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明前最深的黑暗,往往孕育着最疯狂的挣扎。当9月25日的晨光尚未刺破湘东天际的云层时,被困于汨罗江南岸、覆灭在即的日军残部,终于迎来了他们意识中“最后的机会”。
连续两日毁灭性的打击,尤其是昨日“钢铁坟场”的惨败与夜间渗透行动的彻底失败,已让残存的日军指挥官们清醒(或者说绝望)地认识到:固守待援是痴人说梦,分散突围是自寻死路,唯有集中最后所有能集结的力量,在黎明时分,趁着中国军队可能最为疲惫、警惕性稍有松懈的窗口,选择一个方向,发起不计代价、不留后路的决死总突围,或许还有一线渺茫生机。
被围日军最高指挥官(一名侥幸存活、临时被推举的旅团长代理)在凌晨三时,于一处地下掩体召开了最后一次战地联席会议。与会者仅剩寥寥数名联队长、大队长,个个面色灰败,眼窝深陷,但眼中却燃烧着困兽般的疯狂。
“诸君,局势已无需多言。”代理旅团长的声音嘶哑干裂,如同破旧风箱,“航空兵无力支援,江上舰队遭重创,岳阳援军被阻于江北。我们……已被彻底抛弃在这汨罗江南岸。”他停顿了一下,目光扫过在场每一张绝望的脸,“但是,天皇陛下的武士,没有坐以待毙的传统!与其在这泥沼中被支那军一点点磨碎、俘虏,不如挺起胸膛,用最后的武士之血,为自己杀出一条生路,哪怕这条路的尽头依旧是死亡,也要死得像个军人!”
“阁下,请下令吧!我们已无退路!”一名满脸伤疤的联队长低吼道。
“根据最后的情报汇总和侦察兵(少数侥幸返回的)拼死回报,”代理旅团长指向一张简陋粗糙、沾满血迹的地图,“支那军在北面、东面防线最为坚固,西面虽经激战但杨森部川军韧性极强。唯有东南方向,靠近浏阳河与汨罗江交汇区域,地形更为复杂,水网密布,丘陵连绵,且似乎是支那军第8军与第72军的结合部。这两支敌军连日作战,伤亡亦不小,结合部可能存在间隙。”
他眼中闪过一丝孤注一掷的狠厉:“我们将集结所有还能行动的士兵——我估计至少还有五千至七千人,包括各部队残兵、后勤人员、甚至轻伤员!集中所有剩余的重武器:五门还能发射的75mm山炮、十余门迫击炮、以及所有可用的重机枪、掷弹筒。我们将他们编成三个突击梯队:第一梯队,由各联队残存最精锐的步兵组成‘决死先锋’,配备大部分自动火力和工兵,不惜一切代价打开缺口!第二梯队,由主力步兵和炮兵组成,跟随扩大战果,并建立临时阻击阵地!第三梯队,包括所有非战斗人员、伤员(能走的)、以及最后的指挥机构,在突破口巩固后快速通过!”
“我们的目标是:突破东南结合部,穿过那片复杂地域,直抵浏阳河下游某处。那里水流相对平缓,我们已秘密搜集并隐藏了一些渡河材料(门板、木桶、少量橡皮艇)。只要能冲到河边,渡过浏阳河,就能暂时摆脱包围圈,再向北寻找机会渡过汨罗江,或向赣北方向溃退!”
“记住!这不是撤退,这是突围!是玉碎冲锋!没有伤员抛弃的问题,能走的自己走,不能走的……为了不拖累战友,为了帝国荣誉,应自行了断!弹药,打光为止!粮食,全部丢弃!一切为了速度!为了冲出去!”
“攻击发起时间:凌晨四时三十分整! 以三发红色信号弹为号!全军突击!板载!”
