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娇祁微微发颤,他只是不经意间流露出的一丝丝柔情,就足以让她那颗千疮百孔的心泛起久违的欢喜。
她心里清楚得很,自己不过是个不被承认的私生女,是他人生里怎么也洗不掉的一个污点。
对啊,仔细想想,若不是因为利益牵扯,他宁愿自己永远也不回来吧。
宋娇祁深吸口气,冰凉的空气呛得喉咙发紧。她用力抹了把脸颊,将残存的泪痕擦干净。
思绪不禁回到那个雨夜——那个她被无情赶出宋家门的夜晚。
从那一刻起,自己就再也不是宋家的人了。
江晓楠现在她面前,静静地伫立着,冬日的阳光落在他肩上,却没驱散他眼底的沉郁。
那双深邃的眸子像藏着深不见底的漩涡,翻涌着她看不懂的情绪,让人捉摸不透。
她努力压下心头翻涌的情绪,指尖蜷缩成拳,指甲掐进掌心的疼让她清醒了些。“抱歉。”
她的声音微弱得像落在雪上的柳絮,几乎要被风卷走。
江晓楠突然低下头,将耳朵凑到她面前,睫毛在眼下投出一小片阴影:“你说什么?风太大,没听清。”
宋娇祁咬了咬下唇,唇瓣上还留着方才哭泣的湿意。
她抬起眼,迎上他的目光,再次开口时,声音比刚才清晰了些:“对不起。”
江晓楠直起身,喉间发出一声冷哼,语气冷得像结了冰:“一句对不起,就想抵消刚才那个巴掌?宋娇祁,对我不太公平吧。”
宋娇祁抬起头,脸上还挂着未干的泪痕,通红的眼睛因为刚刚的哭泣而微微肿胀,像只受了委屈的兔子。
但她的眼神却异常坚定,直勾勾地看向江晓楠。
白皙的脸颊被冻得泛出淡淡的绯色,又因为方才的哭泣染上薄红,像春日枝头刚绽开的桃花,娇嫩得仿佛一碰就会凋零,却偏生带着股倔强的韧劲。
“我打你是我不对,但你为了让我出现,利用奶奶就对吗?” 她的声音带着委屈。
江晓楠看着她那双水灵灵的眼睛——里面明明还含着泪,却偏要装出强硬的样子,像只竖起尖刺的小刺猬。
他喉结不自觉地滚动了一下,心底某处突然软了软,但下一秒又被翻涌的怒意覆盖。
“三年前你一声不吭就消失,你做的就对吗?”他沉下脸,语气里的质问像冰锥一样扎过来。
宋娇祁皱起眉头,反驳道:“我不是跟你说过了吗?”
“我同意了吗?”江晓楠突然逼近一步,目光灼灼地盯着她,像是要将她看穿,“你走的时候问过我的意见吗?”
他低下头,视线紧锁着她,眼神像盯着一只试图挣脱的猎物:“宋娇祁,你凭什么没经过我同意,就敢跟我分手?”
宋娇祁:“江少爷,我们三年前连男女朋友都不算怎么分手?”
江晓楠额角的青筋猛地跳了跳,喉间溢出一声压抑的低吼:“宋娇祁!”
冬日惨白的阳光铺在柏油路上,反射出刺眼的光。两个人站在路边僵持着,影子被拉得很长,像两条互不相让的线。
宋娇祁:“三年前我们不是各取所需吗?你需要一个听话的花瓶,我图你的资源铺路——这场交易,早该清算干净了。”
江晓楠突然上前一步,骨节分明的手猛地捏住她的下巴,力道大得让她被迫抬起头。
“你再敢说一句‘交易’试试?”他的指尖冰凉,眼神却烫得吓人,“你信不信我现在就当场办了你?”
宋娇祁抿紧了唇,没再说话。她猛地偏过头,下颌从他掌心挣脱出来,留下一道浅浅的红痕。
寒风像把锋利的冰刃,刮过脸颊时带着刺痛。
路边光秃秃的树枝在风中抖得厉害,枝桠碰撞着发出“咯吱”的声响。
“阿嚏!”宋娇祁没忍住打了个喷嚏,鼻尖瞬间红了。
上一次在郊外被江晓楠扔下车时吹了太久冷风,感冒本就没好透,此刻被寒风一吹,太阳穴突突直跳,头也开始发沉。
她下意识缩了缩肩膀,却又立刻挺直脊背。
单薄的大衣被风掀起,衣摆猎猎作响,像只欲飞的鸟。
江晓楠看着她身上那件明显不够厚实的大衣,眉头几不可察地皱了皱:““穿这么少?”
