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洞里一时间安静下来,只有火塘里柴火噼啪的轻响,还有洞外隐约传来的风雪呼啸。
王凯旋一屁股坐在地上,揉着发酸的老腰,看着石床上依旧昏迷的沈惊鸿,愁眉苦脸:“等老沈醒,等天门开……这得等到猴年马月去?咱们带的压缩饼干可撑不了几天。”
老葛正拿着块肉干喂他的巨狼阿吉,闻言头也不抬:“雪山饿不死人,就怕没本事。明天让阿吉带你们去找雪薯,那玩意儿管饱。”
胡八一没心思讨论吃的,他走到陈瞎子身边,压低声音:“陈老爷子,您刚才说还有别的东西进山了,指的是?”
陈瞎子侧耳倾听着风声,布满皱纹的脸上带着一丝忧虑:“说不清……但风里的味道不对,有股子……铁锈和机油味儿,还有陌生的血腥气。”
雪莉杨正在用热水小心擦拭沈惊鸿额头,听到这话,手一顿:“是黑水公司?他们还有残党跟过来了?”
“不像。”陈瞎子摇头,“黑水公司那帮人,是狼崽子,凶是凶,但没这股子……阴狠黏糊的劲儿。”
王凯旋凑过来:“那能是啥?总不能是观光团吧?”
一直沉默的老葛突然开口:“是‘掏心窝子的’。”
“啥玩意儿?”王凯旋没听明白。
老葛用棍子在地上画了个扭曲的虫子图案:“一帮专门在雪山老林里掏坟掘墓的瘪犊子,心黑手狠,只要值钱的玩意儿,连墓主骨头都能拆了卖。他们身上那股子尸油和怨气混着的味儿,隔着二里地我都能闻出来。”
胡八一心里一沉:“盗墓的?他们也盯上昆仑神宫了?”
“水晶尸的传说,在道上流传不是一天两天了。”陈瞎子叹了口气,“看来消息还是漏出去了。”
就在这时,石床上传来一声微弱的咳嗽。几人立刻围了过去。
沈惊鸿眼皮颤动了几下,缓缓睁开。眼神起初有些涣散,随即迅速恢复了清明,只是脸色依旧苍白得吓人。
“老沈!你醒了!”王凯旋惊喜地大叫,“感觉怎么样?还认得我是谁不?可别失忆了!”
沈惊鸿没理他,目光扫过众人,最后落在陈瞎子和老葛身上,声音沙哑:“铃铛呢?”
雪莉杨愧疚地低下头:“对不起,惊鸿,当时情况紧急,铃铛……掉在林子里的战场,没来得及找。”
沈惊鸿闭了闭眼,似乎在意料之中。他尝试动了一下左手,伤口传来撕裂般的痛楚,让他眉头紧蹙。
“别乱动!”雪莉杨赶紧按住他,“你左手伤得很重,失血过多,内脏可能也有震荡。”
沈惊鸿感受了一下体内的状况,麒麟血正在缓慢修复伤势,但速度远比平时慢,像是耗尽了能量。他看向老葛:“有盐吗?”
老葛愣了一下,从怀里掏出个小皮囊丢给他。沈惊鸿接过,直接将里面粗粝的岩盐倒了些进嘴里,嚼得嘎嘣作响,然后艰难地咽了下去。
王凯旋看得龇牙咧嘴:“老沈,你饿疯了吧?盐也能当饭吃?”
沈惊鸿没解释。片刻后,他脸上恢复了一丝微不可查的血色,肩头的麒麟纹路也似乎亮了一点点。盐分能加速他血液能力的恢复,这是他自己摸索出的办法。
“伪龙在哪?”他问。
胡八一赶紧把目前的情况快速说了一遍,包括伪龙被暂时阻挡在山下,以及可能有另一伙盗墓贼进山的消息。
沈惊鸿听完,沉默了片刻,看向老葛:“你说的雪薯,附近多吗?”
老葛挑眉:“管够。怎么?”
“多挖一些。”沈惊鸿撑着想坐起来,雪莉杨连忙扶住他,“我们可能要在这里,待上一段时间。”
他顿了顿,看向洞口的风雪,眼神锐利:
“等他们先动手。”
王凯旋眨巴眨巴眼:“等谁?那帮掏心窝子的?等他们干嘛?给他们拜个早年?”
沈惊鸿嘴角勾起一丝冰冷的弧度:“让他们,帮我们找到神宫入口。”
众人一愣,随即明白了他的意思——鹬蚌相争,渔翁得利!让那帮专业的盗墓贼去探路、触发机关,他们跟在后面!
“高啊!”王凯旋一拍大腿,“老沈,你这脑子恢复得可以啊!一醒来就憋着坏呢!”
胡八一却有些担心:“万一他们真的先找到了……”
“找不到。”沈惊鸿语气肯定,“没有守墟人的血,他们连真正的门都看不见。” 他抬起右手,指尖在空气中虚划,一丝极其微弱的金芒流转,“我能感觉到……‘门’的呼唤,很近了。但它需要钥匙,也需要……时机。”
他似乎消耗了不少力气,说完这番话,气息又有些急促,靠在石壁上微微喘息。
雪莉杨赶紧让他重新躺好休息。
老葛看着沈惊鸿,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赞赏,他对陈瞎子点点头:“你这几个小辈,有点意思。比之前那些愣头青强。”
陈瞎子苦笑:“希望这次,能彻底了结这些千年恩怨吧。”
接下来的两天,众人便在风吼坳暂时安顿下来。王凯旋在阿吉的带领下,果然挖回来不少类似山药、饱含淀粉的雪薯,味道不怎么样,但确实顶饿。胡八一和雪莉杨负责警戒和照顾沈惊鸿。
沈惊鸿恢复的速度远超常人,第二天已经能勉强下地行走,左手伤口也开始结痂。他大部分时间都坐在洞口,望着外面的风雪,似乎在感应着什么,身上的气息一天比一天凝实。
第三天清晨,沈惊鸿突然睁开眼,对正在准备早餐的众人说道:
“他们找到地方了。”
几乎同时,老葛和阿吉也警惕地竖起了耳朵。阿吉冲着东南方向低吼了一声。
胡八一立刻拿出望远镜,爬到洞口高处向东南方望去。透过弥漫的风雪,隐约能看到极远处一座雪山的山腰处,有几个微小的黑点正在移动,旁边似乎还有一个不起眼的裂缝入口。
“还真让他们摸到了!”胡八一放下望远镜,脸色凝重,“看样子,他们打算进去!”
沈惊鸿站起身,活动了一下依旧有些僵硬的手脚,眼神恢复了往日的冷静与锐利:
“准备一下,该我们出发了。”
王凯旋啃着烤雪薯,含糊不清地问:“咱这就跟上去?不等他们死透再说?”
沈惊鸿看向东南方,感受着那“门”后隐隐传来的、混杂着渴望与排斥的复杂波动,轻声道:
“再等,就来不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