残阳如血,将帅帐前的旌旗染成暗红。我站在沙盘前,指尖划过代表北境蛮族的青铜兽符,空气里弥漫着烽烟与血腥的气息。帐外传来伤兵压抑的咳嗽声,东域叛乱的急报如同淬毒的匕首,猝不及防地刺入九域统一的宏图。
陛下,玄机子的密信。墨尘轻叩帐门,狐裘大氅上还沾着未化的雪沫。他将火漆封口的竹简置于沙盘边缘,竹节上雕刻的玄鸟图腾在烛火下泛着幽光。我用腰间玉佩划开火漆,泛黄的帛书上只有寥寥数字:七星续命,中洲雾林,君命天授,万劫不复。
又是这种故弄玄虚的把戏。我将帛书揉作一团,狮瞳般的金褐色眼眸扫过帐内诸将。雷啸天按剑而立,狼鬃般的黑发根根倒竖,指节因用力而泛白;凌霜斜倚着银甲长枪,猫科动物特有的琥珀色瞳孔在阴影里缩成细缝;苏轻烟坐在角落整理药箱,蛇信般的舌尖偶尔舔过干裂的唇瓣,指尖捻着的银针泛着冷光。
东域十三州同时叛乱,萧战那厮怕是等不及要与朕决战了。我的靴底碾过沙盘上代表东域粮仓的陶俑,谷物从碎裂的陶片间簌簌落下,玄机子在中洲雾林现身,又抛出七星续命草这诱饵,分明是想将我军拖入两线作战的泥潭。
墨尘突然轻笑出声,折扇轻点掌心:陛下英明。可若臣说,这是千载难逢的良机呢?他修长的手指在沙盘上划出两道弧线,狐系谋士特有的狡黠在眼底流转,东域叛军看似来势汹汹,实则是萧战为争夺继承权的孤注一掷;玄机子隐居中洲三十年,此刻现身必与那传说中的长生秘宝有关。
你的意思是?我挑眉看向沙盘上交汇的两条战线。烛火突然爆出灯花,将我们的影子投射在帐壁上,如同上古战场的图腾。
兵分两路。墨尘的折扇地合拢,指向沙盘中央,陛下亲率精锐追寻玄机子,中洲乃是九域中枢,控制那里便可扼住所有势力的咽喉。东域叛军交给雷将军与凌将军,狼系铁军配上猫系突袭,不出半月定能荡平叛乱。
帐内陷入死寂,只有铜漏滴答声在空气中震颤。雷啸天突然捶打胸膛,发出沉闷的响声:末将愿往!但请陛下留下蛮牛护卫,北境蛮族的先锋营已越过冰封河,他们的狼牙箭专射主将!
不必。我按住腰间的狮首剑,剑鞘上镶嵌的红宝石映出眼底的火焰,蛮牛,你怎么选?
憨厚的护卫队长从阴影里站起,熊系壮汉特有的魁梧身躯几乎撑满整个帐门。他瓮声瓮气地回答:俺的命是陛下的,陛下在哪俺在哪。玄铁打造的护心镜上,三道狰狞的刀疤交错成十字,那是三年前替我挡下刺客时留下的印记。
凌霜突然嗤笑出声,银枪在掌心转出漂亮的枪花:雷啸天,你是怕没了陛下压阵,管不住那些桀骜不驯的狼崽子?她的猫耳形头盔反射着冷光,尾椎骨处的银色锁链随着动作轻响,放心,本将军的破风营会让东域叛军知道,什么叫真正的闪电突袭。
够了。我沉声道,指尖重重戳向沙盘上的迷雾森林,墨尘,传朕旨意:命雷啸天、凌霜统帅东域二十万主力,三日之内必须突破叛军防线。记住,北境蛮族的援军七日必至,你们只有六天时间。
雷啸天单膝跪地,玄铁狼头盔重重磕在地面:末将遵旨!若六日之内不能荡平叛乱,甘受军法处置!凌霜虽也屈膝行礼,猫系公主特有的傲娇却让她始终抬着下巴,银甲碰撞声清脆如冰裂。
苏轻烟。我转向角落里的医女,她正用银针拨弄着药罐里的蜈蚣,你的《海药经》记载过七星续命草?
