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大户恶狠狠的说:我就是想哭,你管不着,你们小孩子家家的什么也不懂,快走开。安子娴不咸不淡的说:孙大叔,你在这里哭死了也没用。不仅没人会同情你,反倒会成为别人茶余饭后的谈资。有句老话说的好,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你现的可怜,是你家人的可恨造成的。
孙大户不哭了,抬起肮脏的脸望着安子娴,。安子娴说:当初我决定要开挖沼泽地,第一个想要联系的人就是你们孙家。我们兄妹到你孙家,刚开口说明来意,就被你老娘辱骂一顿。我没和一个无知老太太一般见识。第二次我大哥和我弟上你家还想劝说,老太婆便放狗咬人,子山小腿上还有疤痕印。
就算这样我还不死心,亲自写了一封信,请里正出面,让他告诉你小儿子孙宝财,务必要把信寄到你手上。我想你小儿子好歹是个童生,应该懂得轻重缓急,懂得进退。谁知他也是和你娘一样,都是不识时务的蠢人。
孙大户撩开遮挡在眼前的长发看安子娴姐弟,目光落在安子山身上,用沙哑的声音向安子山道歉:对不起安小哥,我替母亲给你道歉。安子山不好意思的挠头傻笑:没事,早好了。
安子娴看孙大户脏兮兮的脸,心里膈应,轻声说:孙大叔,你去把脸洗干净,我们好说话。孙大户说:不洗。就这样说。
安子山说:大叔,在我们姐弟面前,你就别在装疯卖傻。洗干净了,人也舒服不是。来,我帮你洗。说完来拉孙大户的手。孙大户这些天身心俱疲,吃不好,睡不好,身上也就没多少力气。挣不脱安子山的手,被他拽到沟渠边。
安子山就要把他的头往沟里按,吓得孙大户疯病都好了,急忙说:我自己来,我自己洗。安子山双手抱胸,站在他身后偷偷乐。
孙大户被人戳穿装疯的把戏,也就不再装,这些天他也哭累了,就算干嚎也很伤喉咙的。他洗干净手脸,还把披散的头发拢起来,在头顶盘了一个髻。这是干体力活人的装束,头发盘在头顶既方便劳作,还凉快。
可等孙大户盘好头发后才发现,没有簪子绾头发,手只要一松开,头发又会散落下来。孙大户有点尴尬,总不能一直这样揪着头发吧?安子山见状,折了一根柳树条,迅速撸去叶子,剥去青皮,递给他一小段白生生的柳枝。孙大户接过柳枝,插在自己头顶发髻上。
洗干净后,孙大户露出一张饱经风霜的脸,脸上一对大眼袋,一只大蒜鼻,一张又阔又厚的大嘴。他来到安子娴面前,有些羞怯,也有些不知所措。
安子娴说:孙大叔,你每天对着这片田地哭,就是觉得委屈和不甘。其实这怪不得他人,是你孙家自作自受。当初,我在想要开挖这片沼泽时,第一个想到的就是孙家。毕竟你孙家祖先是第一个想要把沼泽地变良田的人。
孙家第二代祖先孙承志,第三代祖先孙致富,都不遗余力的开挖沼泽地。可惜他们用错了方法,孙致富还把命都搭上了。虽然他们失败了,但他们这种精卫填海的精神,是值得后人尊重和敬佩的。
所以,我把新修的两条路,取名承志路和致富路,就是要莲花湖的后人,永远记得有两个开拓者。我们后人能成功,是借鉴了前人失败的经验,他们虽败犹荣,因为他们为后人斩开了荆棘。
孙大户动容,莲花湖的人对孙家祖辈的行为皆嗤之以鼻。说他们是疯子的人有之,说他们吃饱了撑的有之。他们孙家一直活在别人的笑话里。但他们孙家人又不得不遵从祖先遗训,一代又一代去挖沼泽地,去实现老祖宗那个虚无缥缈的梦景。
从来没有一个人,这样赞美,推崇他们孙家的祖先。还把他孙家祖先的名字,以新修的道路命名,让他们孙家的祖先名传千古。就单凭这一点,这个安姑娘便是他孙家的大贵人。孙大户想说感谢的话,可喉咙像被人掐住了一样,怎么也说不出来。
安子娴继续说:你父亲和你,对开挖沼泽地并不上心,也不抱任何希望。你们只是妨于祖上遗训,不得不到沼泽地装模作样的走一下行式。孙大叔,我说的可对。
孙大户艰难的开口:我们孙家祖孙几代都错了,我们只知道堵,不知道疏。可惜知道了也没办法,哪里还有沼泽地供我们开垦?
安子娴说:上天给每个人一次机会,一日错过,便是永远错过。否则,那句机不可失,失不再来的话从哪里来?
孙大户说:所以,我才哭我们孙家褔缘浅薄,没脸去见列祖列宗。安子娴说:这种话说一遍就行了,多说无益。我最近在双鱼嘴那得了三百多亩田,是和杨秃子他们打赌赢来的,想必你也听说过。
安子娴用一两银子一亩买茭瓜地的事,在莲花湖闹得路人皆知,想不知道都难,孙大户自然也是知道的。但他知道又有什么卵用,他家依旧在沼泽地里没有半分田。
安子娴说:孙大叔,看在你孙家第一代老祖的面子上,我可以把双鱼嘴的田卖给你两百亩。每亩二两银子,你要是不要?
孙大户喉咙干涩,声音沙哑:我当然想要,可我没那么多银子。他连做梦都想在沼泽地那有片田,死后也可含笑去见老祖宗。
安子娴说:你想要田,就和子山去写买卖文书。但旁人若问起,你一定要说是以每亩八两银子买的,别给我安家添麻烦。孙大户说:这个我自然知道,绝不乱说半个字。可我连二十两银子都没有,怎么买田?着急,羞愧,无奈,惊慌,不甘的情绪,让孙大户的脸,像调色板一样丰富多彩。
安子娴说:赚钱说难也难,说不难也不难。只要路走对了,赚钱像喝水一样简单。看到李桂兰没有?她错失了在沼泽地挖田的机会,我让她在双鱼嘴那里开荒种茭瓜。她家种了两百多亩,一亩茭瓜卖九两银子,一下子从赤贫变暴富。还有那些抱着不良心思和我打赌的人,一个个都因种茭瓜过上了好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