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风寨坐落在黑风山的半山腰，寨门是用妖兽的骸骨搭建的，獠牙般的骨茬上还挂着风干的布条，在呼啸的山风中发出“哗啦啦”的声响，像极了濒死者的哀嚎。
叶凝霜跟在莫言之身后，站在寨外的密林中，指尖下意识地攥紧了腰间的黑石碎片——那是墨尘留下的遗物，此刻正微微发烫，像是在感应寨内的气息。她的修为已达元婴中期，灵识散开，能清晰感知到寨内的每一道灵力波动：最强的那道在寨主的木屋，带着暴戾的血腥气；还有十几道中等灵力，分布在寨门和各个角落，气息杂乱，却也沾着杀意；除此之外，还有几道微弱的灵力，藏在木屋的缝隙里，带着恐惧和颤抖，像是受惊的幼兽。
“进去。”莫言之的声音打破了寂静，他靠在一棵枯树上，黑袍与树干的阴影融为一体，手里依旧摩挲着那块黑石碎片，“谁该杀，谁不该杀，你自己判断。我不插手，也不兜底。”
最后一句话说得很轻，却让叶凝霜心头一凛。她知道，这是师尊对她的考验——不仅考验她的修为，更考验她的心性。若她像那些正道伪君子一样，不分善恶、滥杀无辜，就算掌握了寂灭魔诀，也终究成不了真正的“冰魔”，只会堕入另一种“恶”。
叶凝霜深吸一口气，将冰魔之力凝聚在掌心，却没有立刻凝成武器。她迈开脚步，一步步走向黑风寨，黑色劲装在风中猎猎作响，元婴中期的气息若隐若现——既不张扬到吓跑寨内的人，也足够让那些心怀恶意者忌惮。
刚走到寨门，两个手持巨斧的魔修就拦了上来。他们身材魁梧，脸上带着狰狞的刀疤，身上的血腥味浓得刺鼻，灵识扫过叶凝霜时，带着毫不掩饰的贪婪。
“哪来的小娘们？敢闯黑风寨，活腻了？”左边的魔修咧嘴大笑，巨斧在地上顿了顿，震起一片尘土，“识相的就乖乖束手就擒，说不定寨主还能留你一条活路，让你当个暖床的！”
叶凝霜的眼神瞬间冷了下来。她的灵识能清晰看到，这两个魔修的灵力中，缠绕着至少十道无辜者的残魂——那是被他们虐杀的凡人或低阶修士的气息，残魂中还带着未散的恐惧和痛苦。
“你们手上，沾了多少无辜人的血？”叶凝霜的声音很轻，却像冰锥一样刺向两人。
“无辜人？”右边的魔修嗤笑一声，抬手就挥斧砍来，“在黑风寨，老子想杀谁就杀谁，哪来那么多废话！受死吧！”
巨斧带着呼啸的风声，朝着叶凝霜的头顶劈来。斧刃上还沾着暗红色的血渍，显然刚杀过人不久。
叶凝霜没有躲闪。她掌心的冰魔之力瞬间凝聚，一柄半尺长的冰魔刃出现在手中——刃身漆黑，刃尖泛着冰蓝，正是寂灭魔诀的基础形态。她手腕微转，冰魔刃精准地避开斧刃，顺着斧柄滑上，瞬间切断了魔修的手腕。
“啊——！”
惨叫声响彻寨门。魔修的手腕掉在地上，鲜血喷涌而出，却被叶凝霜指尖的魔气瞬间冻住，连一滴都没溅到她的身上。她没有停手，冰魔刃再次挥出，这次直指魔修的眉心——那里是灵力的薄弱点，也是残魂聚集最多的地方。
“噗——”
刃尖刺入眉心，魔修的身体瞬间僵住，眼中的贪婪和狰狞凝固，最后化为一片空洞。他的灵力迅速溃散，那些被缠绕的残魂得以解脱，化作一缕缕淡白色的气流，消散在空气中。
另一个魔修见状，吓得魂飞魄散，转身就想跑。叶凝霜足尖一点，身形如鬼魅般追上，冰魔刃抵在他的后心，声音冷得像黑风山的冰雪：“想跑？你杀的那些人，同意了吗？”
魔修浑身发抖，转身跪地求饶：“姑娘饶命！姑娘饶命！那些人不是我想杀的，是寨主逼我的！我要是不杀，寨主就会杀我啊！”
叶凝霜的灵识扫过他的灵力——确实，他身上的残魂只有三道，且都带着“被迫”的痕迹，与刚才那个魔修的“主动虐杀”截然不同。她皱了皱眉，收回冰魔刃，却用魔气缠住他的脚踝：“带我去见你们寨主。若你敢耍花样，我不介意让你跟你同伴一样下场。”
魔修如蒙大赦，连滚带爬地起身，带着叶凝霜往寨内走去。
黑风寨的内部比叶凝霜想象中更混乱。
土路两旁是破败的木屋，有的木屋门被砸烂，地上还残留着血迹；几个穿着破烂衣服的孩子缩在墙角，看到叶凝霜时，吓得赶紧捂住嘴，眼里满是恐惧；还有一个头发花白的老魔修，正偷偷给一个受伤的凡人女子包扎伤口，看到带路人时，眼神里闪过一丝警惕，却又很快低下头，假装没看见。
