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棱柱记录下的恐怖虚影,如同烧红的烙铁,深深烫印在林渊的意识中。那扭曲的多节肢轮廓,布满复眼的头颅,以及其中蕴含的纯粹恶意,无不昭示着格陵兰组织孵化的“子体”是何等狰狞可怖的存在。而这次意外的能量爆发和虚影显现,无疑将他和他脚下的静海,彻底推到了风暴的最前沿。
几乎在能量爆发平息的同时,他就感觉到,那些原本分散在月球各处的探测信号,如同被磁石吸引的铁屑,以前所未有的精度和强度,齐刷刷地聚焦到了静海区域,聚焦到了他刚刚遁离不久的那片刻字区域,以及……能量爆发的源头大致方位!
地球方面,显然也捕获到了这次异常!
JpL等官方机构的信号充满了震惊与急迫,数据分析的请求如同雪片般在加密频道中飞舞,月球轨道上的探测器更是如同发疯般调整姿态,试图捕捉任何可能的后续迹象。
而那道属于格陵兰组织的扫描波,则在短暂的惊愕(林渊能感觉到那扫描波中传来的一丝计划被打乱的紊乱)后,变得更加炽烈和……兴奋?仿佛猎人终于确认了猎物的准确巢穴,带着一种志在必得的贪婪,开始对静海区域,尤其是能量爆发点周边,进行地毯式的、极其细致的搜查,试图找出“幽灵”的确切位置,或者……那个刚刚显露出形体的“子体”的具体状态。
林渊蜷缩在隐蔽的撞击坑底,意识核心因刚才与污秽意志的对抗和此刻巨大的压力而微微颤抖。他感觉自己如同暴风雨中漂泊的一叶孤舟,四周是汹涌的巨浪和虎视眈眈的鲨群。
他必须知道地球方面的具体反应!这关系到他的下一步行动,甚至生死。
他强忍着虚弱和不安,再次将大部分感知通过六棱柱连接出去,如同一个隐藏在敌后的侦察兵,小心翼翼地截取、分析着从地球方向涌来的、海量的公共通讯信号和部分加密等级较低的探测数据流。
信息如同爆炸般涌入他的感知。
尽管各国官方仍在极力维持着表面上的“冷静”与“科学调查”的姿态,对外声明依旧谨慎,但公共网络和部分非核心的科研交流频道,已经彻底失控!
那短暂显现的、由能量构成的恐怖生物虚影的模糊图像(显然是被某些高灵敏度的探测器侥幸捕捉并泄露了出去),如同点燃了炸药桶的引信!
“月球存在未知生命体!”
“幽灵刻字者警告成真!”
“地外威胁确认?”
“全球安全警报!”
“我们需要答案!”
类似的标题和讨论,以光速在全球互联网上蔓延、爆炸!恐慌、好奇、阴谋论、末日论……各种情绪和言论如同病毒般肆虐。之前被强行压下的“月球幽灵”传说,此刻以更加惊悚、更加确凿的方式,席卷了全球每一个角落!
真正的全球沸腾!
林渊甚至能“感觉”到,那股源自数十亿人类的、混合了恐惧、兴奋、茫然与期待的庞大意念洪流,如同实质般冲击着月球的能量场背景,让这片永恒的寂静之地,都仿佛为之震颤。
他投下的石头,终于激起了淹没一切的海啸。
然而,在这片沸腾的民意和官方焦头烂额的应对背后,林渊捕捉到了几股更加值得警惕的暗流。
一股是格陵兰组织。他们的活动在公众视野之外,变得更加隐秘和激进。除了持续锁定静海的扫描外,林渊察觉到,似乎有某种非官方的、带着强烈格陵兰技术特征的微小探测器,正试图突破地球官方的监控网络,悄然向月球方向渗透!
另一股,则来自地球内部某些隐秘的角落。一些之前从未活跃过的、带着不同文化背景和古老气息的微弱能量信号,也开始若隐若现。有些信号中蕴含着类似“祈祷”、“召唤”的意念,有些则带着“观察”、“记录”的冷静,甚至还有一丝……“期待”?仿佛月球上发生的一切,对于地球某些古老的传承或隐秘组织而言,并非完全的意外。
这个世界,远比他想象的更加复杂。
而最让林渊心头一紧的,是他再次捕捉到了那段熟悉的、可能来自苏婉的加密信号!这一次,信号更加急促,编码中蕴含的“危险”意味更加浓重,并且……似乎夹杂着一丝难以掩饰的疲惫和……决绝?
她在警告什么?她那边发生了什么?地球内部的博弈,已经激烈到如此程度了吗?
林渊的心被紧紧揪住。他恨不能立刻与她取得联系,问清一切。但他知道,他不能。此刻任何贸然的举动,都可能将她也卷入更深的危险,甚至直接暴露她。
他必须冷静。
他再次将目光投向静海地下。那个“孵化囊体”在经历了刚才的爆发后,似乎暂时陷入了某种“消化”或“适应”期,能量活性增长的速度再次放缓,但那股阴冷污秽的气息却更加凝实,仿佛在积蓄着下一次更猛烈爆发的力量。
格陵兰组织的渗透,地球官方的压力,全球公众的恐慌,苏婉的警告,以及脚下这颗随时可能爆炸的定时炸弹……
所有的线索和危机,都在这一刻,交织、碰撞、发酵。
林渊知道,他不能再仅仅潜伏和观察了。地球的沸腾,意味着留给他的时间不多了。官方力量很可能很快就会采取更直接的行动,而格陵兰组织也绝不会坐视自己的“成果”被他人干扰或夺取。
他必须在那之前,找到应对地下威胁的方法,并且……必须对苏婉的警告,做出某种回应。哪怕只是一个信号,让她知道,他收到了,他还“安好”。
他深吸一口(意念上的),意识核心中那新生的、更加凝练的力量开始缓缓流转,与周围那深沉厚重的惰性能量背景再次建立起了微弱的连接。
这一次,他的目标更加明确,也更加危险。
他需要利用惰性能量,对那个“孵化囊体”进行更深入的探查,甚至……尝试进行有限度的干扰或遏制。同时,他也要寻找机会,利用地球方面注意力被吸引的混乱,向苏婉发送一个极其隐蔽的回应信号。
风暴已然降临,他别无选择,只能迎风而上。
就在他凝聚心神,准备再次将感知探向地下那狰狞的囊体时,六棱柱晶体再次传来警报——这一次,并非能量异常,而是检测到有一个微小的、非官方的、带着格陵兰技术特征的探测器,已经成功突破了地球官方的外层监测网,正以极高的速度,悄无声息地……直奔静海而来!
它的目标,是刻字区域,是能量爆发点,还是……他所在的这个隐蔽点?
格陵兰的触手,已经伸到了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