宋娇祁侧过脸,声音里带着未散的鼻音,却依旧带着刺:“总比你把我扔在郊外那天穿得多。
江晓楠喉结滚了滚,语气沉了些:“你现在说话怎么这么冲?”
记忆里的宋娇祁不是这样的。
那时候她总是垂着眼睫,安安静静地跟在他身后,会在他应酬晚归时捧着热姜茶在酒店等他,会在他烦躁时轻轻按揉他的太阳穴,从不会像现在这样,字字句句都带着倒刺,像要把他扎出血来。
“我本来就是这样的。”宋娇祁别过脸,看着路边结了薄冰的水洼,“以前那些不过是装的,现在没必要了。”
那些在江晓楠面前维持的轻声细语、体贴入微,不过是戴着假面的逢场作戏。
突然一阵急促的汽车喇叭声撕破空气,一辆黑色轿车从他们身边疾驰而过,两个人的对话被打断。
江晓楠往路边站了站,等车子开远。宋娇祁看路面空了,转身就跟着往前走,脚步有些快,像是在逃离。
江晓楠望着她挺直的脊背,胸腔里突然泛起一阵莫名的烦躁。
他长腿几步追上去,伸手扣住她的手腕:“我送你。”
“不劳烦江少爷了。”宋娇祁想也没想就拒绝,手腕用力往回抽。
江晓楠却像没听见,拽着她的力道反而更重了些,朝路边的停车场扬了扬下巴:“我车在那边。”
宋娇祁又挣了两下,手腕被他攥得生疼。
她盯着他的手——指节因为用力泛着青白,显然是不会放她走了。
她突然泄了气般停止反抗,心里清楚,跟江晓楠硬碰硬从来没赢过。
寒风卷着枯叶擦过脚边,发出“沙沙”的声响。
她任由他拉着往前走,像个被线牵着的木偶。
停车场里,江晓楠新提的黑色迈巴赫停在角落,车身在阳光下泛着冷硬的光。
他单手拉开副驾驶车门,宋娇祁却垂眸站在原地没动。
“怎么,现在连车门都要我抱你进去?”江晓楠挑了挑眉,语气里带着几分他自己都没察觉的焦躁。
宋娇祁终于抬眼,眼底浮着层薄薄的霜,像结了冰的湖面:“江少爷什么时候变得这么体贴了?是怕我冻出病来,影响你接下来的‘报复计划’?”
她被江晓楠长臂一拦,整个人被困在车门与他温热的胸膛之间。
皮革混着雪松香的气息扑面而来,她偏过头,却对上他骤然暗下去的眼神。
“宋娇祁,”江晓楠的声音压得很低,温热的呼吸扫过她冻得发红的耳垂,带着滚烫的温度,“别总是用这种眼神看我。”
记忆突然翻涌上来。初见时她也是这样,怯生生地看着他,像只受惊的小鹿。
但她却在某个深夜抱着他哭,滚烫的眼泪浸湿他的衬衫,说“江晓楠,我好怕失去你”。
而此刻她眼神里的疏离,像把钝刀在他心口来回剐蹭。
住哪?”他移开视线,声音恢复了些平静。
“暮光酒店。”
引擎的轰鸣声打破了凝滞的空气。宋娇祁靠在椅背上,盯着挡风玻璃上的反光,能看见江晓楠紧绷的下颌线。
他开车时总是很专注,指尖搭在方向盘上,指节分明。
仿佛刚才停车场的对峙,还有那若有似无的暧昧,都只是错觉。
车载电台突然切到一首老歌,甜腻的女声缓缓唱着:“说过永远不分开,你却留我一个人……”尾音在密闭的车厢里打着转,震得宋娇祁的胸腔微微发麻。
她忍不住勾了勾唇角,这歌词倒真是应景。
“笑什么?”江晓楠突然踩了脚刹车,车子缓缓停下等红灯。
他侧过头看她,眼神里带着探究。
宋娇祁没回答,只是望着窗外掠过的街景。
江晓楠却突然倾身过来,滚烫的掌心扣住她的后颈,拇指轻轻摩挲着她敏感的皮肤。
这个角度让她不得不仰起头,长睫扫过他的脸颊,带起一阵细微的痒。