叶凝霜的灵识仔细扫过这些人：孩子们的灵力纯净，没有任何杀戮痕迹；老魔修的灵力虽然微弱，却带着一丝温和，残魂中只有一道——那是多年前为了保护孩子，误杀了一个恶霸修士留下的；受伤的凡人女子身上没有灵力，只有被欺压的痕迹，显然是被掳来的。
她的脚步渐渐放慢，心里的“魔即恶”的念头再次动摇。
在寒月宗时，她听的都是“魔修个个嗜杀成性，无恶不作”，可眼前的黑风寨，既有手上沾满鲜血的恶徒，也有守护弱小、心怀善意的魔修。就像师尊说的，“正邪在人，不在功法”，同样，善恶也在人，不在身份。
“快走吧！别磨蹭！”带路人催促道，语气里带着恐惧，“寨主要是等急了，我们都得死！”
叶凝霜收回目光，跟着他继续往前走，心里却已做出决定：寨主和那些主动作恶的核心手下，必须杀；而这些被迫加入、没伤过无辜的魔修，还有被掳来的凡人，不能伤。
很快，他们就来到了寨主的木屋前。
木屋比其他的要豪华得多，用的是上好的木材，门口站着四个手持长刀的魔修，气息比寨门的两个更强，身上的血腥气也更浓。看到叶凝霜和带路人，为首的魔修皱眉喝道：“老疤，这娘们是谁？你怎么把她带过来了？”
被叫做“老疤”的带路人吓得腿一软，刚想说话，就被叶凝霜的魔气堵住了嘴。她上前一步，元婴中期的气息彻底释放，黑色的魔气在她周身形成一道淡淡的屏障，冰蓝色的灵力在屏障边缘流转，既凛冽又威严。
“我找你们寨主。”叶凝霜的声音传遍木屋周围，“让他出来。”
“放肆！”为首的魔修怒喝一声，拔刀就朝叶凝霜砍来，“一个不知死活的小娘们，也敢直呼寨主的名讳！”
叶凝霜眼神一冷，冰魔刃再次凝聚。这次她没有留手，元婴中期的力量完全爆发，冰魔刃在空中划出一道淡紫色的弧线，精准地斩断了魔修的长刀，同时刺穿了他的心脏。
其他三个魔修见状，纷纷拔刀围攻。叶凝霜身形灵动，在刀光剑影中穿梭，冰魔刃每一次挥出，都精准地击中他们的要害——或眉心，或心脏，或丹田，没有多余的动作，也没有滥伤周围的木屋。
短短三息，四个魔修全部倒地，尸体上没有多余的伤口，只有冰魔刃留下的细小血洞，魔气顺着血洞侵入，瞬间冻结了他们的灵力，让他们连惨叫都发不出来。
“咚——”
木屋的门被猛地踹开，一个身材高大的魔修走了出来。他穿着黑色的皮甲，脸上带着一道从左眼到右嘴角的刀疤，手里握着一把巨大的狼牙棒，狼牙棒上还挂着几缕碎肉，气息暴戾到了极点——正是黑风寨的寨主，黑煞。
“敢杀我的人，你胆子不小。”黑煞的声音像打雷一样，灵识扫过叶凝霜，眼中满是杀意，“元婴中期？有点意思。不过在我面前，还不够看！”
他抬手就挥出狼牙棒，狼牙棒带着黑色的煞气，朝着叶凝霜砸来。煞气中缠绕着上百道残魂，都是被他虐杀的无辜者，残魂的哀嚎声几乎能穿透人的耳膜——这是一个彻头彻尾的恶徒，手上没有一丝可恕的余地。
叶凝霜眼神一凝，没有硬接。她按照寂灭魔诀的心法，将冰魔之力全部凝聚在脚下，身形瞬间后退，同时冰魔刃在身前划出一道冰蓝色的屏障，挡住了狼牙棒的煞气。
“轰——”
煞气撞上屏障，发出一声巨响。叶凝霜只觉得手臂发麻，元婴中期的灵力在体内翻涌，却没有乱——她能清晰感受到，黑煞的力量虽然比她强，却很杂乱，尤其是他的丹田右侧，有一处旧伤，那是他的弱点。
“只会躲吗？”黑煞冷笑一声，再次挥棒袭来，这次的速度更快，煞气更浓，“我看你能躲多久！”
叶凝霜没有再躲。她深吸一口气，将冰魔刃的力量提到极致，刃身的魔纹和冰纹同时亮起，淡紫色的光芒笼罩了整个院子。她盯着黑煞的丹田右侧，身形一闪，如一道闪电般冲向黑煞，冰魔刃直指他的旧伤处。
“找死！”黑煞察觉到她的意图，赶紧侧身避开，同时用狼牙棒挡住身前。
可叶凝霜的速度比他想象中更快。她手腕微转，冰魔刃改变方向，顺着狼牙棒的缝隙滑过，避开棒身，再次刺向黑煞的旧伤。
“噗——”