“板载!!!” 掩体内响起一片压抑而疯狂的嘶吼。绝望,在这一刻转化成了毁灭性的能量。
凌晨四时二十分,汨罗江南岸数个日军残存据点内,数千名衣衫褴褛、伤痕累累却眼神狂热的日军士兵,默默检查着最后的武器,将刺刀擦亮,将手榴弹挂在最顺手的位置。军官们低声做着最后的鼓动。一种悲壮而恐怖的气氛在弥漫。
然而,他们精心策划、寄予最后希望的“秘密”突围行动,从他们开始大规模集结调动的那一刻起,就已经不再是秘密。
第九战区前敌指挥部,地下核心。
朱赤站在巨大的全息三维态势图前,几乎一夜未合眼的他,眼中却毫无倦意,反而闪烁着冷静到极致的光芒。态势图上,代表日军的红色区域已被压缩成几小块,但在东南方向结合部外侧,系统通过微震动传感器阵列、低空红外飞艇持续监控(系统提供的小型系留飞艇,载有红外和可见光摄像机)以及截获并破译的日军低级单位杂乱无线电通讯,清晰地显示出了异常的能量聚集和人员移动。
数个醒目的红色高亮预警框在东南结合部日军控制区边缘闪烁。
“长官,系统综合多源情报,概率评估超过92%:残敌将于拂晓前后,于我第8军与第72军结合部东南区域,发起大规模、高强度的突围行动。预估敌兵力5000-8000,可能包含其最后的重武器和精锐。” 作战参谋根据系统提示迅速报告。
薛岳盯着那不断汇聚的红色光点,狞笑道:“终于憋不住了?想从东南角溜?想得美!光亭,看来咱们的‘口袋阵’,还得再加最后一道铁闸门!”
朱赤微微颔首,手指在全息图上快速划动、点击,调出详细的战区兵力部署图、预设防御阵地数据和实时天气信息。“系统,启动‘最终围猎’预案。核心目标:在预设‘歼敌区’(东南结合部外侧至浏阳河畔的丘陵水网地带)内,利用我军以逸待劳的预设阵地、火力优势和战场感知优势,将日军此次突围主力全部拦截、分割、歼灭于运动之中,最大限度减少我军追击伤亡。”
【指令确认。‘最终围猎’预案启动。】
【消耗积分:22万点。】
【资源配置与战术调配:】
情报与欺骗层:
强化电子监听与破译,持续掌握日军突围具体时间、信号、主要方向及梯队构成。
启动‘鬼影’电子欺骗系统,在次要方向(如正北、正西)模拟中国军队频繁电台通讯和部队调动迹象,进一步误导日军,使其确信主要突围方向选择“正确”。
控制高空飞艇及最后两架‘蜂鸟’无人机,对日军集结区和预定突围路线进行不间断监控,实时画面直传前线指挥部。
火力配置与预设战场层:
‘雷霆’炮群主力连夜秘密机动至东南结合部后方预设阵地,诸元预先装订,覆盖整个“歼敌区”,特别是几条可能的突围通道和渡河点。
授权使用最后储备的‘钢雨’子母弹(针对人员密集队形)和燃料空气炸弹(试验型,针对坑道、谷地集结)。
预设雷场与障碍升级:在“歼敌区”关键通道、隘口、渡河点,大量布设遥控引爆的定向雷、反步兵跳雷、诡雷,以及遥控阻塞装置(如预设的伐倒巨木、坍塌土石)。
加强结合部守军:命令第8军、第72军抽调精锐部队,连夜加强结合部阵地,特别是侧翼高地,构成倒“八字”形或“菱形”阻击阵地,形成交叉火力和多层拦截。
机动打击与追击层:
战区直属快速纵队(以装甲汽车、摩托车、自行车和少量骑兵组成)进入待命位置,准备在日军突围队形被击溃后,进行迅猛追击和分割。
‘暗影’大队部分兵力配备狙击手和反器材步枪,部署在关键制高点,负责狙杀日军指挥官、旗手、炮兵观测员及试图组织抵抗的节点。
协调仅存的空中力量(两架‘猎鹰’攻击机)挂弹待命,随时准备对日军密集队形或顽固据点进行俯冲攻击。
心理与后勤层:
准备多语种(日、中)广播内容,在战斗关键时刻播放,内容侧重“突围无望、投降求生”,打击日军士气。
前沿医疗站、弹药补给点前移,确保阻击部队能持续作战。
“命令各部,”朱赤的声音通过保密电话和无线电,传达到所有相关部队指挥官耳中,“日军残寇困兽犹斗,企图于东南方向突围。我早已布下天罗地网。各部队务必坚守岗位,沉着应战,按预定方案,放敌进入‘歼敌区’,而后坚决打击!此战,务求全歼,不使一兵一卒漏网!”
“是!” 指挥部内响起一片斩钉截铁的回答。
凌晨四时三十分,汨罗江南岸,日军控制区。
三发拖着长长尾焰的红色信号弹,尖啸着划破黎明前最黑暗的天空,如同滴血的獠牙。
“板载!!!”
“突击!!!”
