锤炼铿锵的光阴铁
大寒的风刚刮过铁匠铺的第三块铁砧,我已站在老铁匠的火炉旁。他正把烧得通红的铁块往砧上放,铁锤落下的声里,混着这铁得对着火候才够显筋骨,太急了淬不透,太慢了冷了心,憋着劲砸才够劲的絮语。我握着小锤学敲边,看他把变形的镰刀反复烧红捶打,你看这揉,是让铁记着该有的韧,就像难着的事,磨着磨着才够顺。这一刻,铁屑的烫混着煤烟的呛漫过来,我忽然看见铁痕在砧上刻出的硬——锤炼从不是盲目的敲打,是藏在锤里的韧,是混在炼中的刚,在软与硬之间,把每个看似脆弱的瞬间,都锻造成可以承重的钢。
儿时的锤炼,是祖父的扁担。他总在小寒的冷雾里把劈好的柴往肩上扛,扁担压弯的声里,混着这担得对着重量才够显结实,太轻了练不出劲,太重了伤着腰,咬着牙挑才够妥的絮语。我拎着小竹筐学拾柴,看他把湿柴单独捆在外侧,你看这摆,是让担记着该有的稳,就像肩上的责,扛着扛着才够实。有次为挑不动半筐柴哭闹,他却把我抱到膝上教编绳:你看这绳紧,是搓了百次才够韧,就像锤炼的妙,拧着点才够强。柴屑蹭在掌心的痒里,混着他锤是打的力,炼是磨的劲的教诲。
他的杂物间里,总堆着些的物件:磨薄的扁担(挑过三十年的柴),编了又编的麻绳(捆过千斤的粮),记着收成的木牌(哪年收了多少稻哪季割了多少麦)。这担跟了我五十年,新担光滑,旧担知重,带着痕才懂锤炼,他指着扁担上的压痕,你看这凹,是扛着日子才磨的印,越深越见炼的实,就像藏着的劲,攒着攒着才够厚。有年洪水冲毁粮囤,他顶着暴雨把湿粮往高处运,扁担断了就用麻绳捆着背,粮食是命,不能丢,果然晒干的粮食够全家吃到来年,汗湿的衣里,藏着比灾难更硬的骨——有些锤炼,藏在坚守与担当的缝隙里。
少年时的锤炼,是先生的毛笔。他总在腊八的雪天里把磨秃的笔往砚台里旋,墨汁晕染的声里,混着这字得对着纸才够显风骨,太浮了笔无魂,太滞了墨无神,凝着神写才够透的絮语。我握着笔学临《多宝塔碑》,看他把画练了整整一个月,你看这平,是描了千次才够稳,就像锤炼的妙,练着点才够正。有个同窗为练字枯燥摔了笔,他却带我们看案头的残纸:你看这墨浓,是蘸了百次才够黑,就像锤炼的真,熬着点才够醇。墨香浸着雪味的凉里,藏着练是锤的基,悟是炼的魂的深意。
他的书案上,总压着些的物件:写秃的狼毫(写过万张的纸),研穿的砚台(磨过千斤的墨),记着笔法的废稿(哪笔写得歪哪字练得丑)。这笔跟了我四十年,新笔流畅,旧笔知味,带着秃才懂锤炼,他指着废稿上的涂抹,你看这乱,是对着笔法才钻的牛角,越杂越见炼的切,就像堵着的心,通着通着才够明。有次见他为一个画不满意,竟把整页字烧了重写,字里的劲,容不得半点虚,果然重写的那篇字比先前多了三分刚劲,纸灰的冷里,藏着比完美更真的执——有些锤炼,藏在精进与苛责的间隙里。
成年后的锤炼,是父亲的扳手。他总在三九的寒夜里把锈死的螺母往机油里泡,扳手拧动的声里,混着这活计得对着难题才够显本事,太易了练不出手,太难了挫了劲,咬着牙拧才够牢的絮语。我举着扳手学松螺丝,看他把变形的零件用锤子敲直再用锉刀磨平,你看这修,是让铁记着该有的形,就像偏了的路,正着正着才够顺。有次为修不好拖拉机摔了工具,他却递了杯热茶过来:你看这铁硬,是经了火才够强,就像锤炼的妙,扛着点才够成。机油沾在袖口的腻里,藏着修是锤的法,磨是炼的方的实。
