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西下,余晖诱人。
贾庄南五十里,祖大寿带八万关宁军安营扎寨。
营帐内,祖大寿弟弟祖大弼,堂弟祖大乐。养子祖可法,侄子祖泽润,外甥吴三桂威风凛凛坐于下首。
众人在等,等夜不收消息。
知己知彼百战不殆,祖大寿不是鲁莽之人,定然不会操之过急。
“报,启禀总兵,建奴阿巴泰部确实只有一万铁骑。”
听闻此言,众人长长呼了一口气。
“真是天助我也,总兵,末将愿打头阵。”素有祖二疯子之称的祖大弼,最先沉不住气。
“杀鸡焉用宰牛刀?末将愿往。”
“总兵,末将亦愿往。”
……
八万对一万,八打一的局面。纵然阿巴泰部是铁骑,可也只是一万铁骑。八万关宁军有三万骑兵,何惧之有?!
“吴将军,你意下如何?”吴三桂一言不发,祖大寿很是疑惑。
“总兵,我军在打探建奴消息,建奴定然也在打探我军消息。我军八万大军距建奴一万大军军营不足五十里,建奴大军竟无动于衷,这不符合常理。”
吴三桂摊开地图。
“总兵你看,建奴军营摆在开阔地带,我军一个冲锋就能将其冲散。建奴军营右方二里便是土凹,按照正常逻辑,建奴应该驻守于土凹之中,没理由会驻守于开阔地带。”
“会不会是建奴想着驻守于土凹之中,冲锋太麻烦?故而将军营驻扎在开阔地带?”
面对祖大弼之言,吴三桂直皱眉。“如若是以前,有可能。而现在,绝无可能。”
祖大寿自然是明白吴三桂言外之意。
京营刚刚以两万兵力歼灭岳托三万大军,阿巴泰不可能不知道。
阿巴泰乃努尔哈赤第七子,有勇有谋,骁勇善战。面对八万大关宁军,他无论如何也不会鲁莽到以一万人马主动出击。
“建奴不会主动出击,又不驻军于土凹之中,到底是为了什么?难不成是为了我们着想,方便我们冲杀他们?”
祖大弼之言,瞬间打开祖大寿与吴三桂思虑。
难道说建奴有伏兵?!
既然阿巴泰不傻,不主动出击,不驻军于土凹之中。那他将驻军地点放在开阔地带,目的只能有一个,诱使自己这边冲过去。
一定是这样,建奴定然有伏兵。
吴三桂和祖大寿互相看了一眼,暗自点头。
“传令,大军按兵不动,尽一切可能将周边探查一遍。重点查探建奴大军迹象,探查范围越大越好。”
………
翌日。
祖大乐脸色焦急走进祖大寿中军营帐。
“总兵,已经一天一夜了,建奴大军就在前方。不冲,也不撤。卢督师和方监军已经分别派两波人前来询问战果。”
祖大寿深知此战重要性,京营刚刚大胜建奴。此战,自己只可胜,不可败。
如若不然,关宁军的名声将一败涂地。
以往对阵建奴不胜,可以归咎于建奴铁骑强大。可现如今建奴铁骑完败于半大孩子张世泽之手,足以见得建奴不过如此。
如若此时关宁军再败,自己如何解释?朝廷如何看待自己?
“前去搜查建奴军动向的兄弟有没有发现什么?”祖大寿深知鲁莽的代价。
“没有,方圆五十里已经搜查底朝天,除了前方五十里阿巴泰一万大军,再无其他建奴军影子。”
没理由的,阿巴泰到底在想什么?
将自己立于险地,又不具备主动出击的条件,这不是傻子吗?
皇太极的总不能派一个傻兄弟过来送死吧?
“总兵,不能再等了。阿巴泰一万大军如同肥肉,就在眼前,如若我们再不开口吃下,卢督师可能会派京营前来吃掉。”
想着方正化和卢象升与张世泽关系莫逆,祖大寿内心煎熬更胜一筹。
“不可操之过急,行军之事,牵一发而动全身。遇事三思而后行,总不会错。”
“总兵,咱们到底在犹豫什么?”
祖大乐着急,祖大寿也理解。
京营前几天在向阳冈吃的肚大腰圆,关宁军西北风都没喝到,兄弟们嘴上不说,心中定然有气。
现在机会就在眼前,一万建奴铁骑,相当大的一块肥肉,谁不着急?
可建奴的排兵布阵太过匪夷所思,简直是闻所未闻,自己怎能不心生疑虑?
肥肉是赶口,可稍有不慎,容易拉稀。
“再搜查一日,将搜查范围扩大至方圆百里,任何蛛丝马迹都不可放过。”祖大寿终究是谨慎之人。
“总兵……”
“无需多言,我意已决。”
翌日,夕阳还是那夕阳,祖大寿与前两日已经有天壤之别。
前两日刚过来安营扎寨,祖大寿踌躇满志,胜利在望。
而此时,祖大寿心中满是问号。
安营扎寨两天三夜,也想了两天三夜,建奴的真实意图到底是什么?
将军相距五十里,转瞬即至。可双方均改属乌龟,一动不动。
诡异的形势让身经百战的祖大寿也是百思不得其解,也不禁扪心自问,难道自己越过越回头,不会打仗了?
“总兵,真不能再等了。今日,卢督师与方监军均派人前来催促三次。如果我们再不动手,就要换京营上来。”
祖大寿没有搭理祖大弼,而是转头看着吴三桂。
“吴将军,你意下如何?”
“总兵,按建奴排兵布阵来看,他们定然有伏兵,这个毋庸置疑。可我们这两天已经将方圆百里搜查一遍,别说成建制军队,就是散兵游勇,也不曾发现一人。”
吴三桂避重就轻,不入主题,祖大寿也是明白。
现在情况不明,上面又催的紧,何去何从,除了自己这个总兵,没人敢拿主意。
“吴将军,你是我关宁军中最心细之人。这两日搜查,你也是亲临一线,真没什么特别之处?”
“断然没有。”吴三桂点了点头,突然又想到了什么。
“如果非要说有什么特别之处,那就是此地百姓重感情,恋家。建奴已经近在咫尺,附近百姓还是舍不得家中那三瓜俩枣,冒着死亡的危险固守祖地。”
祖大寿看了看地图,很是动容。
“燕赵自古多感慨悲歌之士,都是大明好儿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