“报案!我要报案!有人袭击育道苑公务人员!”
大殿当值的是两名裁定官,一胖一瘦,穿着镶金边的白色官袍,正凑在一起研究一本《上界花卉鉴赏图录》。
胖裁定官抬起头,眯着眼打量了一下眼前这个头发炸毛、衣衫不整、脸上还有可疑红印的同僚,慢悠悠道:“袭击?谁袭击你?”
“我不知道!”马脸管理员激动地比划,“就两道影子!唰一下过来,然后我就被打了!你看我的脸!我的屁股!还有我的衣服!”
瘦裁定官放下图录,皱眉:“影子?什么样的影子?”
“一道红的!一道蓝的!快得根本看不清!”
“红影和蓝影……”胖裁定官摸了摸下巴,“会不会是你修炼走火,产生幻觉了?最近压力大不大?要不要申请休沐?”
“不是幻觉!是真的!”马脸管理员快哭了,“我茶盏都悬空了!那不是幻觉能做到的!”
“茶盏悬空?”瘦裁定官来了点兴趣,“具体描述一下过程。”
马脸管理员手舞足蹈地把经过又说了一遍,期间加入大量“我当时一个鹞子翻身”“我运起毕生功力抵抗”之类的艺术加工。
两名裁定官听完,对视一眼。
胖裁定官:“按你的说法,对方能在三息内把你打成这样,还不让你看清身影,甚至能悬停茶盏……这修为至少是神藏境初期吧?”
瘦裁定官:“但神藏境的大人物,谁会闲着没事跑来育道苑打一个管理员?还只打不伤?图什么?”
马脸管理员一愣。
胖裁定官继续分析:“而且你说对方是红影和蓝影……会不会是某种灵兽?比如火羽雀和冰翎鸟?最近灵兽园是不是跑了两只出来?”
“不可能!那绝对是人的手法!揪头发、扯衣服、踹屁股……这分明是故意羞辱!”马脸管理员咬牙切齿。
“好吧好吧。”瘦裁定官从案下抽出一张纸和一支笔,“那你描述一下袭击者的样貌,我们画个画像,发个协查通报。”
马脸管理员精神一振:“好!首先,他们速度很快!”
瘦裁定官在纸上画了两个旋风状的线条。
“然后,一道红一道蓝!”
胖裁定官接过笔,给旋风涂上红色和蓝色。
“还有,他们应该是两个人,一男一女……不对,一高一矮……也不对,反正就是两个人!”
瘦裁定官想了想,在两个旋风旁边各画了一个火柴人,一个高一点,一个矮一点。
马脸管理员看着纸上那副抽象派杰作——两个涂色旋风旁边站着两根火柴人——沉默了。
胖裁定官却对自己的作品很满意:“你看,是不是这个感觉?红蓝旋风,伴生人形灵体,疑似某种双生元素精怪。”
“这不是精怪!是人!”马脸管理员崩溃道。
“那你倒是说具体长相啊。”瘦裁定官摊手。
“我……我没看清……”
“那不就结了。”胖裁定官把画像卷起来,“行了,案件我们受理了,你先回去等消息。我们会调查近期是否有红蓝配色的精怪出没。”
马脸管理员张了张嘴,还想说什么,但看着那卷画像,最终泄了气,一瘸一拐地走了。
等他走远,胖裁定官把画像丢进角落的废纸篓,摇摇头:“育道苑的人越来越神经质了。”
瘦裁定官重新拿起《花卉鉴赏图录》:“估计是‘洗涤’流程待久了,自己也出问题了。下次申请调去净墟司算了,那边虽然阴森,至少清静。”
“有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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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此同时,育道苑丙字区,祝昭然和苏沐寒的房间里。
祝昭然趴在床上,笑得尾巴乱颤:“你看到他那个样子没?头发像被雷劈过,还一瘸一拐的……”
苏沐寒坐在桌边,小账本上浮现新记录:“处罚执行完毕,目标情绪:愤怒、屈辱、困惑。预计会去报案。”
“报案也没用。”祝昭然翻了个身,狐耳愉悦地抖动,“他们画不出我们的样子。不过……倒是听到不少有用的东西。”
她收敛笑容,坐起身:“三大尊主,裁决院,净墟司,还有那个‘全域净化’。”
苏沐寒点头:“统治结构基本清晰了。三大尊主是最高统治者,修为神藏境中期。其下应该有裁决院(执法武力)、育道苑(管理飞升者)、净墟司(处理‘失败品’和禁地)。至于‘全域净化’……”
“应该就是大范围搜捕下界‘变数’的行动。”祝昭然眼神冷下来,“他们想把所有可能威胁到收割体系的人或事提前清除。”
“还有反抗者。”苏沐寒轻声道,“那个管理员提到,有飞升者试图反抗,被打碎命轮关进净墟。这说明……上界并非铁板一块。”
反抗的火种,或许已经在黑暗中悄然燃起。
祝昭然若有所思:“我们需要更多情报。最好能接触到那些反抗者,或者找到天玄道尊可能留下的后手。”
她摸了摸耳尖:“道尊既然选中我作为‘变数’,不可能一点准备都没有。于小雪的铁环是一个线索,但上界这边……应该也有什么。”
苏沐寒忽然抬眸,看向窗外。
夜幕降临,上界的天空没有星辰,只有一轮苍白的圆月,月光冰冷地洒在育道苑规整的建筑群上。
“师姐。”她轻声说,“毛茸茸们传递过来的那丝意念里……除了温暖,还有一段很模糊的画面。”
“什么画面?”
“一片废墟,有很多断裂的石柱,石柱上刻着莲花和凰鸟的纹路。画面闪得太快,我只看到这些。”
莲花和凰鸟?
祝昭然心头一动。红莲与冰凰……这难道是巧合?
还是说,这就是道尊留下的线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