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国贸cbd，一辆崭新的银灰色五菱宏光pLUS，像一条误入奢华珊瑚礁的沙丁鱼，停在了“瑞铂抗衰中心”对面的路边车位上。
手机屏幕上每小时30块的停车费提示，让柳箐月的心跟着数字一跳一跳的。
“妈的，抢钱啊。”
她低声咒骂一句，提起印着“箐月坊”logo的纸袋，推开车门。
一股混合着汽车尾气与金钱味道的热浪扑面而来，隔着车水马龙，对面那栋大楼门口“瑞铂”两个烫金大字，几乎闪瞎了她的眼。
这就是她的战场。
今天，她就要开着五菱宏光，用一瓶999的神仙水，砸开京城最顶级的贵妇圈。
踏上光可鉴人的大理石台阶，一个穿着燕尾服、戴着白手套的门童立刻像幽灵般滑了过来，视线在她洗得发白的牛仔裤和手里的纸袋上停留了足足三秒，才挤出一个毫无温度的职业假笑：
“女士，请问您有预约吗？我们瑞铂只接待会员。”
柳箐月还没开口，一个油头粉面、西装紧绷在肚腩上的男人就从里面走了出来。
他瞥了柳箐月一眼，又看了看门外的五菱宏光，脸上那点职业假笑都懒得维持了，直接换上了赤裸裸的鄙夷。
“新来的？没点眼力见？”男人翘着兰花指，点了点门童的胸口，声音又尖又细。
“什么阿猫阿狗都往里放？拉低了我们瑞铂的格调，你负得起责吗？”
他正是这里的市场总监，张立。
“这位女士，”张总监这才把目光转向柳箐月，用两根指头尖儿夹过她手里的宣传单，仿佛那上面沾了病毒。
“箐月坊？听着就很……原生态啊。拼夕夕砍一刀包邮送的？也敢往希尔顿顶楼闯？”
他唾沫横飞：“生产批文呢？质检报告？明星代言有吗？妹妹，你知道我们这儿的客人，脚上穿的丝袜都比你这一身贵吗？用你这三无产品烂了脸，把你那辆五菱神车卖了够不够赔？”
周围休息区的几个贵妇闻声看来，发出了几声压抑的窃笑，刺耳得像玻璃划过耳膜。
柳箐月心里那股邪火“噌”地就蹿了上来。
打一架？不行，他这身阿玛尼看着就不便宜，碰坏了铁定赔钱。
骂回去？影响老娘卖货的专业形象。
电光石火间，她摸出手机，屏幕对着他，慢悠悠地开了口，声音不大，却字字清晰：
“说完了？我觉得你说得挺好，麻烦再说一遍，我录下来，回头给我们公司法务参考一下，看看构不构成商业诽谤。”
“你！”张总监的脸瞬间涨成了猪肝色，“你敢威胁我？一个开破五菱的丫头片子！”
恼羞成怒之下，他抓起柳箐月放在前台的礼盒，手臂一扬，不是扔，而是像丢垃圾一样，狠狠朝着大门口的方向甩了过去！
“滚！带着你的垃圾给我滚出去！”
“啪——哗啦！”
礼盒在空中划过一道抛物线，重重砸在光滑的大理石地面上。
盒子应声而开，里面那瓶流光溢彩、如同装着星河的“紫玉凝髓饮”滚了出来，骨碌碌地滚向休息区的沙发角落。
整个休息区，瞬间死寂。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那支滚动的紫色小瓶上。
柳箐月的心在滴血，那可是九百九十九！
但她没有动，她的余光捕捉到了一个绝佳的机会。
只见沙发的角落里，一个穿着香奈儿高定套装的女人不知何时放下了手中的咖啡杯。
她约莫三十多岁，保养极好，但那双眼睛里沉淀的阅历与气场，却让周遭的空气都冷了几分。
那瓶紫玉凝髓饮，正好滚到了她的高跟鞋边，停下。
就是现在！
柳箐月非但没有去捡，反而往前一步，对着张总监，声音不大，却足以让整个休息区的人听清：
