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三,终于来了。
是一个阴天,没有太阳,也没有雪,天空是灰蒙蒙的,像一块脏了的旧棉絮。
苏文清的父母,一大早就套上牛车,去镇上赶集了。走之前,程小芳还特意嘱咐他:“文清,饭在锅里温着,饿了自己盛。别出门,外面冷。”
苏文清点了点头。
他看着父母的牛车,消失在村口的拐角处,然后,回到屋里,开始了一场漫长的等待。
他坐立不安。一会儿看看书,一个字也看不进去;一会儿又拿起画笔,却连一条直线都画不直。
时间,从未如此缓慢过。
吴老虎则显得“从容”得多。
他像往常一样,先去瓦器厂转了一圈,把所有的事情都安排得妥妥当-当。然后,他开着他的面包车,去了县城。
他先去了那个他租下的小院。
他从一个柜子里,拿出了那几盘他高价买来的“学习资料”。
他又看了一遍。
这一次,他不再是学习者,他是一个即将上考场的考生,在做最后的“复习”。他要把里面所有的“重点”,都牢牢地记在脑子里。
他甚至,还对着镜子,练习了一下里面的表情。他觉得,那个表情充满了温柔和诱惑,苏文清应该会喜欢。
做完这一切,他才开着车不紧不慢地朝瓦坊村驶去。
傍晚,天色擦黑。
苏文清再也等不住了。他穿上那件最厚实的棉袄,悄悄地,溜出了家门。
他走到老磨坊前。
门,虚掩着。里面透出熟悉昏黄的煤油灯光。
他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他推开门。
吴老虎已经在了。
他没有像上次那样,坐在桌边抽烟。他正站在磨坊中央,背对着门口,似乎在看墙上那些画。
听到开门声,他缓缓地转过身。
他今天,没有穿那件招摇的皮夹克,而是穿了一件深蓝色的毛衣。
“来了?”他开口,像怕惊扰了屋子里的什么。
“……嗯。”
两人就这么站着,隔着几步的距离,互相看着,谁也没有先动。
磨坊里,很安静。安静得,能听到彼此的呼吸声。
“冷吗?”最后,还是吴老虎先开了口。
“不冷。”苏文清摇了摇头。其实他手心全是冷汗。
“那就好。”吴老虎笑了笑。
他走到那张破旧的木桌前,从一个食盒里,端出了两碗还冒着热气的东西。
“吃点吧,”他说,“我从镇上‘全聚德’带回来的,鸭血粉丝汤。热乎的。”
苏文清愣住了。
他看着那两碗汤,看着吴老虎那张在灯光下,显得有些不自然的脸,突然不知道该说什么。
“愣着干啥?不饿?”吴老虎把一双筷子,塞到他手里。
苏文清只好坐下。
汤,很鲜,很烫。粉丝很滑,鸭血很嫩。
但他吃在嘴里,却感觉不到任何味道。他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了对面那个男人身上。
吴老虎也在吃,但他吃得很慢。眼神,却一直没有离开过苏文清的脸。
一碗汤,两人吃了足足有半个小时。
吃完后,吴老虎收拾好碗筷,放回食盒。
然后,他走到苏文清面前。
“文清。”
“……嗯?”
吴老虎伸出手,用他那双粗糙的手,轻轻地,捧住了苏文清的脸。
他的手,很烫。
“你瘦了。”他说。
“上次……是我不对。”吴老虎看着他的眼睛,声音里,是认真和……笨拙的歉意,“我……我太粗鲁了,没轻没重,把你弄疼了。”
苏文清没想到,吴老虎会跟他说这个。
“没……没事。”
“有事。”吴老虎的拇指,轻轻地,擦过他微肿的嘴唇,“你嘴都破了。”
他低下头,吻了上去。
这个吻,和上次完全不同。
苏文清感觉自己,快要融化了。
一吻结束,吴老虎没有离开。他把头,抵在苏文清的额头上。
“今天,”他喘着气,“我听你的。”
苏文清愣住了。“听……听我的?”
“对。”吴老虎闭上眼睛,“你想怎么样,就怎么样。你不想,我们……我们就说到天亮。”
苏文清的心,彻底地乱了。
他伸出手,颤抖着,抚上了吴老虎的脸。
“建军……”他轻声地,叫出了那个只在最失控时才敢叫出的名字。
“我在。”他说。
苏文清的手从他的脸颊滑到他的脖子再到他那宽阔结实的胸膛。
隔着一层厚厚的毛衣,他依然能感觉到心脏在疯狂地跳动。
“我……”苏文清咬着嘴唇,鼓起了他这辈子最大的勇气,“我……想要你。”
吴老虎所有的理智,在这句话面前彻底崩塌了。
他一把将苏文清抱了起来,重重地压在了那堆熟悉的干草香味的稻草上。
……
这一次,没有了疼痛和屈辱。
吴老虎像一个最耐心的老师,用他从“教材”里学来的所有他能想到的温柔方式,去引导,去开发,去取悦。
他让苏文清,第一次,真正地感受到了什么叫令人沉沦的快乐。
而苏文清,也从最初的羞涩,到慢慢地,开始尝试着回应,尝试着给予。
当吴老虎在他耳边,喘息着,问出那句“舒服吗?”的时候。
他抬起头,主动地吻住了吴老虎的嘴唇,将自己的舌头探了进去。
他用行动,告诉了他所有的答案。
那一刻,吴老虎知道,自己已经彻底地被这个看似温顺的“猎物”,给反向“狩猎”了。
他心甘情愿。
……
天快亮的时候,苏文清才恋恋不舍地从吴老虎的怀里,爬了起来。
“我该走了。”
“嗯。”吴老虎点了根烟,看着他穿衣服。
苏文清穿好衣服,走到门口,又回过头。
“建军。”
“嗯?”
“下周三,我等你。”
说完,他拉开门,消失在了黎明前那片最深的黑暗里。
吴老虎一个人,躺在冰冷的稻草上,抽着烟,看着天花板。
他知道,从今天起,他和苏文清之间那盘永远也下不完的棋,已经彻底换了一种下法。而他已经迫不及待地想要知道下一步会是什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