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畔生计与风暴前兆
晨露在洞穴前的带刺灌木叶尖凝结成珠,随着第一缕朝阳穿透云层,晶莹的露珠折射出细碎的光。我踩着湿漉漉的沙土走出洞口,鞋底碾过昨夜落下的枯枝,发出轻微的脆响。小黄和灰灰立刻从树荫下窜出来,金黄色与深灰色的身影在晨光中格外灵动,它们摇着尾巴蹭到我掌心,鼻尖的湿润触感带着清晨的微凉。
经过前一周的改造,洞口前的防护带已初具规模。三棵移植的常绿树抽出新叶,嫩绿色的枝条在微风中轻晃,与原有植被交织成浓密的绿帘;带刺灌木的枝条被我用浸过鲸鱼油的藤蔓紧紧缠绕,形成一道近两米高的天然屏障,从沙滩方向望去,完全看不出这处岩壁下藏着洞穴的入口。
“先去巡查道路,再去浅滩。”我拍了拍两只狗的脑袋,将磨得锋利的斧头别在帆布腰带间。过去七天,我始终保持着规律的劳作节奏:清晨天刚亮便带着工具加固树林围栏,用砍刀修剪过长的枝条,再将新收集的藤蔓层层缠绕,让屏障更显密实;上午沿着开辟的小路巡查各区域,用碎石填补路面的坑洼,用树枝修补被夜风刮断的路标;午后则带着渔具前往浅滩,或是在礁石滩捡拾潮间带的海产。这种忙碌让帆船消失带来的迷茫渐渐淡去,生存的本能在重复的劳作中愈发清晰。
沿着蜿蜒的小路走向岛西,路面已被我用大小均匀的碎石铺平,两侧用粗壮的树枝做了简易护栏,既能防止行走时滑落,又能在视觉上引导方向。路过果树林时,我停下脚步,从帆布口袋里掏出木炭,在树干上标记出需要修剪的枯枝。上次暴风雨过后,部分果树的枝条被折断,经过这几天的养护,断裂处已冒出新芽,青涩的小果子在枝叶间隐现,再过些时日便能成熟。我随手摘了一颗熟透的野荔枝,掰开红褐色的果皮,酸甜的果肉在舌尖化开,补充了清晨劳作所需的糖分。
抵达浅滩时,潮水正缓缓退去,露出大片灰褐色的滩涂。水洼中,几只花蟹举着大螯横冲直撞,试图躲进礁石缝隙;弹涂鱼在泥泞中跳跃,留下一串串凌乱的足迹。我熟练地解开系在木桩上的渔网,这张从帆船上找到的渔网长约十米,网眼大小适中,专门针对浅滩的中小型鱼类。小黄和灰灰兴奋地在滩涂上奔跑,灰灰猛地跳进一处水洼,溅起的水花吓得附近的鱼群四处逃窜,恰好撞进我正在展开的渔网范围。
“回来!”我低喝一声,灰灰立刻甩着身上的水珠跑回来,吐着舌头趴在我脚边,眼神里满是讨好。我笑着摸了摸它的头顶,继续将渔网向水深处拖拽,直到网角被牢牢固定在远处的礁石上。半个时辰后,我握着渔网的牵引绳缓缓收拢,粗麻绳在掌心勒出深深的印痕,随着渔网逐渐收紧,沉甸甸的重量从绳端传来,鱼儿挣扎的力道透过网线清晰可感。
收网时,阳光已升高至头顶,沙滩被晒得发烫。网兜里挤满了鲜活的海产:巴掌大的石斑鱼鳞片泛着红光,带鱼的银色身体在阳光下闪着金属光泽,还有一群通体透明的小银鱼挤在网底。粗略估算,这一网的收获足有三十斤。这样的产量在最近已属常态,随着对潮汐规律和鱼类习性的熟悉,我调整了下网的时间和位置,鱼获量比最初翻了几番,常常多到当天吃不完。