刃尖精准地刺入黑煞的丹田右侧。瞬间，黑煞的惨叫响彻黑风寨，他的灵力瞬间紊乱，煞气开始反噬，体内的残魂也趁机作乱，让他痛得满地打滚。
叶凝霜没有给他任何机会。她上前一步，冰魔刃再次挥出，这次直指他的眉心——那里是他灵力的核心，也是所有残魂聚集的地方。
“不——！”
黑煞的惨叫声戛然而止。他的身体僵住，眼中的暴戾化为空洞，最后缓缓倒在地上，气息彻底消散。那些被他缠绕的残魂得以解脱，化作漫天淡白色的气流，在院子里盘旋了一圈，然后消散在空气中。
解决了黑煞，叶凝霜转身看向寨内的其他魔修。
那些之前藏在木屋缝隙里的魔修，此刻都走了出来，有老有少，有男有女，看着叶凝霜的眼神里满是敬畏，却没有敌意。叶凝霜的灵识扫过他们，确认他们身上没有主动作恶的痕迹，只是被迫留在黑风寨。
她收起冰魔刃，魔气缓缓散去，声音缓和了些：“黑煞已死，你们若想离开黑风寨，现在就可以走；若想留下，就必须答应我，不许再伤害无辜，不许再掳掠凡人。否则，黑煞就是你们的下场。”
魔修们面面相觑，最后那个头发花白的老魔修上前一步，对着叶凝霜躬身行礼：“多谢姑娘为民除害！我们早就想离开黑风寨，只是怕黑煞报复。现在黑煞死了，我们这就走，以后再也不做伤天害理的事！”
其他魔修也纷纷点头，有的甚至开始收拾东西，准备离开。那个被掳来的凡人女子，也走到叶凝霜面前，跪下磕头：“多谢姑娘救命之恩！多谢姑娘！”
叶凝霜扶起她，从怀里掏出一些灵晶——那是莫言之给她的，让她应急用的：“这些你拿着，路上用。赶紧离开这里，找个安全的地方生活。”
女子接过灵晶，感激涕零地离开了。
看着寨内的人渐渐散去，叶凝霜长长舒了一口气，心里的一块石头终于落了地。她没有滥杀，也没有放过该杀的恶徒，这次考验，她应该……通过了。
“尚可。”
莫言之的声音突然从身后传来。他不知何时已经从密林中走了出来，站在院子门口，手里依旧摩挲着那块黑石碎片，眼神落在叶凝霜身上，没有波澜，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认可。
“师尊。”叶凝霜转过身，心里有些忐忑，“弟子……处理得还好吗？”
“杀恶不诛善，守心不逾矩。”莫言之走到她面前，抬手拂过她肩上的尘土——那里沾了点黑煞的血，被他指尖的魔气瞬间抹去，“比我预期的好。”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黑煞的尸体，又看向那些散去的魔修，声音变得低沉：“这世上，没有绝对的‘正’，也没有绝对的‘魔’。有的人披着正道的外衣，做着邪魔的事；有的人顶着魔修的名头，却守着本心的善。你今天做得很好，没有被‘魔修必恶’的偏见左右，也没有被力量冲昏头脑。”
叶凝霜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师尊的认可，比任何修炼成果都让她开心。她低头看着掌心残留的冰魔之力，突然觉得这力量不再是“邪恶”的象征，而是守护善、诛杀恶的工具——就像师尊说的，功法无正邪，人心定善恶。
“师尊，弟子明白了。”叶凝霜的声音带着坚定，“以后弟子定不会辜负您的教导，只杀该杀之人，只守该守之心。”
莫言之微微点头，转身朝着黑风山外走去：“走吧。黑风寨的事了了，接下来，该去寒月宗的分舵了。”
叶凝霜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寒月宗分舵，那里有当年参与污蔑她、追杀她的帮凶，是她复仇之路的第一站。她握紧腰间的黑石碎片，快步跟上莫言之的脚步，黑色劲装在风中划出一道坚定的弧线。
黑风山的风还在呼啸，却不再像之前那样凛冽。叶凝霜看着师尊的背影，心里充满了力量——她不再是那个被正道抛弃、迷茫无助的弃徒，而是掌握了自己命运、守住了本心的冰魔。
寒月宗的伪君子们，你们的噩梦，要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