震天动地的嚎叫声瞬间爆发!数千日军如同决堤的黑色潮水,从数个出击阵地涌出,以散兵线结合密集队形,向着东南方向的中国军队结合部阵地,发起了亡命的冲锋!冲在最前面的“决死先锋”赤裸上身,头缠白布,端着上了刺刀的步枪或挥舞着军刀、工兵铲,发出非人的嘶吼,完全不顾暴露在中国军队火力之下。轻重机枪和掷弹筒紧随其后,提供着虽然薄弱但拼命的火力支援。
他们很快撞上了中国军队结合部的前沿警戒阵地。枪声瞬间激烈起来。守卫此处的是第72军一个加强连,他们按照命令,进行了象征性的顽强抵抗,消耗了日军部分先锋兵力后,开始“有序”地向后“败退”,同时不断用迫击炮和机枪迟滞日军。
日军的代理旅团长在望远镜中看到“支那军防线被突破”,眼中闪过一丝狂喜:“突破了!快!第二梯队跟上!扩大突破口!炮兵,向前推进,轰击支那军纵深!”
日军如同嗅到血腥味的鲨鱼,更加疯狂地向“缺口”涌去。他们冲过了第一道防线,冲进了那片相对开阔、但丘陵与水田交错的复杂地域——“歼敌区”。
然而,就在日军主力大约三分之二进入这片区域,队形拉长,先头部队已能看到前方朦胧的浏阳河时,异变陡生!
天空中,首先传来了死神般的尖啸——那不是零星炮弹,而是覆盖性的、经过精密计算的炮火准备!
“轰隆隆隆隆——!!!”
来自第8军和第72军师属、军属炮群,以及战区直属“雷霆”重炮群的炮弹,如同冰雹般从天而降!这些炮弹的落点并非盲目覆盖,而是根据预设的“火力格子”,精准地砸在日军行军队列最密集的地段、关键的通道交叉口、以及他们试图建立临时炮兵阵地的位置。
尤其恐怖的是数发燃料空气炸弹,在狭窄的山谷或洼地中爆炸。先是沉闷的爆响,随后是席卷一切的巨大火球和恐怖的超压冲击波,范围内的日军士兵瞬间窒息、内脏破裂或被烧成焦炭,其惨状让后续日军魂飞魄散。
与此同时,日军冲锋路径两侧那些看似平静的丘陵、树林、坟包后,突然喷吐出无数条炽热的火舌!预先埋伏在此的第8军、第72军主力部队,以及加强过来的战区预备队,同时开火!轻重机枪、迫击炮、掷弹筒、甚至平射的山炮,构成了立体的死亡火力网。
“我们中计了!这是陷阱!” 日军军官惊恐地尖叫。
更可怕的事情接连发生:地面不时传来爆炸,那是触发了遥控地雷;试图从侧翼迂回的日军小队,闯入了密集的雷场和诡雷区,死伤惨重;后方试图建立阻击阵地的日军,遭到中国军队预先埋伏在更高处的火力点倒打火力的猛烈射击。
天空中也出现了阴影——那两架‘猎鹰’攻击机如同秃鹫般盘旋而下,火箭弹和机枪子弹将日军试图集结的队伍再次打散。
日军的突围狂潮,撞上了铜墙铁壁,更落入了一个精心设计的、充满死亡陷阱的屠宰场。队形被炮火和交叉火力迅速切割、打散,指挥彻底失灵,士兵们如同无头苍蝇,在“歼敌区”内四处乱撞,不断倒下。
代理旅团长在卫兵拼死保护下,躲在一个弹坑里,看着周围如同地狱般的景象,听着震耳欲聋的炮声和部下绝望的哀嚎,眼中最后的光芒彻底熄灭。“完了……全完了……” 他颤抖着拔出了自己的佩刀。
然而,中国军队的打击并未停止。炮火开始向日军后方和两翼延伸,封锁其退路和可能的逃窜方向。预先待命的快速纵队,从侧翼如同利刃般切入混乱的日军队伍,将其进一步分割。‘暗影’的狙击手冷静地收割着有价值的日军目标。
天色渐渐放亮,晨光驱散了部分硝烟,但也更加清晰地照出了“歼敌区”内那修罗场般的景象:尸横遍野,残肢断臂随处可见,燃烧的武器和车辆冒着黑烟,受伤日军的呻吟和惨叫声不绝于耳。日军的最后一次总突围,在黎明到来时,已然彻底崩溃,变成了单方面的屠杀和围歼。
朱赤看着全息态势图上,代表日军突围兵力的红色区块被迅速压缩、分割、然后一个个变成代表“歼灭”或“溃散”的灰色,缓缓吐出一口长气。他知道,汨罗江南岸日军主力的最后脊梁,在这一刻,被彻底、干净地打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