他的工具箱里,总放着些的物件:磨平的扳手(拧过千个的螺母),凿出缺口的錾子(敲过百块的铁),记着故障的本子(哪台机器哪处易坏哪颗螺丝哪号尺寸)。这箱跟了我四十年,新工具趁手,旧件知劲,带着损才懂锤炼,他指着本子上的划痕,你看这记,是对着问题才找的法,越细越见炼的深,就像难啃的硬,磨着磨着才够软。有次为修一台老机床,他熬了三个通宵查图纸,零件坏了就自己动手铸,机器是兄弟,不能丢,果然修好的机床又用了五年,熬红的眼里,藏着比技术更重的情——有些锤炼,藏在钻研与坚守的褶皱里。
锤炼的质地,是带硬的韧。扁担的木裹着担的沉,能扛能挑,能忍能担,像根立命的梁;毛笔的毛浸着写的劲,能书能画,能练能悟,像支传魂的笔;扳手的铁藏着拧的力,能修能补,能凿能磨,像把破难的刃。这些被时光浸出刚劲的物,像群会冲锋的友,把每个看似无力的瞬间,都变成可以突破的关。
老铁匠说真锤炼都带,他抚摸着铁砧上的凹痕,你看这坑,是对着硬铁才砸的印,太浅则软,太深则脆,留着三分痕才够真。有次见他把刚锻好的菜刀往冷水里淬,这冷不是虐,是让铁记着该有的硬,就像太顺的锤炼,绷着点才够醒。这些带着痛的坚持,让你忽然懂得:真正的锤炼从不是盲目的蛮干,是清醒的打磨,像扁担的扛与担,扳手的修与补,既得经得住岁月的磨,又得留得住初心的韧,在锤与炼之间藏着道。
锤炼的声音,是带劲的响。铁锤落砧的声里,藏着打与锻的换,像块老铁的诗;扁担压弯的声里,裹着扛与担的转,像根木担的歌;毛笔蘸墨的声里,含着写与练的变,像支毛笔的话;扳手拧螺的声里,浸着修与补的连,像把铁扳的吼。这些藏在锤炼里的响,像支激昂的曲,让你在退缩时听见冲锋的劲,在软弱里记起该有的硬,明白锤炼的声从不是无谓的吵,是奋进的号,像雷的炸,像鼓的敲,自有一种不需催促的猛。
老石匠说锤炼的余韵最耐品,他指着父亲的工具箱,这锈,是经了百次才够厚的劲,比新工具更见沉,就像锤炼的妙,熬着才够味。有次在先生的书案旁静坐,写字的、研墨的、窗外的风声混在一起,竟成了首天然的锤炼曲,这是练与悟的和,比任何号角都入心。这些藏在锤炼里的响,像杯烈酒,让你在烈里尝到突破的爽,在畏难里记起该有的勇,明白锤炼的声从不是刻意的闹,是自然的闯,像河冲石,像风穿林,自有一种不需强求的劲。
锤炼的色彩,是带暗的亮。铁块的银里泛着火的红,像块待锻的钢;扁担的棕里透着汗的黄,像根扛命的梁;毛笔的黑里闪着墨的亮,像支传魂的笔;扳手的灰里藏着锈的褐,像把破难的刃。这些被锤炼染透的色,像幅厚重的画,让你在凝视时忽然懂得:锤炼的色从不是炫目的艳,是锻后的亮,像老铁砧的铁,越砸越见光;像旧扳手的钢,越拧越显硬。
老画师说最高级的锤炼是,他画《打铁图》,故意让铁匠弓着腰却眼神如炬,你看这沉,是发力也记着该有的稳,比直腰的更见劲,就像锤炼的妙,憋着点才够久。有次见他画《练字》,让书生握着笔却望着窗外,这望不是愣,是练字也记着该有的悟,就像锤炼的境,想着点才够实。这些带着远见的坚持,藏着最通透的观——没有必须蛮干的闯,只有恰到好处的韧,就像世间的锤炼,太过急躁反而败,带着些沉稳才够成,像祖父的扁担,扛着够沉,守着够久,比一味冲锋多了层与生活相契的智。
锤炼的隐喻,是成钢的铁。幼铁的软是初萌的坯,红铁的烫是锤炼的火,钢的硬是沉淀的劲,器的利是岁月的成,各有各的韧,却都向着同一种强。这些层层递进的锻,像块生生不息的铁,锤得越狠,炼得越精,终会在岁月里愈见挺拔。
