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娇祁看着她泼赖的模样,心里的寒意越来越重。
她走到车旁,目光落在盖着白布的担架上,声音陡然放低,却带着穿透人心的力量:“奶奶,对不起,让您受委屈了。”
说完,她转头看向宋念薇,眼神冷得像冰:“宋城让你这么拼尽全命拦,是在害怕什么?”
宋念薇被问得一怔,下意识地愣在原地。
脑海里猛地闪过从前的日子。
穿着名牌衣裙参加晚宴,身边围绕着奉承的笑脸,哪怕留学只是混个文凭,回家依旧是众星捧月的宋家大小姐。
可现在,她却像个撒泼的市井妇人,在医院门口拦着奶奶的遗体哭闹,周围全是看热闹的目光。
这短暂的恍惚不过几秒,她很快回过神,眼神慌乱却强装镇定:“你胡说什么!我根本没见过我爸。”她梗着脖子,试图掩饰方才的失态,“我就是看不惯你折腾奶奶,跟他没关系。”
宋娇祁懒得再跟她废话,眼底只剩漠然,转身便要让护工启动车辆。
这时,几名保安快步赶来。
江晓楠提前联系了安保处。
保安们上前,一左一右架住宋念薇的胳膊,语气严肃:“宋小姐,请你配合,不要妨碍医院正常工作。”
“放开我!你们凭什么抓我?”
宋念薇拼命挣扎,头发被扯得更乱,精致的妆容也花了大半,全然没了从前大小姐的体面。
见挣脱不开,她索性破口大骂,脏话像泼脏水似的往外倒:“宋娇祁你个贱人!白眼狼!不得好死!还有你江晓楠,帮着外人欺负我们宋家,你们都等着遭报应!”
污言秽语钻进耳朵,宋娇祁的脚步顿了顿,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江晓楠察觉她的紧绷,立刻挡在她身前,对保安沉声道:“把人带远点,别在这儿吵到病人。”
保安应声,架着仍在嘶吼咒骂的宋念薇快步离开,喧闹的声音渐渐远去。
医院门口终于恢复了安静,只有清晨的风带着一丝凉意。
宋娇祁望着护送车缓缓驶离,眼眶微红,却没再掉泪。
江晓楠伸手轻轻揉了揉她的眉心,语气带着安抚:“别往心里去,她现在就是狗急跳墙,说的都是胡话。”
宋娇祁抬眼看向他,眼底的寒意渐渐褪去,只剩一丝疲惫:“我知道。”她顿了顿,指尖无意识摩挲着衣角,“从她选择帮宋城拦着尸检开始,她说什么,我都不会放在心上了。”
只是那些污言秽语像细小的刺,虽扎不破皮肉,却还是留下一阵密密麻麻的痒意。
她更气的是,宋念薇把奶奶的身后事当成撒泼的工具,让逝者不得安宁。
宋娇祁目光追随着护送车消失的方向,轻声道:“希望奶奶能明白,我不是想折腾她,宋娇祁看着她泼赖的模样,心里的寒意越来越重。
她走到车旁,目光落在盖着白布的担架上,声音陡然放低,却带着穿透人心的力量:“奶奶,对不起,让您受委屈了。”
……
宋念薇被拖出住院部。
其中一个保安说道:“这位女士,如果你在闹事我们就要报警了。”
宋念薇甩开保安的手后,没有说话,也没在闹。
她从医院出来一路跌跌撞撞冲进城郊的桥洞,尘土和汗水糊在脸上,精致的连衣裙也蹭上了污渍。
她瘫坐在冰冷的地上,喉咙干得冒火,连咽口水都觉得疼。
“怎么样了?拦住了吗?”宋城立刻凑过来,眼神里满是急切的追问。
宋念薇抬眼瞪他,声音嘶哑得像破锣:“你觉得我能拦住?宋娇祁身边有江晓楠,我在医院门口闹得像个疯子,还不是被人架着扔出来了。”
她越说越委屈,抬手抹了把脸,将花掉的妆容蹭得更乱:“以前我什么时候受过这种罪?要不是为了你,我至于在那么多人面前丢尽脸面吗?”
宋城的脸色瞬间沉了下去,踉跄着后退两步,双手紧紧抓着头发,语气里满是绝望:“拦不住……那怎么办?万一尸检真查出什么,我们就完了。”
“查出什么?”宋念薇猛地抬头,眼神里带着一丝被压抑的怀疑,“爸,你到底瞒着我什么?你要是没做亏心事,为什么这么怕尸检?”
宋城眼神闪烁,避开她的目光,含糊其辞:“我能做什么?就是怕你奶奶死后不得安宁!”他快步走到桥洞角落,翻出半瓶矿泉水递过去,“先喝水,这事……我再想想办法。”
宋念薇接过水,狠狠灌了几口,冰凉的水滑过喉咙,却压不下心底的慌乱。
她看着宋城焦躁踱步的背影,忽然觉得眼前的父亲陌生又可怕。
他眼底的恐惧,根本不是担心奶奶,更像是在害怕某个被揭开的秘密。
宋念薇攥着空矿泉水瓶,目光死死盯着宋城的背影,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爸,你说实话,奶奶去世那天,你到底在医院做了什么?你偷偷去见她,是不是跟她的病有关系?”
宋城的脚步猛地顿住,后背绷得像块铁板。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缓缓转过身,脸上勉强挤出一丝镇定:“我都说了,就是远远看了一眼,没别的。”
“没别的?”宋念薇猛地站起身,不顾腿上传来的酸痛,一步步逼近他,“那你为什么不敢让尸检?”
“我不是不敢。”宋城猛地提高音量,眼神却下意识飘向桥洞外,语气里满是刻意装出来的激动,“我是不想让你奶奶死后还要遭罪,尸检要剖开身体,抽走内脏,她这辈子没受过这种苦,我做儿子的怎么能眼睁睁看着?”
他上前一步,试图抓住宋念薇的手,用亲情软化她的态度:“薇薇,你从小跟着奶奶长大,难道忍心让她遗体受辱?宋娇祁就是被仇恨冲昏了头,她根本不是为了给奶奶讨公道,是为了报复我们!”
宋念薇看着他眼底刻意放大的悲痛,心里的疑云却没散。
她猛地抽回手,后退半步:“如果奶奶真的是正常去世,尸检只会证明她的清白,爸,你根本不是在担心奶奶,你是在怕……怕尸检查出她的死因和你有关。”
“你胡说!”宋城的脸瞬间涨红,上前一把抓住她的胳膊,力道大得几乎要捏碎她的骨头,“我是她亲儿子,我怎么可能害她?你是不是也跟宋娇祁一样,觉得我是杀人凶手?”
他的情绪彻底失控,眼神里的恐惧和愤怒交织在一起,看得宋念薇心里发怵。
她用力甩开他的手,踉跄着后退:“你别激动……我只是想知道真相。”
宋城喘着粗气,双手撑着膝盖,过了好一会儿才勉强平复下来。
他垂着头,声音低沉:“没有真相,奶奶就是突发心梗走的。等尸检结果出来,你就知道我没骗你了。”
可他紧握的拳头、颤抖的肩膀,都在无声地反驳着这句话。
宋念薇站在原地,看着父亲狼狈的模样,忽然觉得一阵无力。
她不知道自己该不该相信眼前的人,这个自己的亲生父亲。
桥面上的车灯再次扫进桥洞,照亮两人之间沉默的裂痕,像一道无法弥补的鸿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