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一篮子鸡蛋”的事,吴老虎和周桂花的关系降到了冰点。
周桂花不再去槐树下等他,见了他也会扭过头去。
吴老虎嘴上说着“离我远点”,心里却觉得少了点什么。
他习惯了被人追捧,周桂花的冷淡,让他感觉像是生活里少了一味调味品,有些不得劲。
更让他烦躁的是赵铁蛋,赵铁蛋看他的眼神,越来越冷,像在看一个仇人。
这天下午,吴老虎心里憋着火,骑着摩托车去镇上送货。回来的路上,为了抄近路,他拐上了坑坑洼洼的田埂小路。
也许是心里有事,也许是车速太快,在一个急转弯处,摩托车的前轮突然陷进了一个被雨水冲垮的土坑里。
吴老虎连人带车,“哐当”一声,结结实实地翻进了路边的水沟里。
水沟不深,但里面全是烂泥和水草,吴老虎摔了个灰头土脸,半个身子都陷在泥里,脚踝传来一阵钻心的疼,他试着站起来,才发现脚腕好像扭伤了,一用力就疼得钻心。
更糟糕的是,那辆二百多斤的“雅马哈”,大半个车身都陷进了烂泥里,凭他一个人,根本弄不上来。
前不着村,后不着店,吴老虎靠在沟渠的斜坡上,看着自己狼狈的样子,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的。
在他一筹莫展的时候,他听到了脚步声。
他抬起头,看到一个人影,正从田埂的另一头慢慢走过来。
是苏文清。
苏文清显然是去河边的芦苇荡写生了,怀里抱着画板,裤腿上还沾着泥点,他看到沟里的吴老虎,吓了一跳。
“看什么看!”吴老虎觉得这辈子没这么丢人过,他没好气地吼道,“没见过摔跤啊?还不快去村里叫人!”
苏文清没有动,他把画板小心地放在一块干净的石头上,然后走到水沟边,仔细地看了看摩托车和周围的地形。
“叫人来不及了,”他开口,“天快黑了,等他们赶到,车子会陷得更深,而且,你这车,人多了手杂,反而容易碰坏。”
吴老虎愣住了,“那你说怎么办?让它在这儿过夜?”
“我试试。”苏文清说着,竟然开始脱鞋,挽起了裤腿。
“你?”吴老虎像看外星人一样看着他,“就你这小身板,下去给我挠痒痒吗?”
苏文清没理会他的嘲讽。他跳进冰凉腥臭的水沟里,泥水瞬间没过了他的小腿。
“你听我说,”他站稳后,抬头看着吴老虎,“我们不能硬拉,得找个支点,把它撬起来。”
他指挥着吴老虎,让他把摩托车尽量往一侧倾斜,自己在另一侧,用肩膀死死地抵住车身最重的位置,然后,他让吴老虎找来一根最粗的树枝,插进车轮和沟底的缝隙里。
“现在,”他喘着气,脸上沾满了泥水,“我喊一二三,你用没受伤的那条腿,使劲蹬那个树枝,我用肩膀往上顶,力气要用在同一个瞬间!”
吴老虎将信将疑地照做了。
“一……二……三!起!”
苏文清用尽了全身的力气,瘦弱的肩膀爆发出惊人的力量,吴老虎也配合着猛地一蹬。
那辆沉重的摩托车,竟然真的被撬动了,车头被抬起了半尺高!
“再来!”苏文清喊道。
一次,两次,三次……
苏文清的脸憋得通红,浑身都在发抖,汗水和泥水混在一起,顺着他的脸颊往下淌,牙关咬得死死的。
不知过了多久,在最后一次用尽全力的合力下,摩托车终于被弄回了田埂上。
苏文清也从水沟里爬了上来,他浑身是泥,累得直接瘫坐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气。
“喂,”他走过去,把苏文清从地上拉起来,“行啊你,苏秀才,没看出来,还真有两下子。”
苏文清累得说不出话,只是干坐着。
吴老虎看着他那副狼狈却又倔强的样子,大笑起来。
“走!”他把苏文清扶起来,推到摩托车前,“哥带你回家!今天,你就是我吴老虎的亲兄弟!”
他第一次在说这句话的时候,心里没有半分戏弄的成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