“张总监，你摔的不是我的产品，是你们瑞铂的信誉。我这‘紫玉凝髓饮’，本想给你们一个独家合作的机会，让你们拿去讨好鼎盛集团的苏董。毕竟，哪个男人不想看到自己的太太容光焕发，仿佛回到二十岁呢？”
鼎盛集团！苏董！
这几个字像炸弹一样在休息区炸开。
刚刚还像斗鸡一样上蹿下跳的张总监，听见这话，嚣张的气焰瞬间凝固，脸色煞白。
而被称作“苏太太”的女人，缓缓抬起了头。
她看都没看惊慌失措的张总监，只是弯腰，用两根纤细的手指，优雅地捏起了地上的那瓶“紫玉凝髓饮”。
瓶身在水晶灯下折射出梦幻般的光晕。
“开着五菱闯国贸，小姑娘，你胆子很大。”苏太太的声音很平静，视线却径直落在柳箐月身上。
柳箐月迎着她的目光，不卑不亢：“胆子大不大，得看手里的底牌硬不硬。”
“你说，这东西能让我先生眼前一亮？”苏太太晃了晃手里的瓶子。
“能不能，试试便知。”柳箐月言简意赅。
“好，我试试。”
苏太太站起身，走向柳箐月，“卖我一瓶。不，你袋子里剩下的，我全要了。”
张总监的脸彻底绿了，他连滚带爬地凑过去，声音都在发抖：
“哎哟，苏太太！苏晚晴您……您可别信她！来路不明的三无产品，万一用出问题……”
“闭嘴。”
苏晚晴连眼皮都没抬，声音不大，却字字如刀。
“张总监，什么时候瑞铂的采购标准，要由你的偏见来决定了？还是说，你觉得我的判断力，不如你？”
她顿了顿，语气更冷了。
“或者，鼎盛集团今年和瑞铂的合作，你觉得可以停了？”
这轻飘飘的一句话，像一记重锤狠狠砸在张总监心口，他的额头瞬间布满冷汗，张着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他比谁都清楚，眼前这位，是他们中心最大的金主！得罪了她，他明天就得卷铺盖滚出京城！
柳箐月看着这戏剧性的一幕，从手提袋里取出剩下的九盒全新的“紫玉凝髓饮”，整齐地摆在前台上。
“九百九十九一瓶，九瓶，一共八千九百九十一。”
张总监一听，差点又想嗤笑，这破玩意儿也敢卖一千？
谁知，苏晚晴连价都没还，直接点开手机，调出付款码：“扫我。”
柳箐月从容地扫码，输入8991。
“叮！”
一声清脆的提示音后，机械的女声响起：“支付宝到账，十万元。”
柳箐月愣住。
在场的所有人都愣住。
“九万一千多，是给你压惊的。”苏晚晴收起手机，将一张质地考究的黑色名片放在礼盒上，推了过来。
“另外，这笔钱里，也包含了给这位张总监的‘道歉培训费’。我不希望下次来，还在瑞铂看到这么没有眼力见的员工。”
张总监双腿一软，几乎要瘫倒在地。
柳箐月拿起那张印着“鼎盛集团董事长夫人——苏晚晴”的名片，对她点了点头：“你会满意的。”
说完，她不再看那个脸色如同调色盘的张总监，转身，干脆利落地离开。
经过张总监身边时，她脚步微顿，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轻飘飘地送了他一句：
“给你机会，你不中用啊。”
张总监身体猛地一僵，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尽，如坠冰窟。
坐回她的五菱战神，柳箐月看着手机里那一长串零的到账提醒，和那张滚烫的名片，终于忍不住哼起了不成调的曲子。
一脚油门，五菱神车发出一声压抑许久的满足轰鸣，带着胜利的喜悦，再次汇入京城奔腾不息的车流。
下一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