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冷禅怒哼一声,强行以绝强意志压下脑海中的不适与真气的凝滞。他双手紧握阔剑剑柄,将磅礴的寒冰真气毫无保留地灌注其中!
诡异的一幕发生了!
在那炎炎夏日的深夜,左冷禅手中那柄暗沉阔剑的剑身之上,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凝结出了一层幽蓝色的冰霜!冰霜并非静止,而是如同拥有生命般,沿着剑身缓缓流转,散发出足以冻结灵魂的极致寒意!剑锋周围的空气仿佛都被冻结、抽空,形成了一片短暂的真空地带!
他竟是将《千嶂孤绝剑》的剑意与《寒冰真气》催谷到了极致,引动了天地间的至阴至寒之力!
就在岳不群的“葬心式”剑鸣效果尚未达到顶峰,他正准备衔接后续“无相式”与“戮魂式”,发动连环绝杀之际——
左冷禅动了!
他没有使用任何花哨的剑招,只是将那柄覆盖着幽蓝冰霜的阔剑,看似缓慢,实则蕴含着某种天地至理般,向前轻轻一递!
千嶂孤绝剑——「万籁俱寂」!
没有惊天动地的声势,没有凌厉无匹的剑气。
但就在这一剑递出的瞬间,以左冷禅为中心,方圆十丈之内,所有的声音——风声、虫鸣、乃至远处十三太保紧张的呼吸声——彻底消失了!
一种比岳不群“葬心式”更加纯粹、更加绝对、更加令人绝望的 “静” ,笼罩了这片空间!这并非简单的无声,而是仿佛连“声音”这个概念本身都被从这片区域里抹去了!这是一种源自法则层面的“寂灭”!
岳不群那尖锐诡异的“葬心式”剑鸣,在这绝对的“寂灭”领域面前,如同投入深潭的石子,连一丝涟漪都未能激起,便被彻底吞噬、消解!
更可怕的是,这股“寂灭”之意并不仅仅作用于声音。岳不群只觉得自己的思维、自己的内力运转、甚至自己对身体的掌控感,都在这片死寂中变得迟滞、僵硬起来!那原本如臂指使、即将喷薄而出的后续杀招“无相式”与“戮魂式”,就像是被无形寒冰冻结在了半途,运转的轨迹被强行打断、凝固!
“噗——!”
招式被强行中断,尤其是“墨血惊鸿”这等极其耗费心神与内力的绝学被更强大的力量从根源上扼杀,所带来的反噬是恐怖而直接的!
岳不群只觉得胸口如同被一柄万钧重锤狠狠砸中,凝聚到一半的真气瞬间在经脉中失控暴走,逆冲而上!他再也压制不住,猛地一张口,一道殷红的血箭狂喷而出,在空中化作一蓬凄艳的血雾!
他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如纸,身形踉跄后退,气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萎靡下去,之前强行提起的最后一股气势,也随之冰消瓦解。
左冷禅缓缓收回阔剑,那笼罩空间的“万籁俱寂”领域也随之消散,夜风与虫鸣再次回归。他持剑而立,看着气息紊乱、口溢鲜血的岳不群,眼中没有丝毫得意,只有一片冰冷的漠然。
“岳不群,你的手段,确实出乎本座意料。” 左冷禅的声音打破了夜的寂静,带着居高临下的评判,“可惜,在绝对的实力面前,一切诡道,终是虚妄。”
左冷禅那冰冷而充满绝对自信的话语,如同最后的审判,回荡在刚刚从“万籁俱寂”中恢复声响的夜空下。他持剑而立,看着气息萎靡、口溢鲜血的岳不群,仿佛已然掌控了对方的生死。
然而,就在他话音落下的瞬间——
那原本佝偻着身躯、剧烈咳嗽、看似连站都站不稳的岳不群,咳血的动作猛地止住!他缓缓地、极其艰难地抬起了头,脸上沾着血迹,苍白无比,但那双原本黯淡的眸子深处,却骤然燃起两簇令人心悸的、如同回光返照般的疯狂火焰!
他嘴角甚至扯起一个混合着血沫与讥诮的弧度,声音沙哑却异常清晰地接口道:
“左师兄……说得……有理。”
这突如其来的回应,让左冷禅眉头一蹙,心中警兆骤升!不对劲!
话音未落!
岳不群那一直捂在胸口、看似因痛苦而痉挛的右手,猛然间如同闪电般抬起!那只手上,不知何时已然凝聚了一团无法用言语形容的毁灭性能量!
