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忆如潮水涌来。
在结束完天枢城的评级试炼，匆匆赶回第九区时，他只看见了天空中雾海魔鲸遁入雾界暴露在外面的一条残尾。
他撕开还不牢固的结界，追着魔鲸进入雾界，在深海中受到了金色法阵的拦截。
这一切让他怀疑，整件事情都是人为策划的。
但任凭他怀疑谁，都不可能怀疑到洛水君的头上。
一是完全没有理由；二是他确信，洛水君不是屠杀一座城的坏人。
除非还有什么事，是自己不知道的。
“七大界域的结界并非牢不可破。”
慕容复娓娓道来：
“用你鉴序师的脑子想想吧，从500年前到现在，什么样的结界能在如此漫长的时间中运行，还得无时无刻抵抗着迷雾的侵蚀。”
“结界就像是一台机器。”
“所以它需要工人去定时检查维护，而那些任劳任怨的工人是谁呢？还不是各大界域内的我们。”
“但仅仅是这样还不够。”
“世间万物都需要能源来维持，否则它就是一把任风吹散的黑灰，而结界的能源不用猜就知道，是序列之气。”
“所以我们必须隔段时间补充。”
“可结界是500年前，由几位甘愿献祭的大能献祭自己仓促建成，它的构成方式，就注定了它不能直接使用，只能通过一种蕴含序列之气的生物补充。”
“你知道的，每个人的体内或多或少都存在序列之气。”
至于为什么是第九区。
单纯是他们运气不好罢了。
慕容复说得很长也很平缓，虽然第一次知道这种事令让他震惊，但一百年来，参与的次数多了就平淡了，或许也可以说是麻木。
“证据呢。”
预料到他的这句话。
慕容复拍拍手，一道早已准备好的金色法阵就出现在两者之间。
上面的符文和之前见到的一模一样。
“我们老祖宗就是干这个的，他把这门手艺传了下来，只要有需要，随时就能够让魔鲸再来一次。”
“不过它已经被人打成重伤，现在看来，那个人就是你吧……”
“行了，解释了那么多，如果你还不相信的话，可以让洛水君亲口回答你。”
……为了所有人的安全而去牺牲小部分人吗。
许夜沉默。
面对这突如其来的真相，让人难以相信。
愤怒、纠结、迷茫……种种情绪叠加让他出奇地平静。
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
“你不是也参与了其中吗。”
回到慕容复让自己杀掉洛水君的合作上，许夜质问：“如果我要报仇，应该先拿你开刀，又何谈合作去杀掉洛水君呢？”
“而且。”
“她是几十年前才来到七大界域的，论杀害献祭者的‘罪孽’，怎么也轮不到她头上，为何你要如此执着杀她！”
我不明白。
“就因为他妈要干的蠢事！！！”
慕容复毫无征兆地爆发！
青铜树的根茎在500年前开始，就随着石壁藏于慕容家的地下深处，并且由慕容老祖封住了气息。
若不是随着根茎的收集，主体对部分的感知力增大，也许还能够再藏个几十年。
现在这已经不重要了。
重要的是，青铜树的根茎在他的手中，通过根茎近乎一体的感知，他知道了洛水君想要干什么。
“分明只要隔上一段时间献上十万人就能保证结界运行下去，这对于七大界域而言完全是微乎其微，单就每年病死的人都不止这个数。”
“可她却偏不愿意！”
“她想摧毁现有结界，重新塑造。”
“就因为母爱泛滥的她看不得那小小的一摄人死亡，她认为那都是她自己的孩子，她一个都不想死，这实在是太太太太让人感到——”
“愚蠢！！！”
想要终结献祭十万人的轮回，可洛水君自己，何尝不是重蹈覆辙。
在新的结界完成前，雾界全面入侵谁能阻挡？
就连500年前的黄金时代都终结了，她凭什么认为，精神病院那帮风烛残年的老头能够守住？
何况。
“她没有必定成功的把握！”
“只有5成，5成啊！！！！”
慕容复不屑嘲讽，“只有5成的把握就敢拿七大界域仅存的数亿人类作赌注，就连最资深的赌徒都无法做到她的风轻云淡，所以论起残忍，谁能有她狠啊！”
他不是没想过与其他人合作，比如天枢城的九霄耀目星君。
可那个人藏得……太深了。
当天枢城下令追捕夜幕社时，他以为他们是同一个目标的，可后来星君又忽然停止了这一行动，令人琢磨不透。
“这样吧。”
慕容复没有以为这样就能说动许夜，毕竟许夜跟在洛水君身边。
保不齐，会产生“我全都要”的蠢想法，那会导致什么都得不到，也守护不了。
所以自己要给他上筹码。
“如果你选择杀了洛水君，作为我的报酬，以后每当进行献祭之时，我就会告诉献祭的时间和地点。”
“有了这些信息。”
“你就可以保护所有自己心爱的人，和小女友一起旅旅游，去想去的地方，干些喜欢干的事，然后幸福快乐地活到寿命迎来尽头。”
“代价只是一些从未有过交集的陌生人的消失罢了……或者说是一串数字。”
“但相反！！！”
慕容复高了几个调：
“你如果选择另外一条路，你现在认识的人都有50％的概率，将再也见不到，就连自己也将随着这个世界一起毁灭。”
“你就算不为自己，也该为他们考虑考虑！”
“所以，你的选择是什么呢？”
“许夜！！！”
慕容复伸出右手，掌心的青铜树根茎飘浮，散发绿色微光。
人生啊，总会碰见这些操蛋的选择。
许夜分析事情的走向：
完事后自己能够全身而退。
虽然紫灰和稻草人肯定恨透了自己，但好歹他们肯定能够活下来。
媚妃、莫霜、殊殊、天使……师傅，勉强再带上那个突然蹦出来的师弟，这些没有死的故人都能生存。
然后，自己生活就会开启新章节。
自己应该会和殊殊一起，继续他们未完的冒险之旅，边走边直播，说不定他们会成为恋人，乃至结婚，两人的婚后生活肯定会和她的人一样有趣。
还有媚妃。
哦，胆子大点再加上莫霜！
他们一家子过上幸福快乐的生活，然后在大年三十包饺子！
而想要获得这幸福美好的大结局，只需趁其不备杀了洛水君就好。
毕竟算上来，他和洛水君才认识不到一个月，没什么所谓的羁绊，真是稳赚不赔的选择。
“但是……我拒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