我在滩涂边挖了个临时水坑,引入海水,将一部分活鱼暂时养在里面,另一部分则当场处理。锋利的砍刀划过鱼腹,内脏被迅速剥离,随手丢给等候在一旁的小黄和灰灰;鱼鳞被刮得干干净净,鱼身用海水冲洗后,均匀地抹上食盐。我从附近拖来几根粗壮的树干,搭起简易的晾晒架,将腌好的鱼挂在上面,阳光透过枝叶的缝隙洒在鱼身上,很快便蒸发掉表面的水分。
看着晾晒架上密密麻麻的鱼干,再想到洞穴内早已挂满的腌肉和干货,我不由得皱起眉头。长期食用腌制食品不仅口感单调,缺乏新鲜蛋白质和维生素,而且洞穴的储存空间也即将告急。前几天整理物资时,发现部分鱼干因为通风不足已经有些受潮,虽然不影响食用,但口感大打折扣。
“必须建个活鱼储备池。”这个念头在脑海中盘旋已久,今日终于有了实施的契机。我想起浅滩北侧有一片天然凹槽,地势低于滩涂却高于海平面,涨潮时海水会漫入凹槽,退潮后则残留着半池清水,面积大约有两百多平,深度在一米左右,正好适合改造为人工渔池。
说干就干,我带着铁锹、砍刀和绳索来到凹槽处。先沿着凹槽边缘用卷尺测量,画出大致的改造范围,然后用铁锹清理凹槽内的碎石和淤泥。这些淤泥长期被海水浸泡,散发着淡淡的腥气,挖起来格外费力,没一会儿汗水就浸透了粗布衬衫,顺着脸颊滴落在泥土中。小黄和灰灰在一旁帮忙,用爪子扒拉着小块的碎石,虽然作用有限,却让枯燥的劳作多了几分生气。
清理完淤泥后,我开始修整凹槽的边缘。原本陡峭的岩壁被我用铁锹削成平缓的斜坡,这样既能防止泥土坍塌,又方便日后捕捞。接着,我从附近的树林里砍来十几根粗壮的树干,将它们沿着凹槽边缘深埋进土里,形成一道简易的护栏,再用藤蔓将树干缠绕固定,进一步增强稳定性。
引水工程是改造的关键。我沿着凹槽边缘,用砍刀和铁锹挖了一条宽半米、深三十厘米的沟渠,沟渠一端连接凹槽,另一端延伸到浅滩深处,确保涨潮时海水能顺利流入。为了控制水位,我在沟渠中间搭建了一道简易闸门:用两块厚实的木板做闸板,两侧嵌入提前挖好的石槽,再用一根粗壮的木杠作为支撑,退潮时放下闸板,就能留住凹槽内的海水。
工程整整持续了三天。每天清晨,我趁着退潮时清理凹槽、加固护栏;午后涨潮时,便打开闸门测试引水效果,根据海水流入的速度调整闸板的高度。第二天下午,一场短暂的阵雨让泥土变得松软,我趁机将沟渠拓宽了十厘米,让海水流入更顺畅;第三天中午,我在凹槽底部铺了一层从礁石滩捡来的鹅卵石,既能过滤杂质,又能为鱼类提供栖息的场所。
当最后一块闸板安装完毕时,涨潮的海水顺着沟渠缓缓流入凹槽,浑浊的海水在凹槽内渐渐沉淀,变得清澈透亮。我将之前养在临时水坑里的鱼全部放入池中,看着它们在水中自由游动,时而穿梭在鹅卵石间,时而跃出水面,心中满是成就感。从此,我再也不用担心鱼获过多无法储存,随时都能捕捞新鲜的鱼食用。
在改造渔池的同时,洞穴周边的加固工作也未停歇。每天傍晚收工后,我都会带着工具来到防护带,用砍刀将新生的枝条修剪整齐,再将新收集的带刺藤蔓缠绕在树干上,让屏障更显密实。我还在树林边缘挖掘了几道宽约半米、深约三十厘米的沟壑,里面铺满了尖锐的石块和折断的荆棘,若是有动物或人靠近,很容易被绊倒,起到预警作用。