蛇系女子终于抬眼,墨色瞳孔在灯下缩成一线:传说此草生于瘴气弥漫的阴湿之地,花叶呈北斗七星状,根茎却如凝血般殷红。但陛下可知,服用此草者虽能续命,却会被玄机子种下天蚕蛊,从此沦为他的傀儡?
朕的命,从来只属于自己。我拔出狮首剑,剑锋划过烛火时燃起青色火焰,夜无影!
阴影中传来布料摩擦的轻响,顶尖杀手如同鬼魅般现身,青铜面具在火光下泛着冷光。他单膝跪地,玄黑色夜行衣融入帐内最暗的角落,只有腰间的七枚飞刀反射着寒芒。
带三百影卫,随朕潜入中洲。我剑尖挑起一枚虎符,金漆在残阳下流淌如熔金,记住,我们不是去寻药,是去猎杀那个自以为能操控天命的玄机子。
帐外突然传来急促的马蹄声,冷月心的信使滚落在地,血书染红了门前石阶:北境蛮族已突破冰封河,萧战亲率铁骑三万,东域叛军正向主营逼近......
墨尘迅速展开舆图,狐裘袖口扫落沙盘边缘的青铜兽符:陛下,事不宜迟!
我将虎符抛给雷啸天,狮系帝王的血脉在血管里沸腾:雷啸天听令!朕给你留下所有重型弩车,务必在蛮族援军抵达前打开东域粮仓。凌霜,你的破风营去截断叛军退路,记住,抓活的。
陛下!雷啸天突然抓住我的衣袖,狼系将军眼中闪过罕见的犹豫,中洲雾林凶险异常,不如让末将......
执行命令。我掰开他的手指,金褐色的眼眸直视着他,九域统一的大业,需要有人开疆拓土,也需要有人镇守后方。你是狼群里最锋利的獠牙,不该埋没在迷雾森林。
蛮牛默默将玄铁重盾背在身后,又往我的行囊里塞进三袋风干肉脯。这个沉默寡言的熊系护卫,总能用最笨拙的方式表达忠诚。苏轻烟将一瓷瓶解毒丹放在我手心,蛇系女子特有的冰凉触感让我想起童年养过的雪蟒。
陛下,此去中洲......她欲言又止,墨色瞳孔里情绪复杂。
我将瓷瓶收入怀中,指尖不经意触到她微凉的指尖:苏医仙放心,朕不会轻易死在玄机子手里。
帐外传来集结号声,雷啸天与凌霜已率军出征。我登上点将台,看着狼系铁军如黑色潮水般涌向东方,破风营的银色甲胄则如一道闪电切入叛军侧翼。残阳将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在黄土地上交织成网。
陛下,该启程了。墨尘轻扶我的手臂,狐裘领口露出的玉佩与我的狮首符相互碰撞,发出清脆的响声。夜无影的三百影卫已消失在暮色中,只有官道旁摇曳的野草昭示着他们曾经过往。
我最后回望东域战场的方向,雷啸天的狼嚎声隐隐传来,凌霜的银枪在夕阳下划出璀璨的弧线。蛮牛扛着玄铁盾走在最前面,宽厚的背影如同移动的堡垒。中洲的迷雾在前方等待着我们,而身后,是正在浴血奋战的九域将士。
走吧。我翻身上马,狮首剑的剑鞘敲击着马腹,让玄机子看看,究竟谁才是九域真正的主宰。
马蹄声踏碎残阳,将我们的身影引入渐浓的暮色。中洲方向的云层翻涌如墨,仿佛有巨兽在雾林中睁开了眼睛。我握紧腰间的狮首剑,感受着血脉中属于狮王的悸动——真正的猎手,从来不会畏惧迷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