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了,赵铁蛋还是睡不着。
他起身走到窗前,看着村子里零星的灯火。其中一盏,应该是苏文清家的。
那个少年现在在做什么?是在看书,还是在写日记?会不会也像他一样睡不着?
赵铁蛋忽然想知道,苏文清的日记里会写些什么。是对他的恨意,还是……还是依然的爱意?
这个想法让他既期待又恐惧。
期待是因为,他希望苏文清还是在乎他的。恐惧是因为,他不知道自己配不配得上这份在乎。
第二天下午,苏文清又来了。
他带来了新买的账本,说是给赵铁蛋记录实验数据用的。账本的封面是淡蓝色的,很素雅。
“我想起你说过想系统地记录每次实验的参数。”苏文清说,“这样以后查阅起来比较方便。”
赵铁蛋接过账本,翻开第一页,发现苏文清已经用工整的字迹写好了表格,连日期、温度、配方比例的栏目都设计好了。
“你什么时候做的?”他问。
“昨天晚上,反正也睡不着。”
原来他也睡不着。
“文清……”
“我先帮你把上个月的数据整理进去吧。”苏文清打断了他,开始翻阅那些散乱的记录纸。
赵铁蛋看着他专注的侧脸,这个人,即使被他伤害了,还是在为他着想,为他的工作操心,为他的未来规划。这种无私的关心,他以前怎么就没有看见?
傍晚时分,村里来了几个收破烂的外地人。他们看见工作室里的一些废料,想要低价收购。
苏文清正在门口整理工具,听见讨价还价的声音。
“这些废铁我们全要了,一斤两毛钱。”其中一个人说。
“太便宜了。”赵铁蛋摇头,“这些都是好铁,至少值五毛。”
“五毛?你当我们是冤大头啊?”另一个人的语气有些不善,“两毛钱,爱卖不卖。”
“不卖就不卖。”赵铁蛋也不客气。
那几个人见讨不到便宜,准备离开。临走时,其中一个人看见了苏文清,眼中闪过一丝不怀好意的光芒。
“哟,这小伙子长得真水灵。”他嘻嘻哈哈地说,“跟个小姑娘似的。”
苏文清脸色一变,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
“你们给我滚!”赵铁蛋猛地站起来,声音里带着压抑的怒火。
“怎么,护犊子啊?”那人还在嬉皮笑脸,“我们又没说错,确实长得像小姑娘嘛。要不要叔叔们带你去城里见见世面?”
话音未落,赵铁蛋已经冲了过去。
他一把抓住那人的衣领,几乎是把他整个人提了起来。
“你再说一遍试试?”他的眼中有种危险的光芒,“我让你下半辈子都说不出话来!”
那人被他的气势吓住了,挣扎着说:“我……我们开玩笑的……”
“滚!”赵铁蛋松手,那人跌跌撞撞地后退了几步。
几个收破烂的人灰溜溜地走了,临走时还小声嘀咕着什么。
赵铁蛋转过身,看见苏文清还站在原地,脸色有些苍白。
“没事吧?”他走过去,想要检查苏文清有没有受到惊吓。
“我没事。”苏文清摇摇头,“谢谢你。”
这一次,赵铁蛋忽然明白了什么。
刚才那一瞬间,当他看见那些人用那种眼神看苏文清,听见他们说那些话时,心中涌起的不只是愤怒,还有一种强烈的占有欲。
不许任何人这样对他说话。
不许任何人用那种眼神看他。
不许任何人伤害他。
这种情感,超越了兄弟之情,超越了保护弱者的义务感,带着一种近乎本能的独占性质。
就像……就像护着自己最珍贵的东西。
这个认知让赵铁蛋震惊了。只是他一直不敢面对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