那并非单纯的紫霞真气,而是融合了他残存的大半内力,以及……刚才喷出的那口蕴含着自身精血的鲜血中蕴含的决绝意志!所有的力量,在他看似狼狈吐血、实则暗中疯狂调息蓄力的过程中,被压缩、融合到了极致!
“紫!耀!轮!回!”
岳不群发出了他踏入江湖以来,最为声嘶力竭、也最为决绝的一声怒吼!他不再追求招式的变化与衔接,而是将他所悟的“紫耀轮回”前四式的所有精髓与威力,在这一瞬间,毫无保留地、彻底地引爆!
「紫薇恒照」 的绝对防御之意,化作最内层坚韧无比的能量核心,稳住这狂暴能量的结构,使其不至于未发先溃!
「天罗焱丝」 的无孔不入之态,化作万千道细密到极致的紫红色能量丝线,如同活物般缠绕、渗透!
「熔金炼狱」 的恒久灼烧之能,赋予了这能量团持续爆发、焚尽一切的恐怖耐心与后劲!
「万象焱归」 的无穷变化之理,则让这最终成型的能量团,在出手的瞬间,演化出火焰最为爆烈、最为毁灭的一面——纯粹的湮灭爆炸!
一团人头大小、内部呈现出深邃紫红色、表面却流淌着暗金色纹路、仿佛一颗微型太阳般的恐怖能量球,自岳不群掌心脱手而出,无声无息,却快得超越了思维,直轰左冷禅!
这一击,抽干了岳不群最后的气力!在他吼出那四个字后,他整个人如同被抽掉了脊梁骨,气息瞬间跌落谷底,脸色灰败,只能勉强支撑着不让自己倒下,踉踉跄跄地站在原地,眼神死死地盯着那团飞出的毁灭能量。
太快了!太突然了!
左冷禅万万没想到,岳不群在身受重伤、绝学被破、大口吐血的情况下,竟然还能爆发出如此隐蔽、如此决绝、威力更是如此骇人的终极一击!这根本不是什么仓促拼命,这分明是早有预谋,以自身重伤为诱饵,麻痹自己,换取这石破天惊的唯一机会!
“岳不群!你——!”
左冷禅只来得及发出一声惊怒交加的厉吼,那团蕴含着毁灭波动的紫红色能量球已然轰至面前!那其中蕴含的恐怖高温与湮灭气息,让他这位九品宗师都感到了致命的威胁!
生死关头,左冷禅展现出了他身为宗师巅峰的绝强实力与应变!他再也顾不得其他,将体内所有的寒冰真气以前所未有的速度疯狂榨取、喷涌而出!
他把阔剑插在地上,双掌齐出,将毕生修为凝聚于双掌之上!磅礴浩瀚的寒冰真气如同决堤的冰川,瞬间在他身前构筑起一道又一道厚实无比、闪烁着幽蓝光芒的寒冰光罩!光罩壁垒层层叠叠,仿佛要将空间都冻结、封印!这是他防御的极致,是他压箱底的保命绝技!
下一刻——
紫红色的毁灭能量球,悍然撞上了那层层叠叠的幽蓝寒冰光罩壁垒!
轰隆隆隆——!!!
一道无法用言语形容的、仿佛天地初开般的巨响猛然爆发!
没有火光,只有极致的光与热的释放,以及绝对寒冷的疯狂对抗!
紫红色的能量与幽蓝色的寒冰疯狂地相互侵蚀、湮灭、爆炸!一边是焚尽万物的天火之威,一边是冻结时空的玄冰之固!
冰与火,两种截然相反、属性完全相克的极致力量,在这狭小的空间内悍然对撞!
刺眼的白光瞬间吞噬了一切,让所有人都短暂失明!紧接着,一股毁灭性的冲击波混合着冰屑、火焰、蒸汽,呈球形向四面八方疯狂扩散!
“不好!快退!”
下方的丁勉等人骇然失色,即便他们离得已有段距离,仍被这股恐怖的冲击波狠狠掀飞出去,人仰马翻,气血翻腾,修为稍弱的新晋太保更是直接吐血受伤!
爆炸的核心,温度在瞬息间经历了地狱与冰川的极端转换!大量的冰块被瞬间汽化,又被后续的寒意冻结,周而复始,形成了剧烈的能量风暴!