下一秒,温热的吻就落了下来。
这个吻带着硝烟味,没有丝毫温柔。他的牙齿毫不留情地碾过她颤抖的唇瓣,像是要把那些刻意保持的距离、小心翼翼的伪装,通通撕成碎片。
血腥味在齿间散开的瞬间,宋娇祁狠狠咬住他的下唇。
江晓楠却发出一声低哑的笑,舌尖趁势探入,纠缠着她的每一寸柔软。
他的另一只手死死扣住她的腰,隔着厚厚的羊绒大衣,都能感受到掌心灼人的温度,仿佛要将她揉进骨血里。
窒息感混着剧烈的心跳声冲击着耳膜,宋娇祁挣扎的动作渐渐无力,直到肺里最后一丝空气被掠夺殆尽,他才稍稍退开些,额头抵着她的。
“宋娇祁,别想逃。”
他的拇指擦过她红肿的唇角,指腹沾着淡淡的血迹,在路灯的光晕下泛着诡异的光泽。
身后的喇叭声此起彼伏,绿灯在倒计时里不断跳动,而他眼中燃烧的火焰,几乎要将她彻底吞噬。
宋娇祁抬手抹了把嘴角,指尖残留的温度像火一样灼烧着皮肤。
她望着车窗上自己扭曲的倒影,耳垂还残留着他呼吸的余温,烫得惊人。
鬼使神差地,她抬手摸向颈侧。
那里有一道浅浅的齿痕,是方才纠缠时他留下的印记,此刻正泛起细密的痒意,一路蔓延到心底。
“在想什么?”江晓楠突然开口,视线却没离开前方的路况,“是在想刚才的吻,还是在想要我?”
宋娇祁语气带着刻意的冷淡:“就你那点持续时间,我没什么想法。”
这话纯属气他。
可江晓楠却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狮子,直接气笑了。
他猛地一打方向盘,黑色迈巴赫如脱缰的野马般冲出主路,“砰”的一声撞进路边的银杏林。
枯黄的银杏叶被车轮卷起,噼里啪啦砸在挡风玻璃上,雨刮器疯狂地左右摆动,却只能划出支离破碎的视野。
宋娇祁的后背重重撞上座椅靠背,安全带勒得她肩膀生疼。
还没等她反应过来,江晓楠已经倾身压了过来,将她困在座椅与他之间。
他的瞳孔里翻涌着惊涛骇浪,指腹狠狠擦过她被咬破的下唇,力道大得让她蹙眉:“宋娇祁,你每次故意惹我的样子,真让人想撕碎你。”
宋娇祁偏头看向窗外,枯黄的银杏叶还在簌簌飘落,在车身上堆积出斑驳的阴影,像一层薄薄的雪。
她扯了扯嘴角,语气尽量平静:“你疯了?闯了绿化带,就不怕明天上头条。”
“你觉得我会怕这些?”江晓楠的声音贴着她的耳畔响起,温热的呼吸扫过敏感的耳垂,带着不容置疑的压迫感,“要不就在这里试试?让你看看,我到底行不行。”
宋娇祁清了清嗓子,喉间有些发紧:“不用了。”
她下意识想要推开他,却被他用膝盖抵住腿弯,动弹不得。
江晓楠的手掌撑在座椅靠背上,将她完全禁锢在方寸之间,下颌抵着她的肩窝,声音里带着咬牙切齿的意味:“我记得以前不是这样的,每次都是你先红着眼圈求我,怎么,这三年翅膀硬了?”
宋娇祁的指尖蜷缩起来,指甲掐进掌心。
他总是这样,总能轻易戳中她的软肋。
她深吸一口气,努力让声音听起来平静些:“江晓楠,别闹了,这里离市区不远,要是被人拍下来……”
“拍下来又怎样?”他抬头看她,眼神里带着破釜沉舟的疯狂,“你以为我在乎那些?”
宋娇祁看着他眼底的红血丝,突然就没了力气。
她别过头,不再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