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墨,巨鹿城外的楚营灯火连绵,像条昏昏欲睡的火龙。扶苏蹲在三里外的土坡后,指尖在黑麟卫特制的夜视镜上敲了敲——这玩意儿是用西域琉璃磨的,能在夜里看清百步外的人影,此刻正映出楚营中军大帐的轮廓。
“将军,宋义那老狐狸就在中军帐,据说三天没出帐了。”白川趴在他身边,手里的弩箭搭着三棱箭簇,箭杆上刻着个“麟”字,“斥候说他在帐里跟谋士喝酒,压根没把咱们放眼里。”
扶苏嘴角勾起一抹冷笑,夜视镜后的眼睛亮得惊人:“最好如此。韩信呢?”
“在西营候着,带了五十黑麟卫,全换了楚军号服。”白川往西边努努嘴,“按计划,他假装楚军传令兵混进去,咱们在外围接应。”
“告诉韩信,别玩脱了。”扶苏摸出腰间的短刀,刀身缠着防滑的麻布,“宋义虽是文官,身边的亲卫都是项梁旧部,个个带艺投军。”
白川刚要吹哨发信号,扶苏忽然按住他的手:“等等。”夜视镜里,楚营忽然起了阵骚动,几个巡逻兵举着火把往西侧跑去,“看来有人比咱们急。”
果不其然,片刻后西营方向传来一声惨叫,紧接着是兵器碰撞的脆响。白川急了:“是韩信!他动手了?”
“沉住气。”扶苏调整呼吸,手指在膝盖上敲出摩斯密码的节奏,“黑麟卫的信号是三短两长,没信号就不动。”
没过多久,三短两长的哨声划破夜空。扶苏猛地起身:“第一队随我左翼突入,第二队跟白川走右翼,目标中军帐!”
黑麟卫的甲胄早卸了漆,在夜色里像团影子,脚底板裹着麻布,踩在草地上只有“沙沙”声。扶苏第一个翻过楚营的栅栏,落地时正好撞见个打瞌睡的哨兵,短刀横抹,对方连哼都没哼就软倒了。
“将军,这边!”白川在右侧挥手,他用弩箭射穿了两个亲卫的咽喉,箭簇从脖颈穿出,带出的血珠在月光下像碎红宝石。
扶苏没恋战,直扑中军帐。帐外的亲卫显然被西营的动静分了心,见有人冲过来才慌忙拔刀,可他们的刀刚出鞘,黑麟卫的弩箭就到了——三棱箭簇穿透力极强,连铁甲都能凿个窟窿。
“嘭!”扶苏一脚踹开中军帐的门,帐内的酒气混着血腥味扑面而来。宋义正搂着个舞姬喝酒,见闯进来的人一身黑衣,手里的酒杯“哐当”掉在地上:“你是谁?!”
“取你命的人。”扶苏的短刀已经抵住他咽喉,余光瞥见帐角缩着个谋士,“白川,处理掉。”
白川应声而出,弩箭精准钉在谋士心口。宋义抖得像筛糠,手指着帐外:“项……项羽很快就到!他不会放过你的!”
“等他来收尸吧。”扶苏手腕用力,短刀干脆利落收回,血线在宋义脖颈绽开。他转身时,夜视镜扫过案上的地图,忽然停住——地图上用朱砂标着秦军布防,旁边还压着封密信,抬头写着“呈沛公刘邦”。
“有意思。”扶苏拿起密信揣进怀里,“白川,搜帐!特别是书架后面。”
话音未落,帐外传来震耳的马蹄声,韩信的大嗓门穿透喧嚣:“扶苏!我搞定西营了!宋义的粮草全烧了——哎?人呢?”
韩信掀帘进来,身上的楚军号服沾着血,手里的长枪还滴着血,看见宋义的尸体吹了声口哨:“还是将军快。”他忽然瞥见扶苏手里的密信,“这是啥?”
“宋义跟刘邦的私信。”扶苏把信扔给他,“自己看。”
韩信展开信纸,越看眉头皱得越紧:“好家伙,这老东西想联合刘邦偷袭咱们后路?幸亏先办了他!”他把信纸往火盆里一扔,“烧了干净。”
“留着有用。”扶苏从火盆里把信纸抢出来,边角已经焦了,“刘邦想坐收渔利,就得让他知道,咱们不是傻子。”
帐外的厮杀声渐歇,白川进来禀报:“将军,亲卫清干净了,西营的楚军降了一半,剩下的全跑了。”他手里捧着个锦盒,“从宋义床底下搜的,全是金银。”
“分给黑麟卫当赏钱。”扶苏往外走,“把宋义的头颅挂在营门,告诉楚军——通敌者,这就是下场。”
韩信跟在他身后,长枪扛在肩上,枪尖还在滴血:“将军,刚才我在西营跟宋义的亲卫统领单挑,一枪挑飞了他的头盔,帅不帅?”
“帅到差点被他的朴刀劈中后背。”扶苏回头,扔给他个羊皮袋,“里面是伤药,刚才看见你胳膊被划了。”
韩信摸了摸胳膊上的伤口,嘿嘿笑:“小伤。对了,项羽要是真来了咋办?我听说他力能扛鼎,比樊哙还猛。”
“那就让他扛鼎去。”扶苏登上营门的望楼,夜视镜里能看见远处的火把长龙——项羽的主力果然来了,“白川,让黑麟卫把宋义的密信抄十份,射进项羽营里。”
白川一愣:“射给项羽?”
“不然呢?”扶苏调整夜视镜焦距,看着项羽的大旗越来越近,“告诉他,刘邦想借他的手灭了咱们,好坐收渔利。”他拍了拍韩信的肩膀,“敢不敢跟我赌?明天天亮,项羽得先去找刘邦‘理论’。”
韩信眼睛亮了,握紧长枪:“赌!我赌他敢!输了我把那三棱枪头给你!”
“不用赌。”扶苏从望楼下来,黑麟卫正在拆楚营的鹿角,“咱们撤,把空营留给项羽。对了,把宋义帐里的酒搬上,回去庆功。”
白川指挥着黑麟卫装车,忽然喊:“将军快看!项羽的先锋停在营外了,他们在看宋义的头颅!”
扶苏回头望去,夜色里,楚营门悬挂的头颅在火把下晃晃悠悠。他忽然觉得,这夜色虽深,却藏着比白昼更烈的风——风里有血腥味,有阴谋的腐朽气,还有黑麟卫甲叶的寒光。
“走了。”扶苏翻身上马,短刀在月光下划出冷弧,“回去告诉胡姬,今晚的酒够烈,让她备好醒酒汤。”
黑麟卫的马蹄声渐远,只留下空荡的楚营和营门那颗逐渐被夜露打湿的头颅。远处,项羽的大军停在黑暗里,像头犹豫的巨兽,不知道该扑向猎物,还是先回头看看身后的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