良久,良久……
当刺目的光芒散去,当震耳欲聋的轰鸣声余韵渐消,当弥漫的烟尘与水汽缓缓沉降……
场中的景象,才逐渐清晰地呈现在惊魂未定的众人面前。
只见爆炸的中心,出现了一个巨大的焦黑坑洞,坑洞边缘覆盖着一层诡异的、半融化又半凝固的琉璃状物质,那是沙石在极端高温与低温交替下形成的。
坑洞的一侧,岳不群单膝跪地,用君子剑勉强支撑着身体,才没有彻底倒下。他浑身衣衫褴褛,脸色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气息微弱到了极点,仿佛风中残烛,一身功力已然去了七七八八,连站立都显得无比艰难。但他依旧倔强地抬着头,死死地盯着坑洞的另一侧。
而在坑洞的另一侧——
左冷禅的身影也显现出来。
这位方才还睥睨天下、不可一世的嵩山掌门,此刻的模样堪称狼狈到了极点!
他那一身象征权威与霸气的暗红色大氅和劲装,早已在爆炸中变得破破烂烂,如同乞丐的装束,勉强挂在身上。他那一头梳理得一丝不苟的头发,以及那颇具威严的胡须,都被爆炸的高温燎去了部分,显得参差不齐,焦黑卷曲。他浑身漆黑,沾满了爆炸产生的烟尘与灼烧的痕迹。
他依旧保持着双掌前推的防御姿态,但那双掌之上凝聚的、足以冻结湖海的幽蓝寒光,此刻早已消耗殆尽,只剩下微微颤抖的手掌。他胸口剧烈地起伏着,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每一次呼吸都显得异常沉重和艰难,显然为了抵挡岳不群这搏命一击,他也付出了极大的代价,内力消耗极其巨大,甚至可能也受了一些内伤。
两位九品宗师,在这荒郊野外的官道之上,竟拼到了如此山穷水尽、两败俱伤的地步!
水汽仍在缓缓飘落,如同一场凄冷的小雨,洒在两人身上,更添几分惨烈与悲凉。
岳不群看着对面那浑身焦黑、须发凌乱、狼狈不堪,正大口喘息的左冷禅,尽管自身也已油尽灯枯,但一股近乎报复性的快意仍让他扯动嘴角,发出低沉而沙哑的嘿嘿笑声:
“左师兄……咳咳……这‘紫耀轮回’的滋味……如何?”
左冷禅闻言,猛地抬起头,那双冰寒的眸子死死盯住岳不群,其中怒火与杀意几乎要喷薄而出。但他终究是枭雄本色,强行压下翻腾的气血与屈辱感,从牙缝里挤出一声轻蔑的冷笑:
“嘿……想不到,本座……终究还是低估了你岳不群的狠辣与隐忍。”
话音未落,左冷禅竟不再废话,也顾不得什么宗师风范,立刻盘膝坐下,五心朝天,全力运转寒冰真气,试图以最快的速度恢复些许内力。他深知,此刻两人皆已是强弩之末,谁先恢复一丝气力,谁就能掌握生杀大权!
岳不群见状,心中也是一紧,不敢有丝毫迟疑,几乎在左冷禅坐下的同时,他也强撑着几乎散架的身体,踉跄着盘坐在地,不顾经脉传来的阵阵刺痛,疯狂催动残存的紫霞神功,争分夺秒地汲取着天地间稀薄的元气。
一时间,刚才还打得天崩地裂的两位宗师,竟在这凄冷的水汽“小雨”中,陷入了诡异的寂静对峙,比拼起了恢复速度。
然而,这脆弱的平衡,瞬间便被打破!
一直死死盯着战局、寻找时机的托塔手丁勉,眼见岳不群气息微弱、闭目调息,俨然已是砧板上的鱼肉,而左冷禅也正处于恢复的关键时刻,他眼中凶光大盛!
“就是现在!岳不群,纳命来,为我费彬师弟偿命!”
丁勉发出一声雷霆般的暴喝,身形如同苍鹰搏兔,从战圈外猛地飞身而起!他将八品上的内力催至顶峰,那双号称能托起宝塔的手掌瞬间蒙上一层厚重的土黄色光泽,带着崩山裂石的万钧之力,一式“托天掌” 的杀招,朝着岳不群毫无防备的天灵盖狠狠拍下!掌风凌厉,杀意决绝!
这一下变起肘腋,来得太快、太突然!