老禅师说锤炼是心上的铁,他指着寺后的古柏,这直,是对着风雨才长的劲,就像人的志,炼着才够高。有次听他讲,指着阶前的顽石,这平,是受着打磨才有的滑,就像锤炼的理,磨着才够成,他的手掌抚过带霜的树皮,像在触摸坚韧的痕。这些物我相融的瞬间,像把锋利的锤,让你在当下尝到突破的甜,明白有些锤炼只在身的动,有些力量却在心的炼,有些锤是为了锻,有些炼是为了成,像锤与炼,锤借炼的火显劲,炼借锤的力成形,却终究锤是锤,炼是炼。
锤炼的记忆,是生活的痕。祖父的扁担现在摆在民俗馆,磨薄的木还在,参观者说这是能摸着劲的梁;先生的毛笔成了文化馆的展品,写秃的毛还在,观者说这是能看着悟的笔;那些父亲的扳手,现在成了工匠馆的景致,磨平的齿还在,匠人说这是能透着实的刃。这些被时光赋予坚韧的锤炼,像一本本记着闯的日记,每个锤痕里都夹着一次突破的劲,翻开时,能看见祖父挑柴的狠,先生写字的韧,父亲修械的实。
去年大寒回到铁匠铺,在老铁匠的铁砧旁发现块没锻完的铁,是他临终前还在敲的,说再锤几下,就能成把好刀,新铁匠的声音发紧,铁屑的烫里还留着锤印,你看这痕,是憋着劲才砸的深,越密越见烈。风声漫过铁铺,铁屑的烫与煤烟的呛渐渐重合,像首无字的歌。
小寒的冷雾把扁担的木染成深褐时,我又站在祖父的杂物间前。新做的扁担正在晾干,掌担的青年把扁担压得弯成弓,爷说过,好扁担得能扛住千斤,他的手在扁担上刻了道新痕,日子也一样,炼着炼着就强了,就不怕难。我忽然懂得,那些看似笨拙的锤,实则是岁月磨出的刃,没有一锤一炼的悟,哪来这份通透的韧。
准备离开时,在先生的书案里发现本写到最后一页的字帖,百炼成钢四个字写得格外重,像句鼓劲的号,这是他特意留的,说锤炼的字,得带着劲才够醒,守案的老人声音发沉,你看这重,是笔记着炼的切,心也一样,有几分锻才够强。我把字帖抱在怀里,看阳光透过字迹在地上投下的影,像道深深的锤痕,让眼眶忽然热了。
走出很远再回头,铁匠铺的锤炼在暮色里成了成钢的铁,扁担的劲在月光下泛着木的光,毛笔的悟在灯影里凝着墨的魂,扳手的实在风里闪着铁的亮。风裹着铁的烫,带着木的沉,带着墨的香,带着钢的冷,我忽然看见锤炼深处的光——它从不是盲目的敲打,是清醒的打磨;不是无谓的折磨,是坚韧的锻造。就像那些在世间行走的人,心中若有把锤炼的锤,便能在脆弱时知坚强,在困境里懂突破,把每个看似绝望的瞬间,都活成可以承重的钢,像老铁匠的铁锤,砸着够狠,炼着够精,既经得住岁月的磨,又留得住初心的韧,让那些看似渺小的闯,最终都变成生命里最硬的刃,像父亲的扳手,拧过之后更利,守过之余更稳,余味里都是岁月的实。
转身离去时,手机收到表弟的消息:在工地学焊工,手上烫了好几个泡,师傅说没受过伤,练不出真本事,忽然想起您说锤炼是自己熬出来的劲,原来有些强,真的会跟着铁屑味长进心里。字里的劲漫过屏幕,像缕照着锤炼的光。我知道,这份锤炼的慧会一直跟着我,继续在岁月里锻造,把每个遇见的难,都变成可以突破的关,让那些看似脆弱的时刻,最终都变成生命里最壮的诗,像四季的锤炼,春炼筋骨学新技,夏顶烈日练硬功,秋迎风雨磨意志,冬抗严寒锻恒心,各有各的劲,却都在时光里,藏着一个够得着的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