接下来的四天,生活回归平静。清晨,我会先去渔池查看水位和鱼的状态,用自制的抄网捕捞几条新鲜的鱼作为早餐;上午要么在果树林修剪枝叶,要么带着工具巡查道路,将被风吹倒的路标重新立起;午后则带着小黄和灰灰去礁石滩,趁着退潮捡拾海螺、扇贝和牡蛎,这些贝类肉质鲜嫩,是补充蛋白质的绝佳食材。
闲暇时,我会坐在渔池边的树荫下,看着水中的鱼儿游弋,小黄和灰灰趴在身边打盹,白雪和墨尾则在草丛中追逐蝴蝶。这样的时光格外惬意,让我暂时忘却了荒岛的孤独和未知的危险。但我深知,这种平静随时可能被打破,这座岛屿的神秘从未消失,只是暂时蛰伏。
第七天中午,我正在渔池边用树枝搭建简易的喂食架,突然感到一阵异样的风从海面吹来。与往日清新的海风不同,这阵风带着明显的燥热,吹在皮肤上竟有些刺痛。我抬头望向天空,原本湛蓝的天空已被铅灰色的乌云迅速覆盖,阳光被彻底遮挡,天地间瞬间昏暗下来,远处的海平面与天空连成一片,透着令人压抑的沉闷。
“要变天了。”我心中一紧,立刻加快手中的动作,将最后一根树枝固定好,然后迅速收拾工具。小黄和灰灰也变得警惕起来,耳朵紧紧贴在地面,目光紧盯着海面的方向。我牵着它们快步走向洞穴,路过晾晒架时,将上面晾晒的鱼干全部收进帆布口袋,扛在肩上往回赶。
回到洞穴后,我第一时间关闭了那扇厚实的木门。这扇门由三块硬木板拼接而成,用从帆船上拆下来的铁钉牢牢固定,边缘还包裹着一层铁皮,能有效抵御风雨和野兽的侵袭。我又找来两根粗壮的木杠,交叉顶在门后,进一步加固防御。
洞穴内,白雪和墨尾正不安地在地上踱步,听到关门声后,立刻窜到我脚边,身体微微颤抖。我点燃鲸鱼油蜡烛,昏黄的光芒照亮了洞穴的每个角落,驱散了些许阴暗。我走到物资储备区,快速检查了一遍:粮食充足,淡水够饮用半个月,斧头、砍刀等工具都放在随手可及的地方,足以应对一场暴风雨。
外面的风声越来越大,呼啸着穿过树林,树枝被吹得剧烈摇晃,发出“嘎吱嘎吱”的声响,像是随时会断裂。紧接着,一道刺眼的闪电划破天际,将黑暗的天空照得如同白昼,瞬间照亮了洞穴内跳动的烛火。几秒钟后,震耳欲聋的雷声轰然炸响,仿佛就在洞穴顶部炸开,整个岩壁都在微微震动,烛火也随之剧烈摇曳。
雨点紧随其后,噼里啪啦地砸在岩石和木门上,起初是零星的声响,很快便汇成密集的鼓点,仿佛要将整个洞穴吞噬。我靠在床边坐下,小黄和灰灰紧紧趴在我脚边,喉咙里发出低沉的呜咽声;白雪和墨尾蜷缩在我的膝盖上,身体的颤抖越来越明显。
这场暴风雨的猛烈程度,与之前导致帆船消失的那场如出一辙。我紧紧握住放在腿上的砍刀,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心中的不安如同潮水般涌来,不知道这场风暴过后,这座神秘的岛屿又会掀起怎样的波澜。是会出现新的未知事物,还是会有更可怕的危险降临?
雷声阵阵,雨点如注,洞穴外的世界被狂风暴雨彻底笼罩。烛火在风中顽强地燃烧,映照着我紧绷的脸庞。我默默祈祷风暴能尽快平息,却又忍不住猜想,当风雨散尽,等待我的又会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